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就算恨又如何
舒子堯一路抱著舒子研離開，沒有絲毫避嫌或掩飾，就這樣光明正大的上了酒樓門口的馬車。
中途有許多人對他們投來些奇奇怪怪的目光，有疑惑的，有驚訝的，有羨慕的，有惋惜的，種種奇怪的目光都有。
然而，舒子堯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自顧自的走著，他步伐穩健，俊逸的臉上柔柔的笑容，眼睛里毫不掩飾的寵溺，他低著頭，看著懷中的人兒，眼底的笑意更濃了，更多了些心疼。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懷中的人兒。
舒子堯抱著舒子研上了馬車之後都沒有放開她，小心翼翼的讓她躺在自己的懷裡，哪怕她是睡著的，也沒有鬆手的打算。
懷中的人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總之，她很安靜，沒有了哽咽聲，沒有了抽泣聲，沒有了喘息聲，只剩下她均勻的呼吸聲。
舒子堯伸手，淘氣的手指沒好氣的捏了捏她精秀的鼻子。
「睡吧，一覺醒來之後，一切都是新的。」
含糊不清的聲音，似安慰似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舒子研的身子微不可見的一顫，卻沒有睜開眼睛。
舒子堯勾唇，像抱個孩子睡覺一樣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毫不掩飾的寵溺。
「依然說過，你笑起來的時候最美，發火的時候最有氣質，我們都喜歡最美，且最有氣質的你。」
她笑了，哪怕是悲傷，最起碼她還稱得起笑容，她怒了，哪怕是生氣，最起碼她還懂得發泄。
他准許她做任何事，卻不容許她把所有的事都悄悄埋在心底。
舒子研沒有任何反應，彷彿已經睡著沒有聽到一般。
若是仔細看，便能看到她挪動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在無聲的說著什麼，看不清，亦看不懂。
舒子堯看著她，大掌撫上她那嬌嫩的絕美臉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眼角一滴晶瑩，順著眼角落下。
「滴答！」
那滴晶瑩精確的滴落在舒子研白嫩的手背上，溫熱的液體讓她心底一緊，手下意識的捏緊，合攏的眼皮之下，緩緩流出一滴透明色的珍珠。
哥，你對我這麼好，你讓我怎麼狠的下心走？
你能不能告訴依然，亦或者告訴你自己，其實，我不值得你們流淚，不值得……
奈何橋上若是沒有你，沒有依然，你讓我怎麼辦。
我從不祈求有來生，可是現在，能不能求求蒼天，讓老天給我一個來生，只要能夠好好與你和依然相伴，我願付出任何代價。
痛，無盡頭……
……
郡主府門口，一抹水藍色輕紗，與舒子研的水藍色不同，很明顯的，這抹水藍色顏色著實淺了些。
女子亭亭玉立，精緻的五官，讓人一眼便難以忘卻，三千青絲隨風而動，下午的陽光小了些，餘光撒在她那曼妙的身姿之上，似乎給她增添了一分神秘，更增添了一分高不可攀。
只是此時，她滿臉的冰冷，一雙犀利的眸子直視著前方，眼底的冰冷足夠泯滅全世界。
她在等，她在等……
就在她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府中一個小小的身子便從裡面跑了出來。
小小的淺藍色很是清秀，小小的身子不過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模樣，淺藍色錦衣，一層同色輕紗蓋在上面，倒是稚嫩了些許。
然而，他眉宇間卻是與他年紀不符合的成熟與擔憂，眉宇間毫不掩飾的焦急，一張好看的正太臉紅撲撲的，額角汗珠緊密，可見來得很急。
他看著前方的女子，加快了腳步。
「依然姐姐。」他驚呼。
慕依然一愣，輕輕回頭，看著前面那小小的身子，竟感覺有些心痛。
「小傲，你怎麼來了？」哪怕不想說話，可是在舒子傲面前，她還是讓自己盡量溫柔起來。
只是無論如何，她的聲音也不復以往的溫柔了。
舒子傲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我只是聽人說你回來了，所以便想出來看看是出了何事，倒是依然姐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雖小，可是還能察覺到慕依然的冰冷的。
慕依然輕輕搖頭，有些無力，「無事，我只是回來看看而已。」
她說得輕巧，卻讓人感覺到了沉重。
舒子傲眉頭一皺，毫不掩飾的懷疑，「回來看看？」
怎麼可能？他可不認為慕依然是這麼閑的人。
「嗯！」慕依然輕輕應道。
「可是我不信。」舒子傲並沒有相信，心底更加懷疑。
慕依然一愣，隨即嘆了口氣，別過了頭。
「小傲，你現在是不是還在生你姐姐的氣？」她的聲音有些冰冷。
舒子傲身子一僵，別開頭，目光有些閃爍，吞吞吐吐道：「沒……沒有……」
只是不知為何，他竟感覺到一絲心虛。
「呵呵……」慕依然卻是笑了，笑得有些蒼涼，更讓人覺得可悲，也笑得有些諷刺。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姐姐為你的父母付出了多少，你也不會知道，你的一句話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慕依然清冷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打在舒子傲的心房。
