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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安排後事

  在白中元從警生涯中,無論與誰搭檔他始終都在扮演「智囊」的角色,方言經常說的那句話就是最好的證明。


  「老規矩,動腦子的事兒你來,動手的事兒交給我。」


  所謂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很多時候白中元享受這樣的定位,然自從歸隊以後,卻覺得擔子越來越重了。或許是急於查明爆炸案的真相,為許菲沉冤得雪,一系列的高智商犯罪讓他身心俱疲,苦不堪言。


  之所以能夠挺過來,除了永不言棄的堅持之外,再有的便是身邊有著得力的協助者,比如秦時雨,比如周然,又比如謝江和方言。就像此時一樣,當白中元面對複雜案情一籌莫展時,許琳站了出來。


  「找到了什麼?」說著話,白中元從倉庫裡面走了出來。


  「圖釘。」許琳小心翼翼的捏著,「圖釘本身非常的新,與現場環境完全不相符,應該具備追查價值。」


  「在哪裡發現的?」白中元湊到了跟前。


  「這裡。」


  順著許琳手指看去,白中元看到了門框與牆壁之間的縫隙,寬度有一公分多點兒,完全可以將圖釘卡住。因為年久失修,牆皮有著不少脫落的痕迹,稍有覆蓋便可以將圖釘遮擋,很難察覺到。


  「怎麼找到的?」


  「你看這裡。」許琳指著門框說道,「這是一扇外開的門,門鎖採用典型的農村民宅合頁鎖,可以活動的鎖鼻鑲嵌在門框上,固定用的鎖扣在門上,再加把鎖便可以將門徹底鎖死。我始終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犯罪真兇不是曲國慶,龐沖也不是自殺,那麼犯罪嫌疑人到底是藏在了倉庫裡面,還是在外面?」


  「顯然,你的結論是裡面。」


  「沒錯,之前你已經提到了這點。」許琳繼續道,「在倉庫裡面的時候,我仔細觀察過門閂的構造,因為插進去的凹槽在牆壁裡面,只要是別住從外面根本就打不開,所以嫌疑人想要完成犯罪,就必須提前進入倉庫中。」


  「但這樣的話,必須要解決怎麼從裡面掛上門鎖。」


  「沒錯。」許琳說著,又晃了晃手中的圖釘,「用這個就可以解決。」


  「你繼續說。」白中元其實已經猜出了大概。


  「最初,我一直在想兇手怎麼上鎖,但後來我發現完全可以不用鎖,用一根鋼條便可以替代鎖的作用。」說著,許琳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探入了掛鎖位置的鎖扣中,「唯一的難度在於,怎麼精準放進去。」


  「在角度上動手腳。」


  「完全正確。」許琳越來越自信,「在倉庫裡面,是看不到合頁位置的,因此就需要置弄個小機關,比如折起的硬紙板。」


  「三角鐵的形狀對不對?」白中元眼裡的光芒正在變亮。


  「沒錯,將紙板摺疊成三角鐵的形狀,角度為九十,一面使用圖釘按在門上,一面測算好距離保證門關閉的時候能夠貼到牆壁上,確保紙板的底部能夠準確的處於鎖扣的上方。鋼條的頂端綁上工程線或者細繩,向著牆壁的方向移動。因為是鋼條,所以可以很輕易的將沒有被圖釘按死的一側紙板擠壓到牆壁處,從而使鋼條可以沿著九十度角上下提拉,稍作調整便可以插進鎖環。」


  「上述所言沒有任何問題,但依舊存在兩個繞不開的關鍵點。」白中元提醒著。


  「你說。」


  「第一,既然是合頁鎖,說明存在著摺疊的鎖扣,既然是摺疊,怎麼確保準確的將鎖扣卡住?第二,不管是線也好,還是細繩也罷,拴住鋼條都會使之出現一定的傾斜,這個問題又要如何解決?」


