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等得太久
「離殤！」
那聲音又出現了一次，這一次多了緊張，亦多了急切與心痛。
那聲音沙啞低沉，痛苦哀鳴，於她來說，是天邊的一抹亮光，是天地間最完美額的天籟。
舒子研身子一僵，猛地抬頭，尋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朦朧中，她看到來人一身清淺偏白綠色錦衣，他身材高大威猛，此時正急切的駕馭著輕功朝這裡飛奔而來。
只是雨水太大，她看不清他的五官。
看不清，什麼都看不清，模模糊糊，她只看到了一個影子。
可是，哪怕看不清他的臉，她卻知道他是誰。
舒子研忍住哭腔，歇斯底里的朝著前面大吼：「皇叔，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皇叔，皇叔！」
「皇叔……皇叔……皇叔……」
她激動到忘記了哭泣，眼底的喜悅湮滅了她悲傷的世界。
這一刻，他在她的眼底，就是神，真正的神。
歐陽冥冰腳下的速度更快了，他憑著直覺往這邊飛奔而來，遠遠的他便聽到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大吼，那一刻，他的心猶如針扎一般，疼得不能自已。
終於，歐陽冥冰一個閃身，他俊逸的落在了舒子研的面前。
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去把她扶起來。
「離殤，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說著，正想去給她把脈。
然而，舒子研猛地搖頭，一把抓住歐陽冥冰的手，急切開口：「皇叔，救救我哥，救救我哥，救救我哥，我求你了，救救我哥。」
「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哥……」
她卑微的祈求著，抓住歐陽冥冰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歐陽冥冰忍住心痛，這才看到舒子研懷裡依舊奄奄一息的舒子堯。
他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給歐陽冥冰反應的時間，舒子研猛地甩開歐陽冥冰，扭頭看著腰間的百寶袋，使勁的用力往下拽。
「皇叔，你快幫我把百寶袋打開，裡面有好多還原丹，可是我打不開，我打不開，嗚嗚嗚……我打不開，皇叔，幫幫我……嗚嗚嗚……求求你，幫幫我……」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無力，腰間的百寶袋硬是半天也拽不下來。
很快，舒子研急了，哭得更凶了，「皇叔，我拿不下來……嗚嗚嗚……我拿不下來，怎麼辦？怎麼辦？哇哇哇……」
「我打不開……一直打不開……嗚嗚嗚……」
怎麼辦？
怎麼辦？
舒子研抬頭，無助的閉上眼睛，眼睛里的淚水一個勁的往下落。
歐陽冥冰把舒子研的模樣盡收眼底，他的心，比死了還痛。
他上前，一把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里，眼眶裡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裡面流出，可是混雜著雨水，他分不清，她亦看不見。
「小研，不要再拽了，不要再拽了。」
這一次，他親切的叫著她的名字，可是，她聽不到。
舒子研一愣，隨即一把抓住歐陽冥冰，心底的堅強終於崩塌。
「皇叔，救救我，救救我哥，求求你，救救我們，求求你……嗚嗚嗚……」
她跪在地上，哭得天崩地裂。
歐陽冥冰心底一緊，輕輕扭頭，映入眼帘的是舒子堯那蒼白無力的笑臉。
他收回視線，雙唇一顫，猛地一把把前面的人兒抱入懷中。
「小研，不要求我，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出事的，絕對不會。」
他的聲音在顫抖，身子在顫抖，甚至是連心都在顫抖。
少了保護的內力，歐陽冥冰的身子終於被雨水淋濕。
滴滴雨點打落在他的身上，涼了的是它的心。
舒子研被突如其來的溫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她抱緊他，發泄似的哭了出來。
「哇哇哇……皇叔，沒有人救我們，沒有人救我們，一個人都沒有，逐影沒有找到我們，軒轅不知道去了哪裡，一個人都沒有，皇叔……皇叔……」
「沒有人……一個都沒有……怎麼辦……沒有人……一個都沒有……嗚嗚嗚……」
「皇叔……皇叔……」
沒有人知道，當她看到歐陽冥冰的時候，她眼底的欣喜到底有多少。
她的皇叔是她的神，是她的救命之神。
歐陽冥冰聽著她撕心裂肺的話語，眼角的那一滴溫熱終於滑落，這一次，他感覺到了淚水的溫度。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來晚了。
舒子研連連搖頭，張嘴嚎啕大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嗚嗚嗚……皇叔……嗚嗚嗚……」
一旁的舒子堯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兩人，嘴角的笑容雖然蒼白，卻是那麼的柔軟。
