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欺凌
趙宇翻找自己的公文包，然後掏出一份報紙放在了桌面上：「這個事情已經上新聞了，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你們可以看看。」他看了下手錶，「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遇到什麼事情記得聯繫我。」
金明宇站起身，無力的說：「趙叔叔，您慢走。」
轉過身時，金善熙正緊緊握著報紙，那張報紙快要被她扯破了，她全身發抖，慌亂的說：「不是他們，不是他們。」
金明宇走上前，看著報紙畫面上的四個男孩微微出神，他詫異的問：「善熙，怎麼了？」
金善熙指著報紙上的四個人，哆嗦著說：「罪魁禍首不是他們，那天我親眼看到了，不是他們開的車。」
「這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看錯了。」金明宇摸著頭，「這都已經上報紙了啊，不可能有錯的。」
金善熙激動的站起來，憤怒的嘶吼著，眼神異常堅定：「真的不是他們，我看的一清二楚，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金明宇攤開手，語氣弱了不少：「你說什麼我都信。」
只是他從未見過金善熙口中的四個人，原本只是以為她弄錯了，畢竟那種情況下，真的很容易驚慌失措，那些人又隔著車窗，帶著帽子，很難看的清楚，他的妹妹這麼小，又能分的清什麼呢。
可是金善熙並沒有放棄，她拉著金明宇跑到了警局，拿著報紙告訴警員，那場車禍罪魁禍首並不是照片上四個人，警員皺著眉頭打量著兩個孩子，覺得他們的話不太可信，只是簡單的說：「我們會調查的。」然後再無後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件事情就這麼擱置了，而真相卻被隱瞞，藏在了金善熙的心裡。
金善熙從未放棄，她一直在努力尋找，卻沒有收穫，那四個人彷彿銷聲匿跡了，再也沒有出現在視線里，這個城市廣闊而寬大，人流密集，於百萬人之中找尋四個人，確實很難。
此後，家裡的生活越來越拮据，金明宇迫不得已開始打工，兩個人生活在陰暗的環境里，處處受制，他們認識了太多的事情，遇到了太多挫折，扭曲的心理慢慢發生了變化。
趙宇原本答應幫忙，可生活上遇到了問題，他卻從未出手幫助，一直以一副袖手旁觀的姿態，又裝作好心好意的樣子。
這時，他們才認識到事情的可怕，而那顆心似乎早已經掉入了黑暗，對此不抱任何希望。
幾年後，金善熙路過郭氏律師事務所，終於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男生戴著帽子，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事務所里，金善熙看到他的面容，頓時怔住，再也移不開視線，幾年了，那個男生並沒有太多變化，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終於她再次見到了肇事者之一，那副面容她死都不會忘記，正是他們毀了她的家，讓她成為了孤兒，從此過上了痛苦壓抑的生活。
金善熙情不自禁跟了上去，她看到了趙宇，假仁假義的趙宇跟在那人身後，不時的點頭哈腰，非常恭敬，她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心裡的黑暗在那一刻膨脹了起來，滋生出了龐大的花朵。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站了多久，腿都麻了，等到那個人離開了，她才緩慢的走出去，一直盯著那個人的背影看。
她忍不住再次跟上去，一直到了一處安靜的別墅區，只見那個人和另外三個人相聚了，站在那閑聊。
「郭家豪，你怎麼來這麼晚？」
「還不是遇到點事，找了下律師，看怎麼解決。」
「還是開家律師事務所好啊，什麼事都好解決，我看以後我們每家都開一個律師事務所得了。」
「哪裡用得上，不是有郭家豪這小子嗎，遇到什麼事找他就對了。」
天空愁雲慘淡，灰的像哭過，涼風嗚咽，高樓大夏陰影下，金善熙失魂落魄的走著，她的頭髮凌亂，衣服都裂開了，而嘴角隱隱帶著血跡。
回到家中，金明宇看到這一幕，頓時呆在那，手中杯子瞬間滑落，那顆心彷彿被什麼扎了一下，金善熙眼角掛著豆大的淚水，晶瑩透亮，讓人心神難安。
金明宇快速走上前，擔憂的問：「善熙，你這是怎麼了？」
「哥哥。」她抬起頭，臉色無比蒼白，眼神慌亂，晶瑩的淚水像是珍珠一般下落，而那壓抑哽咽的聲音延遲了許久終於說了出來，「我被人欺辱了。」
沉重、慌亂、無措、痛苦，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像是洪水一般將他淹沒，金明宇全身發抖，雙拳緊緊握著，那顆心彷彿被刀子切割著，前所未有的疼痛牽引著神經末梢，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慄。
