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隱秘而偉大
鄭秀雯看著辦公室冰冷的房門，眉頭微微皺起，若有所思，從高隊的動作可以看出，他剛才佯裝淡定，實則心不在焉，這種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昨天拜託你的事情，你查了嗎？」林峰弓著身子，安靜的問。
他距離鄭秀雯非常近，眼眸清澈，側臉分外乾淨，那副認真的神情讓她為之一愣，等了半天她才緩過來，吶吶的說：「還，還沒來得及查呢。」
「等查好，一定記得告訴我。」
「知道。」鄭秀雯點著頭，她思考了會，又抬起頭：「既然你對金明宇是兇手的事情如此堅定，如果高隊不幫你，我就幫你好了。」
「你？」林峰微挑起眉頭，「怎麼幫？」
鄭秀雯笑著說：「我幫你跟蹤他啊，這樣的話，他有什麼動向我都知道。」
林峰臉色一沉：「這個念頭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鄭秀雯哈哈笑了起來，擺著手說：「和你開個玩笑，兇手這麼厲害，如果真的是他，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林峰嚴肅的說：「知道就好。」
鄭秀雯朝他吐了吐舌頭，而他並沒有理會，背過身子，望著走廊外面，一臉沉重，估計還在想這件事。
外面的光線越發強烈，警局的院落格外明亮，只是太過寂寥，顯得有些清冷，林峰站在那半天沒有說話，等了許久，手機閃動了下，他看了眼簡訊，這才急忙走了出去。
涼風撲朔，樹葉翻飛，他走在空曠的院落里，身影漸漸遠去，連個招呼都沒打。
鄭秀雯喃喃著：「這一個個的都是怎麼了。」
林峰走到警局門外，攔了輛計程車，徑直坐了進去，向司機師傅說了具體地點，車子飛快行駛在馬路上，路邊的風景在不斷倒退。
那些匆忙的行人，泛黃的梧桐樹，鋼筋混凝修築的高樓，在視線中一掠而過，林峰靠在後座上，看上去格外安靜，但是內心卻在起伏不定。
車子停在陰暗的小道旁，林峰走下車，鑽進小道里，來到了一家配鑰匙店門口。
陰暗的小道格外寂靜，髒亂不堪，他心慌意亂的走進店裡，師傅正坐在一旁忙活，看到來人，笑著說：「來啦。」
林峰點了下頭：「看到你的簡訊就過來了，鑰匙呢。」
老師傅眯著眼，上下打量著他，搓了搓手，林峰明白意思，將錢遞給他，他這才將鑰匙掏出來，扔了過去。
林峰伸手接住，怔怔的看了會，老師傅繼續忙活，再也不搭理他了，房間里充斥著鑰匙和機械碰撞的聲響。
緊緊握著鑰匙，林峰快速走了出去，回到家中時，母親正在看電視，兩個人視線相撞，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林峰快速將鑰匙揣進兜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換了拖鞋走進屋裡，母親則關掉了電視。
她扭過頭，淡淡的問：「去哪裡玩了？」
林峰笑著說：「去昌翰哥那裡了，看他這兩天有沒有什麼改變。」
母親微微蹙著眉頭：「他沒和你說什麼吧。」
林峰詫異的問：「能說什麼，他這兩年不一直就那樣，高冷的不像樣子，和他說話都愛搭不理的，不奢望他能主動說些什麼。」
母親眉頭舒展開，她喝了口水，看了看手錶，緩慢的站起來，望了眼廚房：「快中午了，既然你回來了，我去做飯吧。」
林峰看了眼母親的卧室，心裡越發緊張，情不自禁走上前，他又退了回去，走進了自己房間。
外面光線無比明亮，陽光穿透窗戶，有些刺眼，林峰走到窗口，從高層望去，小區景色一覽無餘。
秋季，層林盡染，一排排楓樹在視線里連接成線，落葉飄零，黃色的葉子像是蝴蝶在飛舞。
看了會，林峰拉上了窗帘，自己陷入了陰暗的環境里，他坐在床鋪上，再次想起了那個噩夢，內心不安的躁動起來。
他緩慢的打開手機，翻了翻論壇，他發的那個帖子已經被刪除了，但是那個ID帳號驚悚的頭像和那條回復還在視線里。
「你猜我下個目標是誰？」
看到這句話，心彷彿被一雙手攥緊了，壓抑的難受，除了黃文宇，還會有誰？
手機屏幕很快暗了下去，林峰倒在床上，思緒紛雜，他的心跳動起來，如果他的猜測正確，一定還隱藏著一條看不見的線，其中還會牽涉到誰呢，還有誰會讓他無比憎恨？
叮咚一聲，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林峰顫了下，快速看了眼手機，是鄭秀雯的來信。
「也許你的猜測沒錯，我查了一上午，發現三年前，金明宇確實報過案，他的妹妹曾經受到了那四個混蛋的欺凌，不過，當時並沒有證據，最終潦草收場。」
