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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茅塞頓開

  自歸隊以後,白中元已經主導破獲了一系列的案件,幾乎每起之中都存在著高超的犯罪智慧和手段,幾度將警方置於了無比被動的局面中,尤其是陳少華和薛東的合謀算計,更是差點兒達到逍遙法外的目的。


  至今想到那起案子,白中元仍舊心有餘悸,當初哪怕走錯一小步,都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從而抱憾終身。然此時回頭去看,那起案子的難度似乎於驟然間降低了,尤其是跟眼前這起「雙重密室」案相比起來,儼然成了一副小巫見大巫的架勢。而這,也讓白中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不管陳少華和薛東的算計有多深,也不管他們聯手做的局有多麼完美,至少白中元可以找到將案件拆解的入手點。反觀龐沖的死,幾乎已經可以視作為死局,這壓根兒就是一起無法完成的殺人案。


  除非,曲國慶與路遠圖之間有人在撒謊!

  後者無需懷疑,那就只剩下了前者。如果真的是他,犯罪動機是什麼?

  路遠圖的精神頭兒不錯,可身體反應還無法支持他長時間參與會議,於是被方言強令安排去休息。當他走後,會議室也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思考著,嘗試從各個角度解析「雙重密室」案。等待少許沒人吱聲,白中元只能將剛剛想到的問題擺列出來,以求群策群力有所突破。


  聽完,方言抬手拍了下額頭,而後問周然:「曲國慶和遠圖有沒有走司法鑒定程序,結果是什麼?」


  「當然有。」周然點頭,「過量吸入乙醚會對人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因此已經對兩人的血樣進行了藥物成分檢驗,結果顯示當中含量完全匹配昏迷時間。有一點必須著重說明,曲國慶更為嚴重一些。」


  「也就是說,他不可能是清醒的?」


  「從攝入量來說是這樣的。」周然點頭,「這也契合路遠圖之前說的,曲國慶是在他呼喚下醒來的。」


  先前眾人都聽到了路遠圖的口述,因此當周然話落之後,紛紛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龐衝到底是怎麼死的?


  密室裡外都是封死的,因此兇手只能是曲國慶和路遠圖,如今兩人都沒有了嫌疑,那要如何解釋?


  難道龐沖真的是自殺?

  可是他完全沒有這樣的動機啊?


  一條路堵死之後,只能再尋找另外一條,於是白中元將目光轉移到了龐沖的身上,這個人萬萬不能小覷。


  「老方,政委,你們還記不記得胡巴這個人?」


  「胡巴?」方言皺眉,神色一緊,「好端端的怎麼說起他了?」


  「多年前,龐沖就是跟著他的。」


  「哪裡得來的消息?」宋春波也重視起來。


  「你說吧。」白中元望向許琳。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琳將大致情況做了簡述,最後說道:「根據時間線來看,龐沖先後跟過胡巴、楚六指、唐知秋和曲國慶,而且幾乎每一個人他都背叛過,十足十的反骨仔。不可思議的是幾次改旗易幟卻都混的如魚得水、遊刃有餘,這種情況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可是極為罕見的。」


  「你想表達什麼?」方言知道白中元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老方,我想說的是,這個龐沖會不會是被他們聯手做掉的?」


  「楚六指、唐知秋和曲國慶嗎?」


  「是的。」白中元點頭,「昨晚我和許隊去過夜色,見到了唐知秋,她話里話外都表明已經洞悉了警方的目的,並且準確說出了江畔102倉庫即將有「熱鬧」的事情要發生,果不其然被她言中了。還有楚六指和曲國慶,都是龐沖生前所跟隨的人,怎麼那麼巧就都湊到了江畔的倉庫旁?」


  「我認為中元的顧慮是對的,他們兩人一個說是去考察物流園的地皮,一個說是巡視正在建蓋的住宅樓,應該都是幌子。」許琳表達了認可,「先不說昨天是大年初一,就單說晚上過去這一點,本身就很可疑。」