金善熙失聲痛哭：「哥哥，我不想活了。」
金明宇咬著牙，眼中有豆大的淚珠滑落，他用近乎沙啞的喉嚨說：「是誰，我要殺了他。」
那道目光再次出現了兇狠、憎惡的神色，金明宇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門外電閃雷鳴，轉瞬即逝的光亮照進房間，映著蒼白猙獰的面容，此刻的他彷彿就是一個魔鬼。
幾年後，他這個人格終於再現人間，一如那時，全身透露著暴虐的氣息，他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陰森森的說：「告訴我吧，我來替你剷除他們。」
金善熙打量著他，慌亂的往後退了兩步，膽顫的問：「你還是哥哥嗎？」
回答的聲音格外沙啞：「我不是他，但還是你的哥哥。」
房間里沉寂了下來，門外雨水颯颯而來，敲打著窗戶，叮咚作響，那一刻風聲嗚咽，環境無比惡劣。
等了片刻，金明宇再次恢復如常，他的眼睛濕潤，心酸的看著妹妹，她這副模樣，實在讓他心疼。
「善熙，我們報警吧。」這是他首先想到的念頭。
金善熙攥緊了拳頭，淚眼朦朧：「不，我不要。」
「我們必須要報警，要不然怎麼辦呢。」金明宇抓著頭髮，一臉無措，「我不能讓你就這麼被人欺負了。」
金善熙聲音哽咽：「可是那樣會很丟人。」
「他們不會讓外人知道的。」金明宇輕聲安慰，「你相信我，我一定要給你討個公道。」
金明宇痛苦的捂住額頭，似乎有什麼衝擊著他的意識，他潛意識裡貌似聽到了一道聲音，「你個廢物，將一切交給我吧，包括這具身體。」
窗外再次劃過一道閃電，轉瞬即逝的光亮映著蒼白的臉，惶恐不安中，金明宇蹲在地面上，抱著頭，無助的哭泣著，好像孤獨無措的孩子。
等他抬起頭時，再次變換了一張面孔，那雙眼睛透著桀驁不馴的光澤，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他陰森的說：「妹妹，我又回來了。」
金善熙安靜的問：「你是另一個他吧。」
「可以這麼說。」
「你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當他受到刺激，或者意志薄弱的時候，我就會出來了，我覺得他的意志越來越弱了，也許我以後會出來的更久更頻繁。」
金善熙認真的問：「你真的會幫我嗎？」
回答的聲音格外堅定：「只有我才能幫助你。」
金明宇醒來后，他的腦袋疼痛難忍，他的記憶有短暫的空白，就好像缺失了一段時間，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他抬起頭問：「善熙，我剛才是怎麼了？」
金善熙冷冷的說：「你只是睡著了。」
「可是我剛才明明好好的。」金明宇摸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看著柔弱的妹妹，他的心裡五味雜陳，沮喪、內疚，各種情緒再次湧來，腦袋痛的要命，這個家帶給了他太多，他永遠也無法忘記，恐怕也永遠無法償還了。
權衡之下，金明宇還是選擇了報警，柔弱的他真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是到了警局之後，對方死不承認，又沒有任何證據，最終只能潦草收場，那一次，他深深地記住了那四個人，他們帶著嘲弄的笑容，那個樣子著實可惡。
金明宇抬起頭看著天空，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他萬分沮喪，從未有過的難過和絕望像是撲過來的海水，漸次滅頂，不知何時，那雙眼睛再次濕潤了，心裡仿如刀割。
無奈之下，他只好找到了趙宇，郭氏律師事務所，兩個人相對而坐，辦公室里格外安靜。
趙宇沉思了許久，手指輕扣著桌面，說：「你沒有證據我也沒辦法，況且你要告的可是郭家豪，你知道他是誰嗎？」
金明宇搖了搖頭，趙宇接著說：「這個律師事務所就是他家的，這種蠢事我是不會幫你的。」
「可是父親以前說遇到什麼麻煩就來找你，而且你也答應過我們要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們。」金明宇無力的說了一大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趙宇抬起頭，冷淡的說：「你的父親生前是幫過我沒錯，但我也幫助了你們不少啊，而且他的葬禮都是我找人辦的。」
「可是我們賣房子的錢幾乎都被你拿走了。」金明宇慌亂的說，「葬禮根本用不了那麼多錢。」
「你走吧，就當我們沒見過。」趙宇站起身，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以後也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趙叔叔。」
「不要叫我趙叔叔，我們不認識。」回答的聲音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