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最後的道別
石豆豆果斷身子一僵，眼睛里閃過一道流光，也是面無表情。
「聽聞離殤郡主今日出城，所以我特意過來送郡主一程。」
心裡的不舍，想說出的溫柔，還是被壓下。
舒子研一愣，隨即嘴角一抽一抹冷嘲，「真是有勞了。」
果然，夢終究還是夢，與現實相比，它永遠相反。
石豆豆點頭，淡淡道：「離殤郡主客氣了，本莊主作為雲城霸主，至今為止未曾請離殤郡主喝過一杯茶，還請郡主恕罪才是。」
舒子研輕笑，笑得格外諷刺，「石莊主真是太客氣了，本郡主向來不喜歡喝茶，所以就不必勞煩莊主了。」
石豆豆身子一僵，隨即也是笑了，抓著韁繩的小手緊緊捏住。
「是，是本莊主沒有打聽好郡主的喜好，還請郡主饒恕才是。」
這話說得，著實有些奇怪。
舒子研眼睛一眯，渾身冷氣慢慢散開，聲音也隨之低沉，「石豆豆，你口口聲聲說著饒恕，我可是怪罪於你了？」
它討厭他叫她給予饒恕，她覺得那是在諷刺她對石林和石平虎下狠手。
石豆豆身子一僵，低低下頭，「不曾。」
「哼！」舒子研一聲冷哼，不耐煩道：「行了，說吧，你有何事？」
既然不是來看她的，那就絕對是有事了。
石豆豆泯唇，輕輕抬頭，有些糾結，「離……離殤郡主……」
他似乎很緊張，很害怕。
舒子研一愣，皺眉不言，眉頭一挑，示意他說下去。
石豆豆低下頭，含含糊糊道：「你……」
說著，猛地抬頭，「你還會回來嗎？」
一語話畢，世界就此安靜。
說完，石豆豆都覺得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因為他知道，他問得很多餘。
然而，他話一落，舒子研卻是笑了。
她笑得開懷，笑得迷人，那個笑很明媚，從未有一刻，她覺得石豆豆竟是如此可愛。
舒子研挑眉，漫不經心道：「那你希望我回來嗎？」
「當然！」石豆豆的回答毫不猶豫。
只是突然想到什麼，眼神暗淡了下去，「離殤郡主身份尊貴，石豆豆不敢奢想。」
「呵呵……」舒子研一聲輕笑，心情特別好，之前的陰鬱全部一掃而空。
「是嗎？既然如此，那石莊主這送行也送過了，雖然晚了些，禮數也還算周到，那便讓路吧，我們正在趕時間。」
小破孩啊小破孩，不管你有多成熟穩重，在姑奶奶我的面前，你還是嫩了一點點。
石豆豆身子一僵，看著舒子研冰冷的容顏極其她戲謔的眸子，低下頭。
「是……」一個字好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隨即輕輕扯動韁繩，欲給舒子研讓路。
而舒子研看他這一動作，卻很不厚道的嘴角一抽。
這小破孩要不要這麼彆扭，平時智商還是挺高的，這會兒怎麼又處於零智商狀態了。
舒子研無奈，面上卻一副高高在上模樣。
「石豆豆，我問你一個問題。」某人說的一本正經。
石豆豆身子一僵，動作也隨之頓住，輕輕抬頭，弱弱道：「不知郡主想問什麼？」
舒子研輕笑，在馬車上蹲下身子與騎著馬的石豆豆平視。
「你恨我嗎？」
清冷的四個字沒有感覺到一絲感情。
石豆豆腦子一轟，臉色瞬間煞白。
這個問題很簡單，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舒子研的神色也在他猶豫的那一刻冷了下去。
果然，沒有誰是不可代替的，殺父之仇，又豈是那麼好放下的。
舒子研起身，瞥了石豆豆一眼，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罷了，恨不恨又如何，你恨我我也不會後悔，如今人我也殺了，我是萬不可能讓他們活過來再讓你殺一次了，我的用意已經說了，理不理解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或者是欠了你，你怎麼樣我也不想管了，實在想殺了我，那便到郡主府找我吧。」
其實她知道石豆豆或許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對於她殺了石林一等人還沒有緩過神來。
但是哪怕心裡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一看到他那小眼神，便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就刻薄起來了。
石豆豆瞪大眼睛，身子開始顫抖。
「不……我不是……」
他想反駁，可是面對舒子研，他總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舒子研搖搖頭，一改臉上的冰冷，有些無奈了。
「石豆豆，為什麼面對我，你總是那麼緊張，緊張到一句解釋的話你也說的費力？我就是那麼個難說話的人嗎？」
在她面前，石豆豆似乎從來就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每一次都是吞吞吐吐的，
石豆豆身子一僵，小臉瞬間漲得通紅，隨即眉頭一皺，暗暗咬牙。
舒子研嘆了口氣，「罷了，你不用說了，其實你心裡想什麼我還是猜得到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的掙扎，行了，你回去吧，若是你想，我就還是你姑姑。」
其實今天他跑過來的這一舉動就說明一切了。
他終究還是捨不得她這個姑姑的，雖然她破壞了他的計劃，但是無論如何，她幫了他不是嗎。
石豆豆抬頭，眼角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看著舒子研那絕美的容顏，突然覺得委屈了。
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可是他也想報仇，他不恨她，真的不恨。
可是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前天夜裡發生的一幕幕還在眼帘，那份憤怒還未消散，她又該如何解釋。
