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一子之差
皇宮御花園中,百花爭艷,芳草叢生,雖然已是黃昏,花園中的花兒沒有半點萎縮的現象。
歐陽克靜靜的坐在御花園的亭子中間,還是那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剛毅的臉上滿滿的笑容,眼睛里時不時精光劃過,手持白子,正與人對弈。
歐陽冥冰一身黑色的錦衣長袍,如歐陽冥冰一樣靜靜的坐在亭子中間,精緻的五官一片淡然之色,眼睛里掀不起一絲波瀾,手持黑子,與歐陽克對弈的人正是他。
歐陽克身後站著一身暗紅色太監服,手持拂塵,同樣一臉笑容的的福公公。
而歐陽冥冰的身後是一身勁裝,表情淡漠的冥一。
兩邊一笑一冷,一邊明媚一邊黑暗,畫風著實怪異。
歐陽克落下一子,笑眯眯的看著歐陽冥冰。
「阿冥這麼晚了是來陪朕用晚膳的嗎?這可不是阿冥的風格。」
這小子和離殤一樣,對於這個皇宮可沒有多餘的好感。
歐陽冥冰挑眉,認真看著桌上的棋盤。
淡淡道:「好久沒有和皇兄一起吃飯了,所以來看看皇兄。」
歐陽克輕笑,看著桌上的棋盤也不著急,「說吧,何事?」
對於這個皇弟,他可還算是了解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怎麼可能那麼好心的陪他下棋。
歐陽冥冰手中黑子落下,漫不經心道:「無事,只是來看看皇兄。」
心裡有些煩悶,突然想到自家皇兄,所以就過來了。
歐陽克輕笑,伸手拿起玉盤中的白子,一臉的欣慰。
「呵呵,還不算太狠,還知道想朕。」
有這麼個寶貝弟弟,他還是挺幸福的。
歐陽冥冰點頭不語,認真看著桌上的棋盤。
棋盤如戰場,一刻不得鬆懈。
歐陽克手落一子,「離殤那丫頭怎麼樣了?」
說到舒子研,歐陽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歐陽冥冰一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旁邊早已沏好的茶。
「臣弟不知。」
語氣淡漠,聽不出任何色彩。
歐陽克抬頭看著亭子外的花木,淡淡開口,「阿冥。」
歐陽冥冰挑眉,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欲去拿過黑子,一臉的不解。
歐陽克沒有收回目光,繼續道:「順著你的心走,不要刻意的去壓制什麼。」
他終究是過來人,歐陽冥冰的心思他多多少少還是能看透那麼一點。
歐陽冥冰一愣,手中未拿穩的黑子一不小心從手中掉落,落在了棋盤之上。
一子掉落,滿盤棋子皆發生了大大的變化。
歐陽克收回目光,看著棋盤。
「你輸了。」
歐陽冥冰的動作一僵,悠然收回手。
「是,臣弟輸了。」
他已經慢慢贏了,只因為拿不穩一粒棋子,最後扭轉乾坤,所以他輸了。
歐陽克伸手在棋盤上亂抓,棋盤很快被打亂,別有深意的看著歐陽冥冰。
「阿冥,一子之差,滿盤皆輸。」
歐陽冥冰點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皇兄說的是。」
歐陽克輕笑,「天色不早了,你回府吧。」
有些事,終究還是勉強不得,過於勉強只會適得其反。
罷了,順其自然吧。
歐陽冥冰沒有動,靜靜的坐著,眼睛緊鎖桌上被打亂的棋盤。
歐陽克起身朝亭子外走去,看著天邊的那抹還沒有完全消失的餘光,嘴角那抹笑意慢慢暗淡下去。
「阿冥,握緊你的棋子,不要因為拿不穩,而輸了整盤棋。」
頓了頓,轉頭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不要失去了再來後悔。」
說完轉身離開,歐陽冥冰沒有看到歐陽克眼睛里的無奈。
這是給他的忠告,亦是給他的提醒吧。
如果他握不緊離殤,只怕他會後悔終生。
無情亦或者有情,該不該抓緊,只得讓他自己看透了。
只是,一人不堅定,一人摸不清,這場追逐戰,只怕有人總要受傷啊。
離殤,亦或者是阿冥……
歐陽冥冰靜靜的坐著,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流光,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許久,歐陽冥冰起身,看著歐陽克消失的背影,眼睛里劃過一絲迷茫。
皇兄,不是我握不住,只是我還沒有遇到那顆能讓我握緊的棋。
她不是我的棋。
歐陽冥冰不知道,因為他的看不透,差點失去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歐陽克走出御花園,福公公回頭看了一眼。
「皇上,你為何不直接提醒王爺讓他接受郡主。」
愛與不愛之間就在那一絲不同之後,王爺為何就看不明白。
歐陽克搖頭,一臉的無奈。
「罷了,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
隨即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天空,再回頭,嘆了口氣。
「他們幸福,就是朕最大的幸福。」
他喜好閑雲野鶴,遊山玩水,要不是不得已,又怎會把自己困在皇宮這牢籠之中。
如今能夠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幸福,這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樁心愿了。
福公公不語,靜靜的站在身後,看著天邊的夕陽,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夜深了,堯依研庄,舒子研靜靜的坐在花笑的床沿邊守著他,只是時不時一聲嘆息,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不時往外看一眼,好像在等著一個能夠把門推開的人。
舒子研打量著房間,再看看床上挺屍的花笑,小心肝一顫,害怕的連連後退。
房間擺設很簡單,是用夜明珠照明,小小的房間被照得通亮。
只是,花笑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裡,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舒子研硬是害怕的不敢看他。
舒子研回到桌子上為自己倒了杯水壓驚。
本來她是想著,如果這花笑醒來第一眼看到她,說不定會喜歡上她。
亦或者會感謝她為他解了毒然後兩個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誰知道天一黑下來整個房間里陰森森的,她哪裡還有心思等他醒來施展美救英雄。
可是如果貿然回去的話又很沒面子,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跟舒子傲說一定會親自守著花笑醒來的。
現在她進退兩難,怎麼樣都不行。
腫么破?
