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無事便好
終於，逐影忍不住上前，眼底的擔憂毫不掩飾，「小姐？」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舒子研輕輕擺手，示意逐影不要說話，只聽她那略顯無力的聲音傳來，「逐影，你別說話，累了就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一句話說完，她都覺得自己沒了力氣。
逐影一愣，低下頭，默默的跟在舒子研身後，他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小姐到底怎麼了，可是，他從小姐的身上感覺到了低沉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擔心靈珠出世會帶給太冥太多困擾，所以他不敢問，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舒子研慢慢的走著，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她發現，上天真的很喜歡跟她開玩笑，每當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是會給她一點點的運氣。
很多很多東西，都會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下送給她。
就比如現在，上天不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禮包嗎。
她現在確定了，真的確定了。
她的體內真的有靈珠，真的有靈珠，真的有！
是紅色的靈珠。
紅色的，妖艷極了的紅色。
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已經幫她證實了所有的猜測，不管是火蝴被克制，還是今天的靈珠牽引，她都確定了，這是靈珠，她的身上有靈珠。
一瞬間，她共同擁有了三顆靈珠，加上慕依然手上的那一顆，她就有了四顆，九靈珠瞬間就有了一半在她的身上。
想想，還真是幸運呢，現在不僅白水汐身上的火蝴有緩解之法了，就連靈珠也有了一半了，老天還真是待她不薄啊。
這是在告訴她，她一定會在兩年之內找到解蠱之法，她一定會活下去。
只是為什麼，她感覺不到一絲的高興呢。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在好的背後都有無數的不好。
體內的那顆紅色靈珠，她要怎麼解決，她又應該怎麼取出來？
每一次靈珠出世都像今天這般的話，她又該怎麼辦。
那時候，天下人都會因為她體內的靈珠與她為敵，到那時，哪怕火蝴得解，她又該怎麼活。
難道，要用整個太冥的安寧來給她的生命做賭注嗎？
不，不可能！
她再怎麼混蛋也是郡主，也是太冥的子民，她怎麼能讓太冥陷入混亂之中。
可是，她又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
突然，舒子研頓住了腳步。
抬眼看去，哪怕是下午，道路上依舊還要很多人在遊盪，有獨自一人行走的，有幾個小朋友一起打鬧的，有一家人手牽著手散步的，有千金小姐帶著女婢出來逛街的，有紈絝子弟帶著朋友一起喝酒打鬧的，還有醉酒睡死在路邊的，反正，人很少卻格外的熱鬧。
舒子研眉頭一皺，一聲輕笑，搖搖頭，眯著眼睛，有氣無力的朝前走去。
這麼漂亮的景色，她似乎已經無法融入其中了。
她是一個怪物，她的身體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東西，蠱啊毒啊，都被火蝴吸收了。
而火蝴，又是一個強大的，似物非物的存在。
現如今，除卻這些東西，她的體內還有靈珠，這些東西亂七八糟，好的壞的，全部混雜在一起，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什麼了。
她的血液，經過了火蝴的侵蝕，經過了靈珠的洗滌，已經不知道他是乾淨的還是骯髒的了。
火蝴是黑暗的，靈珠是光明的，此刻，他們就像兩個小人住在她的身體里，混雜了她的血液，侵蝕了她的身體，她已經不知道這個肉體是不是她自己的了，她更分不清自己的血液是什麼顏色的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在想，如果火蝴終究比靈珠厲害，她是不是死得更快；如果靈珠強大過火蝴，她是不是會因為那強大的力量爆體而亡；如果火蝴和靈珠一樣厲害，那他們會如何爭奪她的身體，還是他們平等，各主一半，讓她接近黑暗，卻又接近光芒。
讓她生，卻也讓她死，還是……生不如死？
想到這些，她無力的同時亦好心痛。
她突然之間怕了真的怕了。
她怕自己死得更快，她怕自己死得莫名其妙，她怕自己死了之後都會成為火蝴或者是靈珠的食物。
怎麼辦？
她應該怎麼辦？
心裡的哀嚎，有沒有人能感受得到，有沒有，到底有沒有？
越想，舒子研的心就越大難受，她沉重的拖著腳步，每走一步，她的心變沉重一分。
她低著頭，眯著眼睛，天邊的餘光從頭頂撒下，看著地上的淺淺餘光，她竟可笑的覺得刺眼。
這種陽光此刻對她來說，就是諷刺她，笑話她的東西。
突然，眼前的光芒被遮住，一片黑暗襲來。
舒子研眉頭一皺，並不理會，埋著頭繼續走著。
然而，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她便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之中。
寬闊的懷抱給人足夠的安全感，他身上的青竹之香讓人心曠神怡，忍不住沉迷在這一抹清新之中。
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她身上多了一種束縛，那人緊緊的抱著她，似乎害怕失去她，隱隱約約之中，她感覺到了他的害怕與緊張。
「離殤！」簡單的兩個字卻極其低沉。
