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幸福
三天之後,陳易冬轉出了ICU病房。儘管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因為本來身體就虛弱,再加上失血過多的原因,他遲遲沒有醒來。幸好生命體征已經趨於穩定,醫生也說只需要耐心等待。
這幾天清歡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不管是誰來勸她回去休息她都不肯離去,直到第五天的清晨,蘇靜買了咖啡和早點來看她,還沒走進病房,就聽見清歡的聲音,帶了驚喜和慌亂,連呼叫器都忘了,一連聲喊:「快叫醫生,他醒了!」
蘇靜怔了一下,連忙快步小跑到護士台,邊跑邊喊著:「護士,快通知一聲,723的病人醒過來了……」
陳易冬的病房裡頓時一片兵荒馬亂,而病床邊,陳易冬慢慢睜開眼睛,許是不能適應光亮,又閉了閉,再重新睜開,對焦在清歡身上。而後,虛弱而緩慢地,向她伸出手。
清歡坐在床邊,一動都不動,眼淚滾落下來,「你以後不準再這樣嚇我了。」
他不眨眼,執著地伸著手,喘了口氣,因為確認她在身邊,眉宇間漸漸放鬆下來,只是開口的時候依舊艱難,喑啞得難以辨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俯身靠在了他的手臂上,眼淚已經成串地滾落到他的手背上,濕軟而灼熱。
陳易冬愛憐地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頓了頓,努力說得清晰些:「都過去了,清歡,別怕,我們以後都會好好的。」
清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由於在病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活動,再加上左肩骨的槍傷,又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才能勉強下床,可是腿部的肌肉卻有些無力了,每天都必須在物理治療師的陪同下做復健,清歡每天將他用輪椅推著穿過醫院後面的花園,到另一棟樓去訓練,然後在陪著他一起回到病房,有時太陽很好的時候,兩人還會在花園裡一起晒晒太陽。
這天的陽光很好,曬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清歡靠在陳易冬的懷裡,享受著只屬於兩個人的安靜時光。
「清歡,我們結婚吧。」陳易冬忽然輕聲開口說,然後就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來一個黑色的絨盒。
她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和自己求婚,怔愣了片刻,接過打開,戒指是很簡單素凈的款式,但那顆鑽並不小。簡潔而閃耀。
「戴上。」他親她一下說。
「你就想這麼讓我戴上戒指?」她笑道,「沒有鮮花,也不下跪,誠意呢?」
「誠意都在這裡。」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要我下跪嗎?」他作勢要起來。
清歡忙拉住他,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不用了。」
「嫁給我,清歡。」他拉起了她的手,執著而又認真地說道。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淚水忽然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清歡睜著淚目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地點著頭。
陳易冬笑了,拿出盒子里的那枚戒指,執起她的左手,鄭重地將那枚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然後低下頭親吻她。
「我愛你,清歡,」他在她的耳邊一遍遍地重複著,「永遠愛你。」
陽光從樹枝透下來,照在她的手上,以及那枚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戒指,清歡只覺得這一刻,是自己三十幾年來,最幸福的時刻。
……
T市四月的海邊,天氣已經十分地暖和了,臨近海邊的一棟白色別墅里正準備舉行一場小小的,但是卻無比溫馨的婚禮,儀式就在花園裡舉行,裡面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有白色的,紫色的,粉色的,藍色的,好看的就像是在電影里才會出現的畫面。
中午開始,陸陸續續有客人到了,清歡正在房間化妝,蘇靜忽然探了半個身子進來:「清歡,你有個快遞到了。」
「什麼快遞?怎麼會寄到這裡來?」清歡有些奇怪地回頭問,這裡的房子才買了沒多久,出了極個別的親朋好友外,她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會在這裡舉行婚禮。
「好像是紐約寄過來。」蘇靜摸了摸鼻子,走進來說。
「紐約?」清歡更加奇怪了,她接過蘇靜遞過來的盒子,拆開看了一眼,是一條十分漂亮的項鏈,吊墜中間鑲著一顆粉鑽,在燈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來,盒子里還附有一張精美的卡片,上面簡單地用英文寫著:溫迪,新婚快樂。