本來吧,舒子傲那小子是可以陪她的,誰讓她裝模作樣的把人硬是給弄走了。
她感覺好苦逼啊有木有。
舒子研咽了咽口水,輕輕喚道:「逐影。」
展電和追風不在,不是還有個逐影,反正暗地裡一個人那麼無聊,還不如出來陪她守著。
逐影一個閃身出來,「小姐。」
舒子研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嗯,是這樣,我頭有點疼,先休息一會兒,你先幫我看著他。」
要不是和逐影不是很親密,她直接說她大姨媽來了。
雖然也是在扯淡。
逐影嘴角一抽,不揭穿,「是。」
舒子研點頭,把展電給她準備的搖椅推到逐影旁邊。
「我睡會兒,如果你累了叫我,我給你換班。」
這樣她有安全感了,守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要是半夜死了詐屍怎麼辦。
有了逐影在,舒子研心安理得的躺在搖椅上睡覺,那模樣,哪有一絲頭疼的樣子。
「小姐,夜裡冷,屬下為您去找毯子吧?」
舒子研點頭,「好啊!」
隨即想到什麼,連忙拒絕,「等等,不用了,我自己來找。」
本來就是害怕才讓逐影來的,他走了她怎麼辦。
舒子研從搖椅上起來,若有所思的看了逐影一眼,然後打開窗戶試試氣溫。
「嗯,天不冷,正涼快,不用蓋毯子。」
說著,又回到了自己的搖椅上。
她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睡覺都要蓋被子,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
不過非常時期非常對待,也不用那麼挑了。
逐影點頭,「郡主,您手臂上的傷?」
舒子研閉上眼睛,無所謂的擺擺手。
「沒事,已經不疼了。」
能忍受的痛對她來說就是不疼。
逐影點頭,也不好說些什麼,舒子研的性子他還是了解一二。
舒子研沒有在說話,她本就喜歡睡覺,很快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在她睡著之後,她只感覺到一個人把她抱回了房間。
只是太困,終究沒有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是誰。
舒子堯坐在舒子研的床頭,靜靜的看著她,眼睛里的寵溺好似要把她融化在其中。
舒子研安靜的躺在床上,時不時伸出手在臉上撓了撓,許是有點熱,還把被子踢到一邊。
舒子堯無奈輕笑,眼睛里閃著金光。
小研這小妮子可是出落得愈髮漂亮了,只是,也愈發調皮了。
這麼調皮,就算順利嫁到安王府,那可有的罪受了。
舒子堯輕輕把舒子研的手臂抬出來,理開衣袖,看到傷口上沒有出血這才放心下來。
隨之把舒子研輕輕往裡面挪了點,自己躺了上去。
舒子堯的大掌緊緊把舒子研的小手握在其中,輕輕攬著她,手上傳來的溫熱讓舒子研滿意的蹭了蹭,熟悉的感覺讓她在睡夢中笑了起來。
「哥,你來了。」
聲音含含糊糊,聽不真實。
舒子堯輕言,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柔聲道:「我來了,快睡吧!」
舒子研反手抓住舒子堯,小腦袋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這才沉沉的睡下去。
舒子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雙手摟緊舒子研,隨後閉上眼睛,慢慢的進入夢鄉。
當夜寅時(凌晨三到五點),舒子堯才剛剛睡沉,門外就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扣扣……」
敲門聲在夜裡清晰明亮,只是音量卻很小,顯然是刻意將動作放輕,避免吵醒房中熟睡的人兒。
舒子堯睜開雙目,眼睛清明,沒有一絲迷離之色。
看著懷中熟睡的人兒,舒子研寵溺輕笑,輕輕起身,欲起身出去。
熟睡中的舒子研只覺得身邊突然少了些什麼,連忙伸手抓住還沒來得及抽出的手。
舒子研眉頭緊皺,抓著手中的手不放,「哥,你要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