看石豆豆眼角的淚水，舒子研瞬間也是鼻頭一酸。
她跳下馬車，悠悠來到石豆豆面前，努力忍住眼眶裡的淚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石豆豆，你不能哭，好好活著，一個強者不會哭，如果實在忍不住淚水，記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哭。你今日來，哪怕你掙扎，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了，日後你若是想我，可以到皇城找我，我也有空也會過來看你的。不論如何，你父親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以後只要過得幸福那就夠了，其他的也不用想那麼多。記住，你的人生還很長。」
石豆豆在她的心裡，真的是一個孩子，不管是作為他名義上的姑姑還是一個旁觀者，她都希望他好。
石豆豆越聽心裡學越發難受，想著舒子研為自己做的一切一切，眼角的淚水滴落得愈發快了起來。
舒子研看著她，忍著酸澀，亦不說話。
她知道，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時間就此靜止，只剩下了石豆豆那輕微的抽泣聲。
許久，石豆豆挺直抽泣，小眼睛哭得通紅，抬頭去看舒子研。
「姑姑，謝謝你，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其實他好像伸手讓舒子研抱抱他，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五歲孩子了，現實已經不允許他這麼做了。
舒子研欣慰的輕笑，輕輕點頭，總算是滿意了，「你幸福就好。」
小屁孩總算想通了。
石豆豆一愣，隨即點頭，「姑姑也要幸福。」
然而，舒子研的身子卻徹底僵住，就連那臉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斂。
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了。
「放心，我會幸福的。」
不管這份幸福持續多久，無論如何，她都會幸福。
石豆豆輕輕點頭，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得這麼看著她。
舒子研長長的呼了口氣，「行了，回去吧，以後有空到郡主府來坐坐。」
突然，好似想到什麼，賊溜溜的大眼睛往周圍一掃，發現沒什麼人之後神秘的湊近石豆豆。
小聲道：「對了，我告訴你個秘密，剛剛我夢到你了。」
不僅夢到了，還夢到小破孩跟她表白了，想到這裡，舒子研的心情倒是輕鬆了不少。
石豆豆先是一愣，隨即小臉羞澀一紅，卻還是佯裝著嚴肅道：「以後我也會經常夢到姑姑的。」
舒子研倒也不介意，連連附和：「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來，也免得你忘了我了。」
說著，大眼睛仔細打量著石豆豆，滿眼的可惜。
要是這小破孩不是這石岩山莊的莊主，她倒是可以想個法子把他弄到皇城去，這樣也免得她的這麼一個大侄子在這裡受苦了。
哎，可惜啊可惜，終究還是不可能的。
舒子研不再多想，瞥了逐影一眼，小手一伸，「逐影！」
逐影授意，上前，從懷中拿出幾個瓶瓶罐罐，一律全部送到了舒子研手上。
那瓶子都很小，但是卻不少，少說也有五六個。
舒子研接過之後就遞到石豆豆面前，「這是一些藥丸，至於是什麼葯上面都有標籤，你回去好好看看我也不多求了。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我也沒什麼東西給你，如今這個就當我慶祝你重回石岩山莊，送給你的小禮物吧。你在江湖中行走，以後肯定會有什麼地方磕著碰著，或者是中毒中蠱的，這些東西多多少少也能幫你一些忙，你可不要嫌棄，我送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這些葯都是一些救命良藥，什麼百毒丹啊，還原丹啊，冰肌散啊都在裡面了。
石豆豆眉頭一皺，看著舒子研手中已經放不下的藥瓶，卻是沒有伸手接過。
「不，姑姑，我不能要，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舒子研差不多幫他重置了石岩山莊，他可不能再貪心了。
舒子研搖搖頭，把藥瓶硬塞在石豆豆的懷裡。
「收著吧，以後見面還不知道猴年馬月，送你這些東西也當給你留個紀念了。」
說著，湊近石豆豆，小聲道：「記住，這些東西都是難得的寶貝，你切莫輕易透露與人前，別人問起也別說是我給你的。」
好寶貝都會有人來搶，到時候要是扯到她身上，她也就別想安寧了。
石豆豆看著懷裡的藥瓶，再看舒子研那一副認真的模樣，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輕輕點頭。
「謝謝姑姑！」
舒子研輕笑，「不客氣，行了，快些回去吧，好好練功，等日後長大了，要做比你父親還厲害的人物，變成真正的東方不敗。這樣一來，等哪天我落魄來了雲城，我找到你，靠山也會強些。」
「噗嗤！」
石豆豆居然被舒子研這話逗得笑出了聲，隨即甩甩頭，一本正經道：「姑姑放心，姑姑永遠是石岩山莊的貴賓，不管姑姑何時來，石岩山莊都是你背後的靠山。」
他發誓，為了姑姑，他一定會把石岩山莊壯大，用它來保護他最愛的姑姑。
「呵呵……」舒子研輕笑，連連點頭，心情很是不錯。
「好，既然你如此說了我也就不介意了，行了，天色不早了，我要趕路了，你有空就去郡主府坐坐，現在就不多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