舒子傲猛地抬頭，他卻沒有說話。
慕依然勾唇，淡淡道：「世人皆知她是最高貴的離殤郡主，更知離殤郡主就是當今攝政王舒灝翎的女兒，卻沒有任何一人知道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沒錯，她有了皇上和皇后的寵愛，成為了太冥唯一郡主，是很高貴亦很令人羨慕，她的日子也確實夠瀟洒，畢竟如此得寵，可不是任何人都會有的。可是，沒有人會知道她獨孤的度過了多少個日夜，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連關燈的膽子都沒有，她只希望有個人能夠好好陪著她而已。可是，從來都不會有那麼一個人。」
「她只是覺得自己習慣了終日睡眠，其實她不知道，那不過是她打發時間的東西。因為除卻做夢，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陪著她，皇上和皇后哪怕再愛她，可是他們畢竟日理萬機，怎麼可能抽出那麼多時間來。」
「本來，這些也沒什麼的，她都習慣了，她都認為自己是幸福的，可是，就在攝政王和王妃從雲月島回來的那一刻，一切都變了。」
「你知道嗎，其實她遭遇過很多次暗殺，只是那些暗殺都被擋下來了，而暗殺唯一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是舒灝翎唯一的女兒。」
「就因為舒灝翎回來了，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打破，舒灝翎只會責怪她害了白水汐痛苦，而你，卻也因為一塊玉佩而說她無情無義，一塊玉佩出來，你把她做過的一切都忘記了。你忘了她為了你的父母而奄奄一息的模樣，你忘了她平日里和你嬉鬧的模樣，你更忘了她的本性，你記得的，只是你的直覺，你認為她虛偽的直覺。」
「她表面上裝作什麼都不在乎，只是我們都知道，她只是強撐著罷了，她很難在乎一個人，若是對一個人真的上了心，那麼那個人必定是幸運的。」
她是幸運的，堯也是幸運的，小研只記得他們對她好，卻忘記了，那一世，若是沒有她，他們早已死於非命了。
她什麼都不說，而他們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只當做一陣無形的風吹過而已。
可是風它哪怕無形，它也終究會留下痕迹。
舒子傲越聽，心裡也越發的難過，想著今天和舒子研吵架，心裡亦是悶悶的。
只是，他是理智的，他明顯的感覺到了慕依然的不對勁。
「依然姐姐，你怎麼了？」他問得很小心。
今天的慕依然太奇怪了，以前和她在一起，她從來不會有這種表情的，更不會冷冰冰。
慕依然一愣，隨即一聲輕笑，卻依舊沒有扭過頭，「沒什麼，我只是在這裡等人，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心裡卻有些不滿，自己怎麼對舒子傲說起了這些話。
舒子傲很明顯的不信，「依然姐姐撒謊。」
這麼明顯的表情，他會看不出來嗎？
慕依然搖頭，聲音卻依舊清冷，「真的沒有，我在這裡等人，只是想著她有些不好，所以有些心疼罷了。」
舒子傲伸出小手，輕輕的拉住慕依然的衣袖，突然有些害怕，「依然姐姐說的人是姐姐嗎？」
慕依然一愣，終於轉過了頭。
映入眼帘的是舒子傲那張好看的正太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紅了眼眶。
慕依然倒也不隱瞞，卻特沒有直接回答，「你和你姐姐現在關係緊張，你先回去吧。」
小傲若是不想道歉，現在小研看見他只怕會更傷心。
舒子傲身子一僵，卻是低下了頭，「依然姐姐，對……對不起。」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不對，可是……可是……
慕依然輕笑，搖搖頭，伸手親昵的揉揉舒子傲的小腦袋，「這句對不起，你應該跟她說。」
舒子傲小嘴一撇，好不委屈，「可……可是我覺得姐姐她……」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可是意思不言而喻。
慕依然臉色一沉，卻還是保持著微笑，「回去好好想想今天你姐姐跟你說的話，再好好想想剛剛我說的話，最後，你最應該想想這段時間的相處以來她對你如何。」
頓了頓，慕依然挺直腰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你姐姐也不例外，攝政王和王妃到底做了什麼你應該都知道，既然如此，不說你姐姐其實並不恨他們，就算是真的恨，那又如何？」
慕依然說到後面，身上已經慢慢釋放出殺氣。
舒子傲身子一僵。
慕依然勾唇，笑得有些諷刺，「至於那塊玉佩，或者說那個『舒』字，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應該只是自己，而不是代表攝政王府，僅此而已。」
說到後面的四個字，慕依然特意加重，似乎她面對的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而是一個二十歲闖了禍卻不知道悔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