  「可疑的確是可疑,關鍵是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策劃或者參與了犯罪事件,這才是頭疼的地方。」宋春波撓頭。


  「不,最頭疼的是就算真是他們做的,也無法解釋「雙重密室」這件事情,完全違背了正常邏輯。」方言提醒著。


  「對了,老謝,楚六指的口供出來沒有?」沒辦法,白中元只能繼續尋找別的入手點。


  「早出來了。」


  「其他的不重要,詳細說說他打開倉庫門的過程?」


  「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謝江搖頭,「據他說就是過去查看工地的,隨後聽到了救命的聲音,因為呼救聲音持續的時間很短,所以弄不清楚具體的方位,排查好幾處地方后找到了倉庫那裡。」


  「這個過程當中有沒有目擊證人,比如工地的兩名保安?」白中元記得很清楚,現場共有六個人的足跡。


  「沒有。」謝江還是搖頭,「據他交代,當時救人心切,只顧著敲打倉庫的門了,當裡面的人打開門栓之後,他才知道裡面有人遇害。於是趕忙去叫了那兩名保安過來,驗證命案過後第一時間報了警。」


  「楚六指會有那麼好心?」許琳冷哼。


  「我也不相信,但事實證明他應該沒有撒謊。」謝江苦笑,「而且就算他想殺人,也進不去倉庫對不對?」


  「……」


  折騰半天,又回到了原點,這起案件的難度就在於不管是誰犯了罪,都無法解釋雙重密室的問題。


  「真他娘的邪了,龐衝到底是怎麼死的?」


  方言的拳頭狠狠落在桌子上,會議以眾人不想看到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方式結尾。


  白中元,最為沮喪。


  ……


  在反覆的詢問、取證無果的情況之下,曲國慶也好、楚六指也罷,只能暫時放他們離開支隊,這多少讓白中元有些不甘。


  一是有著周然提供的確鑿證據表明曲國慶沒有能力完成犯罪,二是從許長豐那裡得到了切實回答,倉庫旁的樓盤有著楚六指的股份,他過去查看工地完全合情合理,甚至還有著解救倖存者的功勞。


  反倒是警方,慘敗在了這次博弈中。


  原本,白中元還想問問曲國慶有關何清源的事情,畢竟後者的死亡現場中發現了用斷指和血跡拼湊出的「曲」字。可從眼下的局面來看,還是把話咽回去為好,否則只能更加的難堪和狼狽。


  一起命案,牽扯出了楚六指、曲國慶和唐知秋分別代表的三方勢力,而且無論是哪一方,又都能跟龐沖緊密的聯繫上,這較之崔偉的死亡還要複雜和嚴重,白中元也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你是不是累了?」出院歸隊后的許琳,給予的關心越來越多,表現的形式也不再遮遮掩掩。


  「忘記問你了,小雨究竟出示了什麼證據,讓你和周然都相信蘇浩是清白的?」白中元好奇這點。


  「這個……你真想知道?」許琳遲疑。


  「當然。」白中元沒有聽出話外之音,顯得憂心忡忡,「我只是怕小雨跳進火坑,僅此而已。」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深吸口氣,許琳這才說道,「九點半的時候,小雨和蘇浩還在酒店。」


  「我當然知道他們在酒店,關鍵是在酒店做什麼?」苦惱的說完,白中元幡然醒悟,而後臉色一變。


  「他們,該不會……」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許琳點頭。


  「……」


  白中元沉默。


  「其實你應該高興,至少說明在龐沖死亡的事情上蘇浩是清白的。小雨戀愛了,你這個當師傅的該祝福才對。」


  「你不了解蘇浩,他給不了小雨幸福。」在白中元的心中,蘇浩已經無可救藥了。


  「果然還是小雨了解你,知道你會這樣說。」許琳笑笑,繼續道,「有幾句話,小雨讓我捎給你。」


  「什麼意思?」白中元不解。


  「你太低估小雨了,早在開會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出了你和周然演的那齣戲,明白你想借方隊的手把蘇浩揪到明面上來。」


