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赴約
花笑的說法太過於決斷,可是也太過於真誠沉重。
「你不後悔嗎?」舒子研問。
「不後悔。」花笑道。
舒子研深吸一口氣,淡淡的看著花笑,一言不發。
舒子研不說話,花笑自然也不言語,也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對方。
兩人就這麼看著彼此,四目相對,眼底神色平淡,激不起一絲波瀾。
許久,舒子研抬眸,勾唇一笑,那一抹淺弧,猶如天邊明月。
「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真正的朋友,我希望,你不會騙我,更不會……背叛我。」
含糊的聲音很是低沉,簡單的一句話,有認可,還有威脅。
「我絕不會背叛你。」花笑重重點頭,那張陰柔的臉,從未有過的鄭重。
「呵呵……」舒子研笑了,低低的笑聲傳出馬車之外,很好聽,很愉悅。
她抬眼,眼睛勾勒成月牙,「如果你背叛我,我會讓你……呵呵……生不如死。」
明明是笑著,可是說出的話卻猶如寒月的風,無比刺骨尖銳,嗜血恐怖。
她從來不是善良之人,從來不是。
花笑身子一僵,入目的平靜眼神與清脆笑聲讓他心驚,只是他沒有猶豫,重重的點頭,「我若背叛你,便不得好死。」
十個字,是他今生今世,最重的誓言。
此生此世,他從未對誰有過承諾。
這個承諾,是他的第一個,只因為是她。
舒子研嘴角勾起,眼底閃過一道流光,看著花笑真摯的眼神,眼底的凌厲之色終究褪去。
她相信,花笑不會背叛她,而她,也不會給花笑任何背叛的機會。
……
舒子研向來守時,來到凌風客棧,大約還有兩刻鐘左右時間才到和那人的約定時間。
時辰未到,所以那人沒來,早就已經訂好的天字一號,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天字一號是整個客棧最好的客房,與它相媲美的是天字二號,雖是有一個排位號的距離,不過差別倒不是很大。
天字一號很乾凈,雖然只是個客房,卻也分了前廳和里卧,但也算是一個小家,裡面的東西擺放整齊,並且特別乾淨。
這一次,追風和逐影都跟著舒子研,因為零幽是軒轅夜朔的隨從,所以如果軒轅夜朔如果不來,除非特殊情況特殊命令,否則零幽也不會跟著舒子研。
於是,一行主僕四人,逐影在外守著,而追風則和花笑一起,陪同舒子研進了房間。
房間很大,擺設簡單,不過裡面的任何東西都是上好的,也比其他的乾淨。
要是以往,舒子研一定會下意識的先打量房間然後再看看有什麼稀奇好看的地方,不過此刻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情,招招手,什麼麻煩啊眼線的,自己身邊三個人完全能夠解決,絲毫不用她動手。
於是,舒子研只是靜靜的坐在桌子旁喝清水。
早上沒有吃早餐,花笑體貼的叫了一些膳食,然而也不知道是起太早還是嫌棄,舒子研只是漫不經心的隨意吃著,大半天,也沒見她吃了多少。
花笑很體貼,服侍著舒子研吃飯,時不時問她想吃哪個,想要什麼,缺什麼,簡直就猶如在呵護手心裡的寶。
然而,自始至終,舒子研也只是淡淡的應著,最後打發了花笑,讓他自己吃飯。
花笑挫敗,倒也沒有生氣,果真乖乖吃飯了。
就這樣,半個小時的時間,轉眼即逝。
舒子研還在吃著,手中的一塊糕點,她已經吃了整整五分鐘。
突然,前面傳來了敲門聲。
「扣……扣……」
「小姐。」這是逐影的聲音,特別低,卻足夠讓所有人聽到。
花笑一愣,擦擦嘴巴,下意識的去看舒子研。
舒子研眉頭一挑,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抬頭,「進來吧。」
「吱嘎!」門被打開,光亮的大門卻依舊被黑暗遮掩。
一抹發白的青綠色布衣,渾身上下包裹,簡單的青綠色沒有任何一點其餘的色彩與亮點。
他頂著一個大大的斗笠,斗笠之下白紗遍布,遮掩了他的全身,莫說是模樣,竟是連男女都無法看出。
他身上的氣息很是普通平淡,如果硬是要說出一種別樣的氣質,那就是低沉與窒息,還有一些腐朽,那是一種很死沉的氣息,很奇怪。
他的呼吸淡得幾乎聽不到,身上沒有任何味道,站在眼前就是一個青綠色的長筒步,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舒子研看著來人,眯起了眼睛。
花笑則也是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從頭到腳把自己包得沒有一絲縫隙的人,皺起了眉頭。
一個不敢以真面目見人的人,可是敵人居多。
突然,舒子研勾唇,似笑非笑的看著來人,眼底流光遍布,殺意縱橫。
「你是寫的信。」這不是疑問句。