他似乎有了害怕失去她的感覺。
舒子研猛然回神，感覺到身體傳來的溫暖，有些不可思議。
她看著前方，眼神有些迷離，「皇……皇叔？」
她看不到他的臉，可是她熟悉他的味道。
可是，她不確定是不是他。
話落，抱著她的人更加用力了，強健的手臂似乎要把她揉入骨子之中。
舒子研悠悠回神，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皇……皇叔，是……是你嗎？」
是夢嗎？
真的是夢嗎？
如果是夢，可不可以不要醒，因為現在，她好感動。
在她需要安慰的時刻，她心心念念的人終於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種喜悅，比過所有。
那人身子一僵，隨即輕輕放開她，看著她滿臉的蒼白疲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舒子研抬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好看的，卻極其陰沉的臉。
他好看的五官一片冰冷，一雙犀利的眸子如一潭黑水，讓人窒息，只是那眼底伸出，還有些許的柔情與擔憂。
舒子研瞪大眼睛，有些回不過神來，「皇……皇叔？」
真的是皇叔，怎麼可能？
還是，這真的是夢？
然而，不給舒子研多想，歐陽冥冰出聲了，「不必懷疑，是我。」
這一次，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舒子研一愣，有些受寵若驚，「皇……皇叔，你怎麼……怎麼來了？」
真的不是夢嗎？
皇叔何時變得這麼溫柔了。
歐陽冥冰眉頭輕輕皺起，沉沉道：「你看起來很累？」
舒子研猛地回神，連忙搖頭，「不不不，怎麼會，不累不累。」
頓了頓，睜大眼睛看著歐陽冥冰，「皇叔，你怎麼來了？」
是出了什麼事嗎？
歐陽冥冰一愣，眼底的溫柔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一如既往的冰冷，「本王只是路過。」
舒子研瞭然的點點頭，倒也不多想，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只是路過。
原來，她又多想了。
不想承認，真的好難過。
歐陽冥冰輕輕點頭，犀利的眸子上下打量著舒子研，「你……」
然而，發出聲音，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舒子研疑惑，輕輕抬頭，看著歐陽冥冰一臉的情平靜，不由得有些緊張，「皇叔，怎麼了？」
歐陽冥冰回神，咽了咽口水，試探性的開口，「你……剛剛有沒有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的？」
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光芒就在這個方向。
舒子研一愣，隨即眉頭皺起，「什麼？」
什麼什麼異常，她怎麼聽不懂。
軒轅夜朔眼睛一眯，眼底一片流光，「剛剛，你的郡主府上空，出現了淺綠色的光芒，隨後又出現了紅色的，再後來，不見了。」
說著，眼神一閃，猛地一把抓起舒子研的雙肩，「你有沒有事？」
言語間，是他從未有過的緊張。
舒子研一愣，隨即卻是笑了，伸手小心翼翼的拉著歐陽冥冰的衣服，「皇叔，我怎麼會有事呢，再說了，我能有什麼事。」
表面風輕雲淡，心底卻暗叫糟糕。
歐陽冥冰犀利的眼眸在舒子研身上打量一圈，看她只是有些疲憊，這才鬆了口氣，「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他鬆了口氣的模樣在舒子研眼底是無盡的感動。
她頓時紅了眼眶，先前的失望立刻消失殆盡，「皇叔，你是在關心我嗎？」
沒有什麼，比聽到他關切的話語更加令人感動了。
然而，歐陽冥冰先是一愣，隨即卻是冷了臉。
他抬頭，輕輕放下手，淡淡的瞥了舒子研一眼。
「本王剛剛看郡主府上空出現了奇光所以便過來看看，看你臉色蒼白，本王作為皇叔，慰問一下難道不應該嗎？」
他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冰冷，眼底的擔憂與柔情，他忽略了，舒子研亦看不見。
舒子研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她點點頭，卻是笑了。
上前，不顧歐陽冥冰冰冷的臉龐，她親昵的挽住了他的手臂，樂呵呵一笑，「哦，原來是這樣啊，既然皇叔都說了是慰問大侄女我了，那麼就應該去我府邸里好好慰問才行，你不知道，你大侄女我現在缺愛，正需要人慰問呢。」
不管什麼，是機會都不能放過。
更何況，她真的感動，不管怎麼樣，歐陽冥冰最後還是來了。
歐陽冥冰一愣，隨即臉色一沉，卻沒有甩開舒子研。
「你真的沒事？」他還是不放心。
舒子研眼珠子一轉，淘氣的眨眨眼睛，「皇叔，你這樣說話很不好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希望我出什麼事呢。放心好了，我沒事，我這吃好喝好的，能有什麼事啊。」
確實有事，不過看你這麼有良心的份上，也就不讓你操心了。
歐陽冥冰眼睛一眯，「剛剛的光芒，你……」
「哎！」舒子研假裝嘆氣，連忙打斷。
歐陽冥冰眉頭皺得更緊了。
舒子研搖搖頭，小心翼翼的拽著歐陽冥冰往前走，壓根就不在意的模樣。
「我就知道你是來看那光芒的，和我一樣，我剛剛還睡得好好的，逐影說什麼天空中出現了奇光，害我連忙的就跑出來看了，誰知道一出來，不過就看了一小眼就不見了，我這裡都鬱悶死了。」
她覺得自己吹牛的功夫又見長了。
歐陽冥冰眉頭一皺，「你知不知道就在你郡主府附近？」
這一點才是他最擔心的。
舒子研衣袖下的手下意識收緊，面上卻翻了個白眼，亦是很無奈的模樣。
「知道啊，那光芒離我特別近，反正特別刺眼啊，可是因為我出門得匆忙，還沒來得及去看，那光芒就不見了，具體在哪裡我又看不出來，所以我便出來看看了。」
說著，她一臉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