  「很簡單。」顯然,許琳已經想到了這兩點,「第一,你仔細看看鎖鼻和鎖扣,根本就不是原裝的,鎖鼻是用細鋼筋對摺、焊接、鍛扁后的自製品,根本就不存在摺疊的可能,只要門一關上,會自動套入鎖扣中。第二,在鋼條的頂端綁線或者細繩,的確會讓角度出現傾斜,可如果鋼條頂端有著環呢?」


  關於鎖鼻,此時白中元已經看清楚了,與許琳所說完全一致。至於鋼條的事情,如果說頂端真的被鍛造成了環狀,那麼只要將線或者細繩綁在環形的最頂端,就完全可以保證鋼條處於垂直狀態。


  所謂心動不如行動,既然想到了這種可能,那就必須做出求證,於是白中元朝著工地對方建築材料的地方走去。


  原本沒抱什麼期望,稍作翻撿之後,卻看到了足足一箱子可疑的作案工具。一根根食指粗的不鏽鋼條,上面都有著鍛造而成的圓環,這究竟用來做什麼白中元不得而知,不過的確是完美的門鎖替代品。


  去而復返,許琳已經將撿來的硬紙板折成了三角鐵的形狀,在比對測量距離后,將其固定在了門上。


  「你來吧。」許琳示意白中元開始嘗試。


  「嘗試之前有一個問題必須先要解決掉,在關門的時候,鋼條必須是懸在門外的。」說話間,白中元已經走到了倉庫裡面,隨後將綁了工程線的鋼條從門頂順了出來,接著將線的一端綁在了門栓處,這樣便可以從裡面進行操縱。反覆兩次開關門之後,鋼條都穩穩的貼在門上沒有掉下來,也沒有發出太大的響動。


  「完全沒問題。」許琳示意進行下一步,隨後關閉大門,「鎖鼻準確的嵌入了鎖扣中,試試能不能反鎖上?」


  深吸口氣,白中元解開了線扣,隨後朝著一側輕輕拉動著,很快鋼條便在挪動之下碰到了牆壁。


  站在外面,許琳的眼睛死死盯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一次次碰撞牆壁后,鋼條逐漸穩定了下來,再次擠壓沒有固定的那側紙板后,白中元開始將鋼條下放。


  咔噠……


  輕微的聲響傳出,緊接著是許琳略帶欣喜的歡呼:「中元,分毫不差,你試試能不能把門推開?」


  「打不開。」無論白中元怎麼用力,門都是紋絲不動。


  「你尚且打不開,剛從昏迷中蘇醒的曲國慶和路遠圖那就更不可能了。」許琳繼續提著問題,「路遠圖說過,他們曾使用鋼條代替了門栓,隨後又陷入了昏迷,很顯然當時他們沒有察覺線或者細繩的存在,這合理嗎?」


  「完全合理。」白中元將線收起來,隨後塞到了門上方的縫隙中,「可以有很多種方法將線或者細繩隱藏起來。」


  「好,我們繼續。」稍作思索,許琳接著說道,「路遠圖說過,當他們第二次醒來后,發現了龐沖的死亡,而後是楚六指的到來,裡外配合打開了倉庫的門。說明他們抽離了門栓,進而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兇手在離開倉庫的時候也曾取下過門栓,那麼他又是怎麼從外面將門栓掛上去的?」


  從裡面鎖門的謎題已經解開,從外面掛門栓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至少利用細繩是無法做到的。倒不是機關難以設置,而是怎麼解除掉門栓上面的繩扣,否則當曲國慶和路遠圖開門的時候,一定會有所察覺。


  「雙股繩能做到嗎?」許琳問。


  「很難,必須要有一定的操控空間才行,現場顯然是不具備的。」白中元搖頭。


  「又走進死胡同了。」許琳皺眉。


  「你覺得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什麼?」


  「門栓並沒有真正的插入牆壁的閂槽中?」白中元擴散著思維,「我們不妨做個假設,曲國慶和路遠圖為了自保,的確是掛好了門栓,可他們不知道當時兇手就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倉庫裡面。等到他們再次昏迷之後,兇手殺死了龐沖,隨後拉開門栓,但同時也設下了一個障眼法的詭局。」


