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理解
考試持續兩天,其實相比平常上課,考試的時間更輕鬆自在。
多媒體會議廳的試卷是最先批卷的,雖然要等全部的試卷批完后才會一起公布,但是批卷的老師會先知道,金字塔尖的學生是誰。
第二天考完就放學,高三生不要上晚自習,考完曾可愛就都拋在腦後了,約尤麗莎,顏雪去溜旱冰,柳蕭蕭和尤麗莎一個考場,知道她們要去滑冰,也跟著來了。
這個時候旱冰場上還沒什麼人,曾可愛一圈又一圈的加速,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她不玩花樣,倒滑啊,滑坡啊這些她不喜歡,就是繞著場館一圈又一圈。
滑了一個多小時,等到旱冰場子里的人漸漸多了,曾可愛滑到休息區,其他三個早就坐下來聊天八卦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你總算是滑盡興了,我肚子都餓了。」顏雪說,照尤麗莎的話說,可愛心裡苦,由著她發泄一下,誰也不要去打斷她。
三個人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在邊上聊天抵餓,精神勝利法。
「那你們不早點叫我。」曾可愛說,「那是我錯了,我請你們吃飯道歉。」
一行人去的熱鬧的宵夜街,那是一個從地板到空氣都散發著油膩的地方,很熱鬧,四個人從街頭走到街尾,再又從街尾返回,去了一家賣砂鍋粥的店子,點一鍋大份砂鍋粥,再點一份超大份炒飯。
「還要吃別的嗎?」曾可愛說,「這些太少了,別擔心,吃飯的錢還是有,不會把你們抵押自在這裡洗碗。」
「要減肥。」尤麗莎說,「胖了不好看。」
「你現在很好看。」曾可愛說,「一點都不胖。」
「我看到有買炸雞的。」顏雪舉手說。
「還有奶茶。」柳蕭蕭說,「我去買。」
「坐著。」曾可愛說,「我去買。」
看著曾可愛背影,顏雪對尤麗莎說,「可愛是強人,她會扼住命運的喉嚨,你那樣小心翼翼的對她反而是種傷害。」
「可愛真的和以前變了好多。」尤麗莎說,「以前叫繁星的那個人才是一個小可愛,現在雖然叫著可愛,但是已經沉重的不是一個小可愛了。」
「人都要變的,變成熟不是什麼壞事。」顏雪說,「我就超羨慕她,無憂無慮時可以可愛,現在不能無憂無慮了,她什麼都沒說也可以把自己的生活扛起來,是個真漢子。」
「她爸爸真的欠了一屁股債死的嗎?」柳蕭蕭問,她是這裡面最不了解曾可愛的,知道一些隻言片語也是校園裡的留言,但是她並沒有壞心,「她今天請我們吃飯,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輪流請她吃飯吧。」
「她爸沒有欠債。」尤麗莎說,「此事說來話長還是不要說了,你在她面前可以提爸爸,但是媽媽呢最好是不要提。」
「媽媽因為負擔不起承重的債務,選擇離開女兒,這是一種背叛,也難怪她會不喜歡提。」柳蕭蕭說。
「都說了她們家沒有債務。」尤麗莎翻個白眼,「關於她的留言現在,立刻,馬上,從你的腦海里一鍵清除,真是好笑。」
「沒有債務,她媽媽為什麼會離開她呢?」柳蕭蕭問。
「她本意不是要離開我,是我已經沒有辦法和她相處。」曾可愛兩手拎著滿滿的東西進來,聽到柳蕭蕭的疑問就回答她。
尤麗莎站起,「可愛,對不起,我們不該私下說你的家事的。」