清歡怔了一下,卡片雖然沒有署名,但是字跡她卻十分地熟悉,是弗蘭克寄過來的。但是自己並沒有告訴他今天結婚,他怎麼會知道的,有這麼巧合?她狐疑地抬頭看著蘇靜,卻見她眼神明顯有些躲閃,一副不是很自在的模樣。
「你告訴他的?」清歡心裡明白了大半,瞟了她一眼問。
蘇靜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我上個月不是去紐約了嗎?晚上參加一個派對的時候正巧他也在,就聊了兩句,你也是到弗蘭克套話有多厲害了,我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後面還擔心了好幾天,生怕他來生事,幸好他沒那種打算,只是寄了根項鏈來。」
清歡懶得理她,轉過頭去繼續化妝。
蘇靜見她沒有真的生氣,這才放下心來,笑嘻嘻地湊上去,「要我說弗蘭克也還挺夠意思的了,上次冒著傾家蕩產的風險幫你那麼大的忙,也沒收你什麼回報,今天要不要就戴這根項鏈?我拍個照發給他,也算是給他一個慰藉。」
清歡撇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拍照片給誰?」
蘇靜身體一下僵硬住了,她轉過頭去,看見陳易冬一身正裝西服,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英俊挺拔地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的疑惑。
「沒,沒什麼,」蘇靜沒料到自己剛剛的話會被他聽見,只好乾笑了一聲,「原來在美國的一個朋友送清歡的結婚禮物而已,我說拍個照發過去,說聲謝謝。」
「哦?什麼禮物?」陳易冬饒有興趣地挑了一下眉。
「哈?」蘇靜愣了一下,有些懊悔自己剛剛給清歡開的那個玩笑,要是這新婚的夫妻在婚禮當天就因為自己吵架了,那她的罪過不就大了?
她邊想著邊尷尬地看了一眼清歡,卻見她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反而大大方方地將盒子遞給了陳易冬,「在這兒呢,應該是弗蘭克送的。」
陳易冬接過了盒子,皺了皺眉。
「那個,我外面還有事,先下去了。」蘇靜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覺得自己似乎不再適合待在這裡了,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了。
看著她慌忙逃離的背影,清歡不由輕笑出聲來,回頭望了陳易冬一眼,「她大概是以為我們會因為項鏈的事情吵一架吧。」
陳易冬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吃醋?這條項鏈我上個月在一個拍賣會上見過,最後是被人以一千三百萬的價格拍走了,竟然被他用這樣隨意的方式給你寄了過來……」
清歡側過臉看著陳易冬,有些哭笑不得地說:「所以你其實在意的是這麼貴重的項鏈,他不該以這樣的方式送給我?」
陳易冬崩不住笑了起來,他微微低頭,看著妻子,她穿的婚紗裙款式很簡單,卻很美,鬆軟的髮絲垂在肩上,彷彿沐浴在溫柔的光線中,漂亮得難以形容。
「清歡,你今天很漂亮。」他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個深情的吻,」能夠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
清歡望著他,臉頰微紅,眼中是一抹化不開的溫柔。
儀式上,當陳易冬掀起清歡的頭紗,在她唇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時,坐在第一排清歡的母親一邊抹眼淚,一邊對身旁的老伴兒說:「我幾天才知道原來陳易冬就是當年傷得女兒非要避到美國去的那個人,女兒這些年為他吃了多少的苦頭?雖然兩人現在結婚了,不知道怎麼的,我這心裡始終覺得有些不舒服。」
顧父微微一笑,攬過老妻的肩膀,嘆息了一聲說:「易冬這孩子這段時間我仔細觀察過了,脾氣秉性都是好的,而且清歡不也說了嗎?當年兩人是有誤會,再說了,我們看事情不也要看的全面一些嗎?如果不是當年遇到了的那麼多事,你能想到女兒能成長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嗎?能有如今這樣的成就嗎?」
顧母怔了一下,看著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台上笑得幸福滿滿的女兒,悠悠地嘆了口氣,心裡默默地祈禱著,只願清歡後半生的日子能這麼一直幸福,平安順遂下去。
婚禮結束后,蘇靜走過來悄悄拉著清歡問:「我剛和伯母聊了會兒天,你是不是懷孕了?」
清歡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蘇靜驚喜交加:「什麼時候的事啊?你怎麼都不告訴我?」
「還沒去醫院正式確認呢,還不想公開。」清歡不自覺地撫了撫小腹。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同客人們聊天的陳易冬,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來,她已經能夠想象要是他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一種狂喜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