  「詳細說說。」許琳催促。


  「這種門是由門栓和閂槽組成的,門栓是可以左右抽動的,也就意味著門上面有著另外一個固定門栓的閂槽對不對?」白中元比劃。


  「沒錯。」許琳點頭,「如果沒有另外一個,僅靠牆壁上的閂槽也無法將門上鎖,而且門栓是活動的,是懸在門上的,這就必須確保有著另外一個閂槽,否則每次開鎖門都要格外取下或插上門栓。」


  「關鍵的問題就是這裡。」白中元繼續道,「兇手在逃離現場之前,將一根鋼條放在了撐托門栓的位置上,嘗試幾次后讓鋼條達到平衡,確保鋼條的一頭兒幾乎可以碰觸到門框側的牆壁,隨後輕輕關門從容離開。


  「那再次蘇醒后的曲國慶和路遠圖不會察覺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但不管怎麼樣,都無法影響兇手做的局。」


  「根據是什麼?」


  「兩點。」


  第一,倉庫裡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因此曲國慶和路遠圖或許根本就沒辦法確定是不是將鋼條準確的插入了閂槽中。


  第二,當他們察覺外面有人解救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門栓的問題,這完全是人的本能反應。


  「這點,必須做出核實。」許琳說著,掏出了電話打給方言,十來分鐘后收起手機,「被你說中了,路遠圖根本記不得門栓到底有沒有插進閂槽中。還有,當時門被大力的敲打過,門栓在震動中脫落也不是沒有可能。」


  「等等……」


  就在這時,白中元猛然想到了一個細節,稍加深思便不安起來。


  「你又想到了什麼?」


  「敲門。」


  「敲門怎麼了?」


  「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你倒是快說啊。」許琳急的不行。


  「如果換做是你,當你得知裡面有人被困,甚至會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呢?」


  「我?」


  許琳微微一愣,而後毫不猶豫的說道:「第一時間把門破開,先衝進去再說,沒有什麼能高於生命。」


  「那麼楚六指是怎麼做的呢?」


  「拍射門,呼喊。」


  「沒錯,他在呼喊,在拍打倉庫的門。」說著,白中元走到了門口,「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邏輯,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門破開,最簡單有效的方式就是砸掉門鎖,可當時救人心切的楚六指又是怎麼做的?」


  「踹門!」許琳看了看門上的腳印。


  「是的,他在踹門。」白中元冷笑,「鎖鼻和鎖扣擺在眼前,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門是向外打開的,偏偏楚六指在踹門,這要如何解釋?」


  「兩種可能。」許琳已經想到了,「第一,是為了營造震動之下門栓鬆動的假象;第二,為了喚醒倉庫裡面的人,讓他們來做目擊證人,從而洗脫掉犯罪的嫌疑。無論是哪種,都是有利無弊的。」


  「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啊。」白中元太熟悉楚六指了,這樣的布局完全符合他老謀深算的行事風格。


  「如果我們的推斷與現場還原都是正確的,說明楚六指當時的確藏在了倉庫里,利用黑暗欺騙了曲國慶和路遠圖的眼睛。」許琳非常的清楚,只有證實這點之後,邏輯鏈才算是完整,「楚六指,會藏在那裡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兩人再度來到了倉庫裡面,目光細細的掃視過後,白中元最終鎖定了那個木質貨架以及堆放鋼條的角落。木質貨架的寬度有一米五左右,厚度大概四十多公分,高度差不多一米八,因為是楊木製成,所以不是很沉重。正常的成年男性,完全可以將其般起來進行短距離挪動。