「沒關係。」曾可愛安撫她說,「坐下吧,你現在見我怎麼跟見教導主任一樣。」
「她怕你勝過怕教導主任。」顏雪說,「我們沒說什麼,柳蕭蕭不太知道你,又聽到幾個傳言,就好奇問兩句,我們正讓她忘記流言呢。」
「你對我有什麼好奇,可以直接問我。」曾可愛說。
「沒有什麼好奇的了。」柳蕭蕭看著她說,「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別人口中的你,都不是真正的你。」
「什麼是真正的自己呢?」曾可愛低頭自嘲笑一下,「這還真是一個需要一生去追問的哲學問題。」
吃了亂七八糟什麼都有的一頓,一人端著一杯奶茶,溜溜達達的壓馬路,「你不要回去複習嗎?」尤麗莎問顏雪,「甲班的人,也可以像我們十班的人這樣懶散嗎?」
「考完試輕鬆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顏雪說,「我跟我媽說我和可愛一起呢,她什麼都不會問。」
「你媽也這樣嗎?」尤麗莎瞪圓了眼睛驚訝的說,「我媽也是這樣,我如果放學沒有及時回家,五分鐘一個電話來問我在哪裡,但是只要我說跟可愛在一起呢,我媽就放心了,什麼都不會問。」
「可愛就是這麼值得信賴的朋友。」尤麗莎挽著曾可愛的手說。
「時間還早,不如咱們去看電影吧。」柳蕭蕭建議說。
一伙人去看了電影,少數服從多數選了一部恐怖片,尤麗莎嚇的連聲尖叫,其餘人與其說是被電影嚇到了,還不如說是被尤麗莎嚇到了。
當然曾可愛除外。
她一進電影院就帶上耳機,帶著眼罩,美美的睡著了。
出了電影院,四個人面面相覷,「這都是什麼怪人。」柳蕭蕭突然感嘆道。
「你好意思說別人怪,別人怕的時候你不怕,別人不怕的時候你怕,全程驚叫都和別人不是一個點上。」顏雪說她。「就你最怪。」
「最怪的還是可愛,一場電影,她竟然從頭睡到尾。」柳蕭蕭說。
「我不看恐怖電影的。」曾可愛說,「因為會害怕,所以一進去就帶上耳機眼罩,眼不見為凈。」
「那你為什麼不說啊,我們可以看別的?」柳蕭蕭說。
「沒關係,反正都是放鬆,達到效果就可以,過程如何不用介意。」曾可愛說,「時間不早了,不能再續攤了,都回去吧。」
「今天真開心。」顏雪看著夜空嘆氣,「真希望今天不要過去,明天不要來。」
「回家好好做拉伸動作,然後洗澡睡覺,明天會是比今天更好的一天。」曾可愛說。「一定要按摩一下腿,不然明天起來會痛的。」
「知道了,曾媽媽。」顏雪說。
她們回家都有明亮的燈光和媽媽在等候,曾可愛開門回家,只是一屋的黑暗。曾可愛有點衝動,關門下樓去小超市買了一瓶便宜的紅酒和雪碧,兌成甜甜的酒水喝下,全部喝完后,帶一點上頭,蜷縮在客廳里的沙發睡著。
電腦依舊放著看過了的海賊王。
她不覺得孤獨。
一點都不。
早上要去上學了才匆匆忙忙的起來,還要洗澡換衣服,隨手拿了一件短袖換上,出了樓棟才覺得冷,但看手錶已經沒有時間回去穿衣服了。
「阿西。」曾可愛搓搓手臂,悶頭跑進風裡。
剛在鈴響的那一刻衝進教室,尤麗莎看她,「你穿短袖不冷啊?」
曾可愛擺擺手,一路跑來,現在還是喘的厲害,在座位上坐下來,整個人彷彿要死了,「別說了,起晚了。」
「那你還沒吃早餐吧?」尤麗莎說,她在包里翻了翻,「牛奶要不要?先喝牛奶,早自習下課再去小賣部買點吃的。」
曾可愛搖頭,「好像有點低血壓,頭暈的厲害,我先趴一會。」
歐陽餘慶是遲到了,不過他是慣犯,早就不在意了,到教室坐好發現曾可愛趴在桌子上就問尤麗莎她怎麼了?
