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都沒有資格
花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哼哼道:「是,知道你離殤郡主很厲害,認真起來什麼也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心情好了可以讓我無憂無慮,心情不好也可以讓我生不如死,沒辦法,誰讓你是離殤,權高位重,一個個的把你捧在心尖上,要什麼給什麼,能不厲害嗎?」
對於舒子研的強大與人脈,他實在是無法評論。
「呵呵……」舒子研柔柔一笑,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眉宇間毫不掩飾的愉悅。
頓了頓,花笑眉頭一挑,也是滿滿的自豪。
「不過離殤,其實你挺厲害的,自那天開始,我又認識了一個你。」
從來沒有叫過一個女子如此殺伐果斷,那時候的她和現在比起來,那根本就是兩個人。
那時候的她簡直就是一個掌管天下蒼生生死大權的王者啊,身子懸浮在空中,與那黑影搏鬥。
那時候的她是個王,令人崇拜和嚮往,那種冰冷與絕情,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
然而再看到她時,她依舊美麗,卻美得如一個破損的布娃娃,她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笑,似乎對於身上的傷毫不在意。
那一刻,他的心又一次淪陷了。
花笑想,這一輩子,他或許都無法從她的身上轉移視線了。
舒子研不知花笑心中所想,聽到好話那是心情特別的好。
「那是,我做事情那是得看心情的,而且我又那麼厲害,你們一個個的都當然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你可最好不要惹我不高興。」
「我哪敢啊。」花笑調侃道。
「呵呵……」舒子研好心情的笑出了聲。
兩人說說笑笑,心情格外的好,也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了平緩的腳步聲。
舒子研的笑容不變,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來人,卻愣了愣。
哪怕已經是一個四個孩子的父親,他也依舊英俊,專屬於他成熟的魅力都格外的吸引人,冷峻的臉龐,一抹玄色錦衣更是讓他高貴而有低調,讓人不敢接近。
看到來人,舒子研笑了笑,「王爺過來了。」
花笑連忙行禮,「見過攝政王。」
舒灝翎看了花笑一眼,隨後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舒子研身上。
看她在這裡散步,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怎麼出來了,才下過雨,路很滑,你這樣容易摔倒。」
聽出了她的關心,舒子研心底一顫,依舊笑得得體,「無礙,在房間里有些悶了,所以出來透口氣。」
舒灝翎輕輕點頭,卻還是有些擔憂,「身子好些了嗎?」
「多謝王爺記掛,好很多了。」舒子研笑道。
舒灝翎眼神一閃,突然有些迷離。
猶豫許久,他輕輕抬眸,低低道:「那天,謝謝你。」
含含糊糊的聲音有些聽不真切,猶豫的語氣似乎糾結了很久。
舒子研心底一緊,莫名的有些緊張。
抬頭看著舒灝翎,自己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的事情他們都刻意忽略,而現在舒灝翎突然提起,還真是覺得有些尷尬。
她還以為,舒灝翎會對這件事不在意的。
舒灝翎這麼些天以來,一直沒有正面面對過她,就算來了也是隨便問候一兩句就走了,只是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現在想來,只怕是自己一直都在糾結吧。
舒子研輕輕搖頭,故作鎮定的笑了笑,「沒什麼好謝的,那人本來就與我有仇,這次他又劫了王妃,於公於私,怎麼樣我都不能放過他的。」
說著,舒子研拍了拍花笑的手,柔柔道:「花笑,去看看王妃的桂花糕做好了沒有,我餓了。」
花笑當然知道舒子研這是要支開自己,心裡有些不情願,卻也不得不配合,「嗯,我去看看,順便給你兌點蜜蜂水。」
「謝謝啦!」舒子研輕笑。
花笑離開后,自然是舒灝翎來扶著舒子研。
很自然的,就這麼把她拉入懷中,那動作很熟練,似乎做了很多次。
舒灝翎的手臂很長,很壯也很暖,他扶著她,似乎有一種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溫暖,屬於他的味道瀰漫在她的鼻尖,她才知道,原來她的手臂竟是如此的有安全感。
「為什麼不坐輪椅?」舒灝翎有些責怪,他扶著她,自然能感受到她身子的嬌弱。
舒子研輕輕搖頭,「我能走,自然就不用坐了。」
「身子還很虛弱,照顧好自己。」舒灝翎柔柔道,眼底從未有過的溫柔。
舒子研輕輕點頭,心底有些漣漪波動,「謝謝,我會的。」
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她和舒灝翎之間,真的太過熟悉,也太過陌生了。