欣慰滿足的淚水，早已經混雜著雨水滴落。
小研，這就是你的愛情，相信哥哥，他愛你。
很快，舒子研一把推開歐陽冥冰，輕輕拽著他的衣服，祈求似的看著他，「皇叔，救救我哥，救救我哥……」
他們或許不會死，可是她的心還是好痛好痛。
歐陽冥冰身子一僵，伸出大掌，小心翼翼的拭去她臉龐上的淚，柔柔一笑。
「好，我帶你們回家，答應我，不要睡著，就當我求你。」
他的聲音很是沙啞，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舒子研連連點頭，想都不想就開口，「嗯嗯，我不睡著，我一定不會睡著的，一定不會的，嗚嗚嗚……」
歐陽冥冰輕笑，從懷裡拿出一個藥瓶，從裡面倒出兩粒丹藥，分別塞進舒子堯和舒子研的嘴中。
隨後二話不說一把撈起舒子研，隨後一隻手猛地提起舒子堯，往自己的背上就是一丟。
丹藥入口即化，舒子研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被歐陽冥冰給抱在懷裡了。
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本就沒有停歇的淚水落得愈發快了。
「皇叔……謝……謝謝你……皇叔……嗚嗚嗚……」
沒想到，她的皇叔真的找到她了，還救了她，誰能說，他不是為她而來。
這就是她心裡的人。
她這輩子，終究還是值得。
兩年來，這一刻她等得太久。
歐陽冥冰忍住哽咽，朝她柔柔一笑：「別哭，我帶你們走。」
說著，不再猶豫，身子一閃，向高空之中躍去。
遠遠的，只看到一道白色影子劃過，來不及看清，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濕了三人的衣衫，更濕了他們的眼。
……
這個地方太遠，歐陽冥冰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把輕功駕馭到最快，甚至冥一追上他之後，他來不及說什麼，直接略過冥一衝向安王府。
只是，距離安王府近一分，他的臉便沉一分。
隱隱中，他用自己的力量去查探舒子堯和舒子研的身體情況。
果然，事情和他想的一樣，兩人的身體糟糕到透頂。
舒子堯全身的真氣都沒有了，唯有一點點的靈氣在他經脈里運行，體內經脈大多數受損，肯定是受到了重創，總之，差不多也是快要死了。
至於舒子研，那就更不用說了，和舒子堯相比，兩人根本不相上下。
舒子研體內的真氣雖然還有，但是之前可能因為救舒子堯，所以也耗損了大部分，現在只有一點點在她自己的體內流轉，還有，她體內的經脈受損和舒子堯差不多，或者說更糟，只是可能因為她經脈受損的時候身體還是萬全之期，所以抵擋了朝她攻擊的力量。
總之，兩人的身體都是差到不能再差，除卻真氣耗損之外還有經脈損傷，特別的嚴重。
現在唯一能讓兩人沒有倒下的原因，恐怕也是他們想要為了彼此要活下去的信念了。
查探到兩人身體里的情況，歐陽冥冰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低頭，懷中的人兒咬著雙唇，全身都在緊繃狀態，她瞪大著眼珠子，試圖讓自己不會睡著，可是昔日水汪汪的漂亮水眸，此刻卻有些空洞，淚水與雨水迷糊了她的五官，看起來格外的狼狽，又格外的楚楚可憐。
歐陽冥冰心底一顫，卻是笑了。
他勾唇，輕輕呼喚：「小研……」
他的聲音很輕，如清風一般拂過舒子研的煩躁的心田。
舒子研一愣，下意識的扭頭，一扭頭，映入眼帘的就是男子那俊逸的臉龐和他嘴角柔美的笑容。
他的眼睛里滿滿的柔情，一片寵溺之色讓人感覺那只是夢。
舒子研心底一顫，有些不可置信，「皇……皇叔……」
是夢嗎？
皇叔對她笑了，那眼底的寵溺與柔情，是真的？
歐陽冥冰抬頭，不再去看她，垂眸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突然，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舒子研眉頭一皺，卻還是點頭，「好！」
它不問是什麼事，就這麼直截了當的答應了。
他說的她都答應。
歐陽冥冰目光閃爍，隱隱夾雜著淚水。
只是，一時之間，他沒有說話，喉嚨痒痒的，有些讓人窒息，他說不出來。
舒子研卻不在意，小心翼翼的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心裡一陣心安。
那種感覺很美好，她想閉上眼睛，然後永遠沉睡在這其中，永遠的聽著他的美好入睡。
終於，眼皮緩緩落下……
就在舒子研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歐陽冥冰卻終於說話了。
「小研，你答應我的，你不會睡著。」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聽不清。
舒子研一怔，聽清了歐陽冥冰嘴裡說的每一個字，可是她卻沒有力氣再去睜開眼睛。
「就當我求你了，不要睡著。」歐陽冥冰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不僅沙啞，還帶著隱忍的哽咽。
一股冷風吹過，舒子研的頭腦瞬間恢復了清明。
終於，眼皮再次有了力氣，她睜開了雙眸，眼底一片迷茫。
舒子研抬眼，「皇叔……」
是聽錯了嗎？
她怎麼感覺皇叔哭了。
錯覺，那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