斗笠之外,看不出那人到底什麼表情,他沒有說話,卻悠悠的伸出了長臂。
他的手很長,也很白,不過是那種虛弱白,沒有血色,她的手很瘦,幾乎已經只能看到骨頭和之外的一層皮。
他指指花笑,停頓兩秒,然後轉過方向,指指他們身後的追風,一動不動。
舒子研眼神一閃,伸手欲要給自己倒水。
花笑一看,連忙主動倒水,親自送到舒子研面前,「這裡這裡,我給你倒。」
舒子研伸手,優雅接過,輕輕泯了一口,淡淡的看著前面的人影,笑道:「你想讓他們出去?」
那人放下手,依舊沒有說話。
「小姐,不可。」追風第一個就拒絕了,看著那人,滿眼的警惕。
花笑也是不贊同,「離殤,這可不行,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舒子研伸手,示意兩人閉嘴,瞥了那人一眼,別有深意的勾起唇角,「你們兩個出去吧,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小姐!」追風更緊張了。
「離殤!」花笑有些急躁。
舒子研搖頭,淡淡的看著那人,「我沒事。」
她就是再弱,也絕對能第一時間殺了眼前這個氣息若有若無的人。
更何況,她向來惜命,自然做了最完全的準備,包括這個房間里什麼地方能藏人都被找出來了,外面到處是眼線,而且這次她還帶了靈白,只是袖子太長,被遮住了。
總之,她做了最萬全的準備,這人如果想害她,得回去修鍊好幾年。
想著,舒子研嘴角的笑容變得嗜血而肆意,那種笑,毫不掩飾的威脅與陰森。
她輕輕扭頭,似笑非笑的瞥了花笑和追風一眼,眼底的冰冷猶如利刃,直刺心頭。
花笑和追風只感覺背脊突然一涼,一陣冷風吹過,心底顫抖,額頭已經冒起了冷汗。
追風咽了咽口水,恭敬的拱手,「屬下告退。」
他們小姐的氣場那麼強大,他們也根本承受不住好么。
花笑被舒子研那冷眼一掃,半分鐘都不敢呆了,蹭的一下就從凳子上跳起來,笑得非常狗腿與勉強,「那好,我先出去,有什麼事你就叫我,我就在門口等著。」
「嗯!」舒子研低低的應了一聲,神態自若的瞥了兩人一眼,收回了視線。
花笑和追風很擔心,可是也知道舒子研的執著,怎麼樣也不敢留下了,兩人只得出去,最後還關上了門。
待兩人出去之後,舒子研嘴角的笑意明顯明媚了一些。
她眨眨眼睛,漫不經心的指了指旁邊的凳子,淡淡道:「坐吧。」
兩個字,沒有任何情緒。
然而,那人卻沒有動,就好像一個披了布的木樁,沒有動,也沒有情緒,甚至連呼吸都很弱,目光若有若無,不仔細察覺,根本無法知道裡面是一個人。
舒子研也不介意,看著對方沒動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之抬起清水繼續喝,不驕不躁,絲毫沒有催促的意思,只是嘴角的笑容更明媚,而眼底的冷意也更濃。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舒子研悠然的品著茶,而那個人也就這麼靜靜的站著。
就這樣,一刻鐘過去,這樣的姿勢保持了一刻鐘,舒子研的喝了三杯水,那個人一直就沒有動。
舒子研也不急,她向來不怕,人家要跟她玩心理戰術,打持久戰,她又怎麼會怕。
突然,那個人終於動了。
她伸出了手,蒼白無血色的手伸向了自己的斗笠。
舒子研抬頭,淡淡的看著他,不緊不慢,眼底激不起一絲波瀾。
「唰!」一抹白紗飛揚,斗笠緩緩落下。
輕紗飛起,飄落,最後,露出了那張她期待已久的臉。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白,很白,非常白,那種白,可怕。
那張臉,沒有一點血色,或許是在黑暗之中待了太久,又或者,她的血液都是白色,所以才會白得反常,她那所謂紅唇,不過是比那張臉多了一點點顏色,依舊白。
她的五官還算精緻,如果膚色還算紅潤,她也絕對是一個好看的美人,可是她不是。
她的皮膚有點乾燥,彈性度特別低,一雙眸子略顯渾濁空洞,一身灰白的青綠色布衣穿在她身上,把她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白了,那種白有點像黑暗之中最明顯的光,像極了一個年輕的幽靈。
看到她,舒子研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她終於知道上次去客棧的時候小二說送信人皮膚有些黑了,那種黑是故意的,這種皮膚,落在人群中,是絕對會被當做鬼給趕出去的。
舒子研猛地回神,看著她,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說話。
她不想否認,她被這個女人給嚇到了,她的那雙眸子,真的空洞無神,像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