「沒什麼?睡覺不行啊。」尤麗莎說。
「她不冷啊?」歐陽餘慶看著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說,「今天才十幾度。」
「小賣部有外套賣嗎?」尤麗莎突然問。
「你什麼時候見小賣部有衣服賣?」歐陽餘慶好笑道,他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穿我的吧,我在籃球社還放了一件外套,我去穿那件。」
曾可愛再醒來已經是第二節課下課,並沒有預想中的冷,摸了摸身上陌生的衣料,困惑的眼神看向尤麗莎。
尤麗莎朝她身後努努嘴,「他的。」
「還算是個好人吧。」
曾可愛回過頭看歐陽餘慶,他拿著手機玩遊戲正聚精會神,感覺她的目光也只抬頭說一句,「不要太感謝我,我的名字是雷鋒。」
曾可愛勾勾嘴角,「謝謝。」
「好了,不用謝。」歐陽餘慶不自在的動一下,「為什麼你說謝謝我聽了全身發麻呀,真不自在。」
「牛奶麵包,你吃點吧,不餓嗎?」尤麗莎說,「你昨天回去不會沒睡覺吧,一下睡這麼死,快把我嚇死了,你再不醒,我都要找人把你送醫務室去了。」
「沒有那麼脆弱。」曾可愛說。
第三節課何夢松拿著花名冊進來,「這節課本來是數學課,但是我跟數學老師換了一下,把班會課換給他。」
「這些話我可以等到班會課再來說,但是我忍不住,在我知道后,我就忍不住想要來和你們說。」何夢松神情嚴肅,班上同學也跟著嚴肅起來。
何夢松揮動著手裡的卷子,「這次的考試成績已經出來了,我真的沒有想到,可以說從來沒有想過。」
「你們知道嗎?學校有一個獎金,專門獎給全校第一名的班主任,從有這個獎開始,八年了,一次不落都拿過這個獎金的是甲班的王老師,她可以說是一中的功勛班主任,在一中每一個班主任都是以她為榜樣,有能力和甲班一爭高下的乙班,丙班的班主任不說,就是中游下游的班主任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們不會說。」
「我的家境,很多同學都知道,不是秘密。說實話我要來一中當老師,他們都不理解,一中很多老師也不理解,他們店都以為我是來玩的,但是他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想當一個好老師。」
何夢松說起來都哽咽了,「我進校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有這麼個獎金,當時我是說大話,我說有一天我也要拿這個獎,然後就被他們取笑到今天,不誇張的說,但凡有老師開會聚會無論什麼都好,三個老師在一起以上,我就會被他們拎出來取笑。」
「笑我一個十班的班主任,竟然妄想拿第一名的班主任獎金。」
「說實話那個獎金三千塊,算得了什麼?我被人取笑,又有什麼關係,我不聽我就當他們放屁,不存在。」
「但是我不喜歡他們那種對十班的藐視,好像石板下的塵埃一樣,我努力的想要帶好十班,可是除了約束一下你們,不要太藐視校規校紀以外,其他的我做不到。」
「我不怪你們不讀書啊,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我也不讀書,好玩的多了去了,誰想讀書。我只是怪我自己,不是一個好老師。」
「我碰到一個好老師,他鼓勵了我,讓我考了大學,雖然不是什麼好大學,但確實是自己考上的,我體會到靠我自己的努力得到回報是什麼感受,這種感受是好吃好喝好玩都替代不了的滿足。」
「所以大學畢業后家裡問我想做什麼,我沒有第二個選擇,我就想當老師,我想也像鼓勵我的那個老師一樣,去鼓勵會和我一樣迷茫的十幾歲。」
「即使到現在我的這種想法都像是個笑話,但我沒有放棄,我一直在堅持,而今天,事實告訴我,堅持是值得的,堅持有回報的。」何夢松伸手抹掉兩頰的眼淚。
他看向曾可愛的方向,「可愛,老師謝謝你,老師謝謝你轉到了十班,謝謝你拿到了第一名,謝謝你讓老師得了這三千的獎金。」
「從今以後,這個學校沒有老師會再在我面前用嘲諷的語氣說,十班的老師還想拿第一名的獎金,沒有人。」
「我,包括在座的各位,從今天開始,大可以在學校仰首闊步,我們十班的人不比任何人差,我們十班,也可以凌駕在甲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