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一蠱絕三
舒子研冷笑,心底疑惑緊張,面上卻不動聲色。
「呵!你憑什麼這麼認為,或者,你有威脅我的籌碼?」
肖林落搖頭,突然笑了,笑意很淺,只是那模樣似乎是在嘲笑舒子研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離殤,你知道除卻你對我有恩,我對你還有一個目的嗎?」
舒子研臉色一沉。
肖林落勾唇,幽靈般的笑容更加恐怖。
「因為……我也想你……殺了我。」
一句話說得風輕雲淡,對於自己的這條命,她從來沒有在意過。
舒子研身子一僵,瞳孔突然深邃冰冷,「你說什麼?」
肖林落這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想做什麼?
「我說,我想你殺了我。」肖林落又一次解釋道,眼底竟多了些許笑意。
那種笑意,暖如春風。
舒子研眼睛眯起,她可不覺得肖林落的這句話已經說完了。
果然,肖林落停頓一秒,接著道:「可是,你不能,你殺了我,你自己也會死。」
說著,她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那抹弧度在她慘白的臉上變得陰森恐怖。
舒子研聽完卻是笑了,「呵呵:我以為你會說殺了你我會自由。」
「你不會!」肖林落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哦?」舒子研挑眉,「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何?」
她倒是要聽聽,肖林落能說出個什麼來。
肖林落抬頭,嘴角的笑意變得愈發肆意起來,她慘白薄唇輕輕啟動,「因為……火蝴是你的心臟,蠱源滅一切皆滅,心臟滅,你認為你能活?」
轟隆隆!
轟隆隆!
簡單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狠狠的劈在舒子研的心頭,那張自始至終都以強大掛牌的臉終於有了一絲龜裂。
不是痛苦,不是疑惑,是不可置信。
肖林落的話很輕,可是聽在舒子研的耳朵里卻格外的陰森討厭。
她抬頭,眨眨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蠱源滅所有蠱皆滅嗎?為什麼她還是不能活?
「離殤,你的身體里有火蝴,而且那就是你的心臟,我是蠱源,我自然能感覺得到。蠱源滅了,所有的蠱都滅了,火蝴不會例外,可是火蝴是你的心臟,你的心臟滅了,你認為你會怎麼活下去?」肖林落沒有放過她,一字一句,狠狠的打在舒子研的心頭,猶如毒舌纏繞舒子研的頸脖之間。
「呵!」舒子研冷笑一聲,那雙眸子突然變得無比空洞,獃獃的看著前方,一言不發,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她信了肖林落的話。
不是她信了,而是她想到了。
她一直忽略了這件事,一直忘了火蝴就是她的心臟,沒有了心臟,她該怎麼活?
肖林落看著她,收斂了嘴角,眼底閃過一絲憂傷。
「火蝴的個性有很多種,我感覺得到,你心臟跳動就是火蝴在跳躍,所以,我死了,火蝴一定會死,停了的心臟是不會給人活下去的機會的。火蝴既然成了你的心臟,那麼說明你是胎中蠱,也就是白水汐,你的母親,是在懷著你,緊緊不過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就中了蠱,那時候,剛好就是心臟發育的時候,火蝴融入,造就了你。」
說著,肖林落的臉色也變得沉重起來,眼底諷刺,也不知是在諷刺誰。
「你殺了我,只有白水汐一個人能活下去,除了你會死,還有你的兩個弟弟!」
舒子研猛地抬頭,一把抓住肖林落的手,用勁之大,似乎要把肖林落給捏碎。
「你說什麼?」
子峰?
小傲?
那怎麼可以?