  「她倒是聰明。」白中元現在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只能無奈的笑笑,「她讓你轉告什麼,說來聽聽。」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幸不幸福呢?」深邃的目光凝視,許琳模仿著秦時雨,「還有,你又給過誰幸福?」


  「我……」


  白中元愣在原地。


  見此,許琳繼續道:「我承認,某種程度來說蘇浩確實具備嫌疑,可你捫心自問,一直以來又是不是在帶著有色眼鏡看他呢?我知道,在你的眼裡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就應該永遠呆在監獄里。」


  「……」


  白中元臉色有了些發白,他沒有想到秦時雨的怨念會如此之重,更沒有想到她與蘇浩的關係已經到了這一步。


  許琳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繼續複述著:「哪怕最後證實蘇浩確實參與了犯罪,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你總是說白叔叔寵溺他,可你何嘗又不是一樣,如果說溺愛是一把刀,你的冷漠就是見血封喉的毒。」


  「師傅,當你的眼裡只有冰冷的案子時,就已經不再是名優秀的警察了。你只會嘗試解析結果,從來不會索求原因。若一切只唯結果論,這個世界便再也不需要有溫度的感情,每個人都將變得麻木冷血。而你白中元,我曾經最敬重的哥哥和師傅,正在這條路上漸行漸遠,最終將會變得冰冷無情。」


  「她竟然怨恨我到了這種程度?」白中元感覺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凄苦的朝著許琳笑了笑,「在你眼裡,我也是這個樣子嗎?」


  「說實話嗎?」許琳抿嘴。


  「假的也行。」


  「在我看來,小雨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看來我確實活的挺失敗。」白中元滿心酸楚。


  「不必妄自菲薄,真心而言,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人。」


  「這個時候,應該是諷刺大於褒獎吧?」


  「信不信由你。」許琳毫不生氣,而是進一步寬慰著,「你這個人就是活得太理性,其實完全可以感性些。」


  「我已經習慣了,況且那會影響對於案情的判斷。」白中元找借口。


  「可是……會讓你活得更有人情味兒。」


  「人情味兒是什麼味兒?」


  「我的理解是對於生命的熱愛,自己的、別人的、家人的、甚至是犯罪嫌疑人的。」


  「我一直在這樣做,沒錯吧?」


  「有。」


  「什麼?」


  「小雨說的對,有些時候你只看到了別人錯的結果,卻從不去探尋錯的原因,哪怕是責任在你。」


  「自私或是刻薄?」


  「都不是。」許琳搖頭,而後將目光望向了遠處,「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


  「這樣不好嗎?」


  「不好,因為這恰恰是最大的自私。」話說到這裡,許琳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中元,午夜夢回的時候你有沒有細細思考過,如果菲菲在天有靈,她會希望你過什麼樣的生活,還會不會喜歡現在的你?」


  「我不知道。」白中元總感覺悟透了些什麼,偏偏又不著邊際,看不到、摸不著。


  「我知道。」目光變得柔和,許琳指了指腦袋,「你總在苦惱「她」不回來,其實是你關閉了那扇回家的門。」


  「我該怎麼打開?」白中元追問。


  「拋掉沉重的枷鎖,掙開束縛內心的牢籠。」許琳語重心長,「放下執念,去做一名真正的警察,撕下因未婚妻死亡而穿上的「復仇者」外衣,做回真正的自己。到了那時,所有的一切都會回來的。」


  「如果是你站在我的位置,會怎麼做?」說不上頓悟,但白中元的確有了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內心澎湃不已。


  「凡有接觸,必留痕迹。很簡單,去案發現場,解開雙重密室案。」許琳的話中,滿是鼓勵。


  「你這麼相信我?」心結漸開,白中元狀態漸漸恢復。


  「我一直相信你,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許琳說完,率先向前走去。


  望著許琳的背影,白中元有了些許錯覺,似乎有一道光暈凝成的影子,正一點點融入到了她的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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