林峰縮了縮眼睛，忙問：「這件事情只有他們四個嗎，有沒有牽涉到其他人？」
「這個就不知道了，雖然當時記錄在案，但是並沒有過多的描述。」
林峰嘆了口氣，能找到這層關聯已經很不容易了，至少能讓他確定，他的猜測更加趨於現實。
只是林峰有些不解，為什麼忍耐了三年，最終在此刻爆發，難道說這個計劃策劃了三年之久？
這實在太可怕了，三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也足以忘卻許多痛苦，而兇手一直牢記在心，默默的計算著，等待著機會。
「對了，高隊依然沒有什麼動靜，你拜託他跟蹤金明宇的事情只怕要涼了。」鄭秀雯又發了條簡訊。
林峰拿著手機快速打著字：「可是這和推測越發接近了，幾乎可以確定是他，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沒有任何辦法，高隊回來之後，一直閉門不出，也不知道他怎麼了。」
林峰嘆了口氣：「算了，不用管，實在不行，到時候我多注意就行了。」
「你要記住，還有我可以幫你。」
林峰對她沒有抱什麼希望，她畢竟是一個女生，面對如此冷靜殘暴的兇手，對她而言太過危險了。
「咚咚咚。」卧室響起了敲門聲。
「吃飯了。」母親在外面喊。
「哦，來了。」林峰快速站起來，收好手機。
母親已經擺放好了碗筷，桌面上雖是粗茶淡飯，卻是她辛苦的結晶和濃濃的愛意。
林峰在一旁坐下，眉頭微皺，看到母親整日操勞、日漸蒼老的面龐，吃飯時感到無比心酸。
簡單的吃了飯，林峰幫忙洗涑碗筷，母親坐在客廳里，一直在發獃，林峰扭過頭看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午後的客廳里格外寂靜，想必是太過勞累，母親倒在了沙發上，慢慢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在回蕩在耳邊，林峰悄無聲息摸到了她的卧室門前，動了動手，又停了下來，這樣太不保險了。
他回到自己卧室呆著，在焦灼不安中等待，不時打開房門瞧一眼客廳方向，只是她一直未曾離開。
到了晚上，吃完飯之後，她才走了出去，回頭看一眼林峰：「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如果你出去了，記得把門鎖好。」
林峰點了下頭：「好的。」
母親離開了，客廳里陷入了久違的寂靜，只有牆壁上的時鐘還在轉動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林峰抬起頭看了眼，已經七點多了，雖然對母親的外出略有疑惑，但是他已經無心關注這些，這些天來，她一直行蹤不定，反而習以為常了。
他掏出那把鑰匙，緊緊握在手中，帶著忐忑的心情走到了母親卧室門前，緊張的呼了口氣，他才插上鑰匙。
輕輕扭動著鑰匙，只聽咔擦一聲響，房門打開了，他緊張的推開門，窗戶緊緊閉上，裡面黑暗一片。
開了燈，在眩暈的燈光下，房間里的一切盡入眼底，看到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圖紙和資料，林峰頓時瞪大了雙眼，他怔怔看著正中央的位置，父親的頭像就在那裡貼著。
無數的紅色線條連接著其餘的人物頭像和資料，包過各個地方，林峰甚至看到了父親死去的那條小道，上面做了明確的標記。
這個房間四面八方全都布滿了這種東西，而母親的衣物全都放在了地下，經過仔細觀察，這些東西連貫在一起，是一張案件追蹤圖，她做的很仔細，包括疑點，也都記錄在上面。
在母親凌亂的床鋪上，擺放著他們兩個的結婚照，照片上的兩個人年輕、充滿幸福。
婚紗膨脹著瑩潔而純凈的光，這些附著在新娘身上，彷彿生來就沾染了美麗氣息，隱隱含著不可一世的傲慢與神聖，而西裝下的新郎成熟莊重，臉上洋溢著幸福帥氣的笑容，那一刻兩個站在一旁，千古絕配。
難道母親睡覺時，經常將結婚照放在床頭？
林峰的眼睛濕潤了，溫熱的氣流在內心裡升騰，他壓抑不住，捂住嘴蹲在地面上，忍不住淚流滿面。
原來這麼多年，母親一直在默默查這個案子，她一個人背負著所有的壓力，不願意告訴他，甚至不讓他報考警校，只是想給他一個安穩的生活。
林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握緊了拳頭，可是這一切，他又怎麼可能會放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