  「看來還是利用貨架藏身更保險,只要躲在後面就行,曲國慶和路遠圖在摸到貨架之後,便不會再去查看後面。因為在無法視物的黑暗中,正常人會本能的認為貨架是靠在牆壁上的,從而忽略後面的真實情況。」反覆的思量過後,許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當中存在著充足的邏輯依據。


  「那為什麼不是藏在堆放雜物的角落呢?」白中元問。


  「因為利用貨架還可以周旋,藏在角落只會自斷退路。」許琳繼續給著清晰的分析,「還有,雜物中有不少都是鐵製品,稍有不慎就會弄出來聲響,楚六指那麼的謹慎,應該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所以你確定是貨架?」


  「確定。」


  「那你有沒有想過,曲國慶曾經當過警察,路遠圖又是經驗豐富的特情,他們會被一個貨架難住嗎?」


  「這個……」


  許琳一愣,完全沒有想到白中雲會從這個角度提問,思索過後皺起了眉頭:「如果不是貨架,那楚六指怎麼才能做到全身而退?」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十分可怕卻又符合邏輯的可能。」說到這裡,白中元的後背正在有寒氣冒出,如果楚六指真的採用了那種方式,的確是太過於可怕了。但不能否認,那確實是最為保險的。」


  「你快說。」許琳催促。


  「我想說的是,在路遠圖和曲國慶都蘇醒后,地上依舊保持昏迷的不是龐沖,而是詭計多端的楚六指。」


  「什麼?」


  低呼一聲,許琳的臉色頓時大變,眼睛盯著白中元看了好半天,才心有餘悸的點頭:「聽起來不可思議,可如果結合現場去看的話,這樣做無疑是最完美,實打實的鑽進了曲國慶和路遠圖的心理盲區。」


  「是啊,這的確極為高明的一招。」白中元必須承認,一般人做不到這點,「在將三人前後迷暈后,楚六指進入倉庫將龐沖背了出去,自己留在裡面成功欺騙過了曲國慶和路遠圖。當他們第二次昏迷之後,他打開倉庫的門將龐沖弄進來殺害,而後採用我們上述推斷、實驗過的方式從容逃脫。」


  「高,實在是高。」許琳的話中褒貶不明,只是表情看起來咬牙切齒,「殺了人,然後故作一副菩薩心腸,看似救人心切,實際上卻是為了讓路遠圖和曲國慶入套,從而成為洗脫嫌疑的目擊證人,還真是環環相扣。」


  「謎題算是解開了,只是有著繞不過去的前提。」


  「我明白,前提是這一切確實是楚六指做的。」許琳答。


  「沒錯。」白中元點頭,而後面布疑色,「其實我好奇的也是這點,楚六指完全可以讓別人實施計劃,為什麼要親自動手呢?」


  「也是。」許琳也困惑了,「讓別人來做,案件偵破后還可以頂包,他自己親自動手,一旦找到證據可就無法翻身了。」


  「到底為什麼呢,這與楚六指一貫藏頭縮尾的謹慎完全相悖啊?」越是深思,白中元便越是吃不準了。


  「因為仇恨蒙蔽了雙眼,他那麼信任龐沖,最終卻落了個背叛的局面,所以才會怒火攻心有了衝動的行為?」


  「不不不,不可能。」白中元搖頭,「雙重密室設計的如此完美,絕對不是衝動之下謀劃出來的。況且他剛剛入股了長豐集團的新樓盤,更不該鋌而走險才對,這其中一定還存在其他的隱情。」


  「等等……」


  就在此時,許琳的臉色猛然一變,而後又將手機掏了出來:「中元,你的話啟發了我,有一點必須現在做出證實。」


  「什麼?」白中元狐疑。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電話撥出,許琳急促的說出了問題,少許聽到對方回復后嚴肅且振奮的點了點頭。


  「查到了什麼?」


  「許長豐說,楚六指在入股時留下的分紅賬戶是他妻兒的。」


  「這說明……」白中元一驚。


  「說明,楚六指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說著,許琳抬腳便向外走,「還說明,他已經安排好了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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