對於舒子研的鉗制,肖林落彷彿沒有感覺。
「我沒有感覺過舒子峰和舒子傲的身體,可是離殤你別忘了,舒子峰和舒子傲生在你之後,那時候的白水汐還沒有解除火蝴,他們比你更好,也比你更糟。好在他們是蠱人,糟在你好歹只是心臟是,而他們全身上下都是,包括心臟。」
「你沒了心臟,能苟延殘喘說完遺言,而他們不僅沒了心臟,身體的其他部分幾乎也都沒了,雖然有一半是舒灝翎的血,可是他們是在白水汐的肚子里長大的,你能有時間說完遺言,而他們,連說遺言的時間和力氣都沒有。」
「所以,你殺了我,你們一家人,只有白水汐能活下來,舒灝翎和舒子堯沒有中蠱,而你,舒子峰,舒子傲,你們三個人,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離殤,你做不到拋棄他們,更做不到捨棄,你是善良的,更別說對方是你的親人,他們流著和你一模一樣的血,你根本不可能傷害他們,哪怕你想我死,你也不會殺我,因為你在乎他們,因為……」
「閉嘴!」突然,耳邊傳來一抹怒吼。
抬眼,舒子研渾身顫抖,臉色蒼白,那雙眼睛紅得血液,眼底紅血絲遍布,猙獰恐怖。
一聲怒喝,穿破蒼穹,整個客棧猛然一抖,肖林落也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哪怕她已經不知道打冷顫是什麼感覺。
「離殤,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感謝你,所以我想告訴你,如果你想……」她還想說什麼。
「我讓你閉嘴!」舒子研猛然大喝,渾身威壓毫不客氣的朝肖林落壓過去,那眼睛變得更加猩紅。
肖林落被舒子研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大跳,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已經對生死毫不在意的她,又怎麼會嚇到。
肖林落眨眨眼睛,轉過身,悠悠朝外又去。
「你先冷靜一下,我會再來找你的,我沒有聽說過你說的滅蠱劍,但是我想你說出來不是沒有依據,如果真的想殺了我,那就想個辦法讓你的弟弟好好活下來再說吧。至於你,我想你也會活下來的,我們不是朋友,但是我不希望我們是敵人,我等著你來殺我,我會把命送給你的,就像你說的,為了太冥。」
她亦是太冥的子孫,哪怕哪怕不為了太冥,就算為了擺脫自己的命運,她願意死。
更何況,她的人生,早已經沒有任何光點,這條命,是離殤給的,她還給她,沒有錯。
輕飄飄的幾個字說完,肖林落撿起了一早落在地上的斗笠,悠悠戴上,隨後推開了門。
走到門邊,她停下了腳步,稍稍側頭,只是戴了斗篷,看不出來。
「不用找人跟著我,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也只想你殺了我而已。我還會找你的。」
說著,她轉過頭,打開了門。
「吱嘎!」門被推開。
門口,一左一右有追風和逐影守著,追風則在外面開會踱步,有些急躁。
看到門被打開,三人下意識的抬頭。
「你出來了,離殤呢?」亟不可待,花笑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就問。
然而,肖林落卻沒有任何理會,轉身體貼的關上門,轉身就要離開。
「唰!」
「唰!」
追風和逐影,利刃出鞘,落在了肖林落的脖子處,擋住了她的去路。
頓時,花笑就崇拜了,也瞬間傻了。
對此,肖林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站著。
「讓她走!」就在這時,方中傳來舒子研極為低沉的聲音。
追風和逐影一愣,兩人對望一眼,收回了手中的劍,恭敬的退到一邊,一言不發。
肖林落沒有停留,悠然離開。
她走得並不快,也並非刻意,就只是簡單的走著。
「不準進來。」舒子研的聲音再次傳來。
追風和逐影沒有聽到裡面的談話,因為裡面的談話都被隔絕了,雖然心裡很疑惑,可是兩人還是乖巧的應道:「是!」
房間中。
舒子研獃獃的看著大門,自肖林落出去之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過。
聽著肖林落遠去的腳步聲,她的心猶如被刀割一般生疼。
眼角有淚水,可是落不下來。
「唔……」她痛苦的一聲嚶嚀,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張臉慘白無血色,那雙眼睛依舊空洞無神。
心口好悶,好疼。
肖林落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她應該有怎麼辦。
她怎麼就忘了,火蝴和他們本身就是一體啊。
她的火蝴是心臟,而舒子峰和舒子傲的火蝴流至全身,就算那時候火蝴已經過渡在她的身上沒有以前強勢,可是肖林落說的對啊,他們的身上都是火蝴,本身就是火蝴啊,如果滅了蠱源,火蝴一滅,他們怎麼辦。
那是她的親弟弟啊,她怎麼可能放任他們去死。
怎麼可能。
現實,總是喜歡跟她開玩笑,總是給了她希望,然後又毀滅。
好不容易找到解蠱的辦法,而現在,一切都變成了夢。
可是,如果不殺了蠱源,到時候有人利用肖林落做些什麼,誰又能阻止。
蠱源生生不息,是不會死的啊。
她應該怎麼辦,為了太冥而放棄自己的弟弟嗎?
怎麼可能?
為了弟弟而放棄整個太冥嗎?
又怎麼可能。
一邊是眾生,一邊是親人,一邊是她想為歐陽克留下的守護,一邊是想留給弟弟們最單純的愛。
她應該怎麼辦?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無助,迷茫,這些不良情緒猶如惡魔一般,緊緊將她纏繞。
「砰!」舒子研身子突然一軟,整個癱軟在地。
她的身子發出一聲重響,傳出了門外。
門外幾人大驚,連忙打開了門。
一開門,就看到那個身子全部癱軟在地的女子。
她的五官蒼白,一張臉上布滿嘲諷,絕望之色,她手捂著心口,似乎這樣能夠抑制住那裡傳來的刺痛感。
她的眼睛通紅,眼底似乎有了淚花,卻久久不曾落下。
她柔弱得像一朵折腰茉莉,可是又堅強得像風中玫瑰。
聽到門口開門的聲音,她緩緩閉上了雙眸,眼角一滴嘲諷之淚,終於落下。
追風,逐影,花笑見此,卻什麼也沒有做,三人就在門口,這麼靜靜的看著,守著她。
他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他們知道,此刻的舒子研最討厭聽到的就是任何自以為是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