第七十三章 蔓延

  連明玉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會問出這麽奇怪的問題？


  “公主自然不會被我威脅。”楊定興不愧是連明玉安排來潛伏在牧之黎身邊的人，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用最短的時間抓住對方的軟肋，“但是公主不想知道，公主睡著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急促的腳步聲？為什麽這裏沒有一個侍女侍候？不想知道，北將軍現在到底有沒有事情？”


  她的軟肋像是被楊定興死死拽住。


  “隻要公主說一句話，屬下就可以把現在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全部說給公主聽。”


  “你……真的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當一個人開始有了牽掛，當一個人有了想要知道的事情，當一個人開始在意另一個人，那麽她的軟肋就暴露在陽光下，不管是強者還是弱者都會被這個軟肋所牽製，所有人都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牧之黎就是那一個牽製住的人。


  如果沒有北越嶺，如果不戀愛，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狼狽。


  楊定興點了點頭，“丞相要屬下完全聽從公主的吩咐。”


  “這是什麽意思？”牧之黎問，“我不明白連明玉到底想要幹什麽？”


  “簡單來說，就是讓公主永遠記住已逝的丞相，但是代價是，屬下永遠如影隨行。”楊定興咬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了地板上，然後擺在了牧之黎的麵前，即使想忽視掉都很困難。


  連明玉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居然會有這樣的做法？

  讓自己的鬼魂如影隨行，永遠記住他。


  他不是說他的愛卑微？他不是說要讓公主好好過下去嗎？難道愛到至深，會變得如此糾結嗎？


  “那你告訴我，如果我回答了連明玉的問題，你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問我關於連明玉的事情，而且你對我也再也不會提起連明玉這個名字了？”


  楊定興點了點頭，“丞相說，公主如果現在沒有忘記，以後自然也不會忘記。丞相為了公主犧牲的不止是他自己的生命，還有整個連家，以及臨朝上下所有人。”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牧之黎對連明玉的做事方式折磨地幾乎就要崩潰了。


  “什麽意思，公主很快就會知道了。”楊定興說，“如果公主說完的話，屬下這裏還有一顆專門解香澤後勁的藥，公主如實說的話，這顆藥就可以給公主了。”


  很不喜歡這樣被威脅的感覺。


  很不喜歡這樣被牽製的感覺。


  很不喜歡這樣被事事限製的感覺。


  但是現在能做的事情，卻隻有屈服，隻有屈服而已。


  “好，成交。”牧之黎豪爽地說了一聲，但是心中早就不知道把楊定興大卸八塊多少次了，“我現在確實有時候會想起連明玉，想起連明玉在我麵前死去的模樣，明明是那樣一個如水少年，卻在我的麵前死去了，我甚至是什麽東西都沒有做。”


  “如此這樣，我想丞相應該可以安歇了。”楊定興突然跪下說，“屬下方才多有冒犯，從此之後，屬下是公主的隨行保鏢，不會再為難公主任何事情，也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到楊定興突然跪下來，牧之黎不禁在想，連明玉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會在自己的麵前死去，會在死前和自己告白，會在死後執著於自己會不會記得他……他的心中到底藏著什麽？是有多少秘密？


  可是現在沒有空深究太多，她必須現在問出，現在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自己那麽不安。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吧？”牧之黎問，“還有，把那藥給我。”


  牧之黎的話還沒有落音就有一顆要不急不緩飛入牧之黎的口中，接著就聽見楊定興說，“昨晚其實就開戰了，但是北將軍似乎並不想讓公主上戰場，或者說並不想讓公主知道，已經開戰的事情。”


  “為什麽會這麽做？”牧之黎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因為公主絕對不會安安靜靜地呆在將軍府，而且戰場與後方並不一樣，戰場上的人不是戰死就是拚盡一切活下來，那麽血腥的地方，即使丞相在世，也不會讓公主見到那邊的東西，隻會讓公主好好地站在自己的臂膀下，然後什麽東西都不做。”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公主是被保護的，即使沒有了丞相，公主的身份依舊敏感，如果公主沒有察覺，那就好好地被保護起來，不要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添加打架的麻煩。”


  連明玉仿佛用他的死亡，然後把他自己的名字蔓延了她的整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