舒灝翎心底一顫,眼底突然覆上一層薄薄的水霧,面上卻依舊嚴肅冰涼。
「這麼些年,你……可好?」
這是第一次真正的問候她的女兒,一開口,才發現竟讓人感覺到無比的辛酸。
舒子研身子一僵,鼻尖突然酸澀,有些想哭,可是她忍住了。
她沙啞著嗓音,「嗯,我很好,他們都很愛我。」
是啊,她真的很好,活了三世,卻好像都沒有父母。
一世,養父母年年在外,她都是和一個妹妹在家住的,後來是住校。
一世,是有舒子堯和慕依然,他們對她也很好,可是依舊不是父母。
一世,是現在,有了很多人,歐陽克和宮淺虞,可是他們太忙,依舊沒有太多的時間陪著她,再之,那也不是親生父母。
她的三生三世,總是會少了什麼,就好比這一世,在三魂歸一之前,她的身邊只有歐陽克和宮淺虞,再之就是歐陽冥冰,其他的一個也沒有,所有人都是在後面才出現的,包括舒子堯和慕依然。
想想,舒子研突然覺得自己的命運有些可悲,只是面上卻依舊掛著淺淺的笑。
「這麼些年,我無法無天慣了,到底還是不乖,給皇帝伯伯和皇伯母惹了太多麻煩。」
舒灝翎心裡一個咯噔,睫毛都跟著顫抖起來。
「他們對你很好。」含糊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了。
舒子研點頭,有些心不在焉,「是啊,很好。」
「那麼……」舒灝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你恨我們嗎?」
話落,舒子研的身子徹底僵住,而歐陽冥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這是第一次,舒灝翎正面問出這個問題。
「哈!」舒子研笑了,扭頭看著舒灝翎,眼見他眼底的水霧,心底猛然一揪,感覺到了疼痛。
恨嗎?應該恨嗎?不知道了。
舒子研收斂心神,搖搖頭,柔柔道:「怎麼會,怎麼說你們也是我的父母,不必要恨,我一個人也很好,你們也不曾虧待於我。」
只是這話說出來,她的胸口竟感覺到了沉悶,而舒灝翎的眼底一閃而逝的疼痛。
「這些年,終究是我們欠了你的。」男人人高馬大,她卻聽到了哽咽。
舒子研一愣,繼續搖頭,「怎麼會,我們誰也不欠誰的,我的生命是你們給的,這十七年來你們也不曾把我當做女兒,如此說來,其實我們兩清了,當然,我覺得或許我還是欠了你們的,畢竟這條命是你們給的。我從來不曾怨過,你切莫多想了。」
她沒有資格去怨恨,也不想去怨恨。
聽到舒子研的話,舒灝翎的心猶如刀絞,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回頭,怎麼可能來得及。
在她的心裡,就連恨都是一種奢望。
舒灝翎鎮定心神,忍住顫抖,眼角的淚終於忍不住的滑落。
在重要的時刻,是她救了汐兒,是她獨自一人去與黑影搏鬥,傷痕纍纍的回來,可是她卻一直都在笑。
這是他的女兒啊,本應該集千萬寵愛於一身,無憂無慮,可是她已經有了殺人的手法,震懾人的氣魄,更做了就算是死,也要笑著。
這讓他怎麼不心疼。
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悔恨,自責,還有愧疚,在這幾天一直折磨著他。
舒灝翎忍住哭腔,扭頭看著舒子研,許久,他緩緩開口:「我寧願……你恨……」
舒子研身子一僵,猶如驚雷劈下。
她猛地扭頭看著舒灝翎,剛好看到他眼角話落的淚水,那一瞬間,她的心似乎開朗了,又似乎再次窒息。
看著他的含淚的眸子,她的心停止了跳動。
寧願……她恨?
其實,舒灝翎心中何曾沒有她,只是在白水汐的面前,他選擇了後者,當年的情況她不知道啊,可是那是舒灝翎對白水汐的愛,愛得自私,卻也愛得偉大不是嗎?
她有什麼資格去恨。
舒子研很快回神,看著前方,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那你恨我嗎?」
話落,時間靜止,安靜了下來。
他們甚至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卻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許久,舒灝翎終於勾起唇角。「我沒有資格。」
含糊的字眼有些聽不清,可是能從他的話語中聽到愧疚。
舒子研笑了,她的笑容依舊明媚,「同樣,我也沒有資格。」
他們都沒有資格,其實他們都有資格,只是如此說法,只是說明他們不想恨。
舒子研笑著,只是那個笑,終究是蒼白了。
舒灝翎忍住淚水,看著女子的容顏,心底一陣刺痛。
大概,他們是世界上最熟悉,卻又是最陌生的父母。
她在他的懷裡,他抱著她,感覺到了酸澀以及不敢去承認的溫暖,淚水,都在眼角,卻都裝作沒看見。
……
中午,歐陽冥冰過來陪舒子研吃飯。
因為他很忙,所以只能在吃飯的時候騰出時間來陪她,這一點,舒子研非常的感動。
只是因為今天早上和舒灝翎的談話,她的心情一直很壓抑。
特別的酸澀,想哭,卻又強迫自己去笑,那種感覺,幾乎讓她窒息。
她不否認,這十七年的無憂無慮,在舒灝翎出現的那一刻,全部被打破了。
他的一句話,一個語氣,都能擾亂她的心神。
舒子研輕輕抬頭,對面的歐陽冥冰一身銀白色的錦衣,和軒轅夜朔一樣的銀白色,卻多了軒轅沒有的冷厲與決絕,讓人不敢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