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悲鳴
舒子堯輕笑，伸手拭去舒子研眼角的淚，滿眼的心疼。
「傻瓜，不要哭，我已經回來了，不要哭……」
舒子研連連點頭，忍住哽咽，「嗯，哥，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我再也不會哭了，再也不哭了。」
只是，嘴巴里說著不哭，嘴角依舊勾著，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的哭聲向來哽咽，卻從來令人心疼。
舒子堯輕笑，眼角一滴淚水跟著落下，濕了他的眼，亦濕了她的眼，可是，他依舊笑著。
「別哭了，再哭，依然回來了該動手打你了。」
含蓄的聲音，飽含了他的多少心疼。
舒子研連連點頭，眨眨眼睛，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想張嘴說些什麼，可是一張嘴就是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嗚……哥……」
最後，她能夠叫出來的，只有屬於他的一聲呢喃呼喚。
舒子堯勾唇，眨眨眼睛，柔柔一笑，「好了，別哭了，淚水太多，淹沒了的是整個郡主府，外面有很多人，還在默默的守著你。」
「嗯……」舒子研低低應了一聲，嘴角勾起了笑意，只是眼角的淚水並未停歇。
舒子堯輕笑，撫摸她白嫩的臉頰，眼底一片寵溺，眼睛里，只看得見她。
他不會問她為什麼流淚，因為只負責抱緊她，然後為她擦乾眼淚。
這就夠了，僅此就夠了。
……
傍晚。
關於舒子研為什麼會哭，火蝴為什麼會突然活躍，她的身體如何了，這三個問題，舒子堯沒有再提起，自始至終，他一直沒有開過口。
他就這麼靜靜的陪著她，守著她。
吃過晚飯，天卻還沒有黑，舒子堯陪著舒子研在府中散步，不知不覺，已經走上了那條出府的路。
小路上，餘光黃昏，舒子研和舒子堯走在小路上，他們勾著彼此的手臂，一抹月白風清，一抹冰藍清水，美如詩畫，誘人如仙。
只是，兩人雖然勾起嘴角，可是那抹悲涼，卻怎麼也無法消散。
抬頭看看天空，黃昏的顏色可能很暖，可是於他們來說，太遠。
舒子研勾唇，扭頭看著舒子堯，眼底大片柔光。
「哥。」她輕輕喚道。
「我在。」他笑著應道，雖然在走路，可是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
「呵呵……」舒子研一聲輕笑，微紅的眼眶有些浮腫，更黑她多添了一分楚楚可憐。
她抬眼，「哥，在外面是不是很累？」
說著，舒子研又笑了，她低下頭，嘴角的弧度變得嘲諷起來。
怎麼可能不累，舒子堯的二十四年，光是她的人生就佔用將近了十八年，剩下的幾年，輕鬆是什麼感覺，或許他已經忘了。
「小研。」突然，耳邊傳來一抹悠揚，那聲音之中，夾雜著太多的無奈與心疼。
舒子研搖搖頭，小手附上他的大掌，無奈一笑，「好了，我知道，你不累，為了我，為了依然，你不累，從來不會累，因為你愛我們，很愛，很愛。」
他的愛，比任何人給的都多。
舒子堯輕輕點頭，淡淡的看著她，「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問？」
「呵！」舒子研一聲輕笑，停住腳步，踮起腳尖，小腦袋往上湊，在他臉頰下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因為，我也想你為了我們歇一歇。」
因為她知道，其實他很累。
舒子堯心底一顫，隨即低頭，在她光滑的額頭落下一個淺淺的吻，不知不覺，眼底已經泛起了淚花。
「好，我會的。」
總有一天，我會停下的。
「嗯。」舒子研點頭，柔柔一笑，「我相信你。」
舒子堯輕笑，抬動腳步，「走吧，出府走走。」
經常悶著，只會想得更多。
「好啊，去找軒轅喝酒，給你接風洗塵。」舒子研咧嘴一笑，那漂亮的水眸彎如月牙。
「好！」舒子堯眉頭一挑，頓時輕鬆很多。
於是，兩人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往外走了，本來不知不覺也剛好走了去前堂的路，現在要出府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走出府邸的那一刻，舒子研卻又愣住了。
前方，一個身著褐色布衣的五六歲小男孩正拿著一串糖人在那裡美滋滋的舔著，一隻手上還拿著一個咬過的雞腿，因為玩了一天，所以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上還有些灰塵，只是那小臉白嫩，也是肥嘟嘟，雖然臟，但是他叫聲洋溢著的童真笑容卻讓人忍不住勾唇。
他的身邊沒有大人，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怕，胡亂的扯扯頭髮，隨後吃只口雞腿，又添一口糖人，那歡樂的模樣，似乎那是全天下最美味的東西，絲毫不會找個雞腿和糖人一起吃會不會鬧肚子。
看到他，舒子研頓住了。
還記得第一次收到肖林落的信，也是這麼一個小孩子，他也喜歡吃雞腿，他為肖林落送信的原因就是因為肖林落許諾了他一個雞腿。
人有的時候能夠敏感到一陣帶著敏感根源的風吹過，都能呼吸到那抹不同尋常的味道。
看到這個孩子，舒子研好不容易壓下的記憶全部湧現，看著那孩子，勾著舒子堯的手跟著收緊，那雙眼睛依舊平靜，想要邁動腳步，卻久久踏不出那一步。
腦子裡，只有她的話。
「你殺了我，只有白水汐一個人能活下去，除了你會死，還有你的兩個弟弟！」
「你沒了心臟，能苟延殘喘說完遺言，而他們不僅沒了心臟，身體的其他部分幾乎也都沒了，雖然有一半是舒灝翎的血，可是他們是在白水汐的肚子里長大的，你能有時間說完遺言，而他們，連說遺言的時間和力氣都沒有。」
「所以，你殺了我，你們一家人，只有白水汐能活下來，舒灝翎和舒子堯沒有中蠱，而你，舒子峰，舒子傲，你們三個人，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離殤，你做不到拋棄他們，更做不到捨棄，你是善良的，你根本……」
「小研！」突然耳邊傳來一抹厲喝。
「轟……」舒子研只感覺一陣耳鳴，耳朵突然嗡嗡作響，所有的回憶全部被打碎。
什麼都不剩，什麼都沒有，只剩下迷茫。
舒子堯閃身來到舒子研面前，看著他眼底的迷茫與沉醉，心底一痛，忍住淚水，「小研，你怎麼了，清醒。」
後面的兩個字，他已經失控到用命令的語氣吼出來。
舒子研一愣，下意識的去看舒子堯，那表情木納無神，那雙眼睛更是空洞。
她抬眼，看到的的就是舒子堯緊張的臉，後面的人她看不到，可是她能感覺到暗衛們，還有追風和逐影的擔憂。
舒子研一愣，腦子裡靈光一閃，腦子立刻恢復清明。
她獃獃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卻無法回神。
「哥……我……」她想說什麼，可是張張嘴，卻又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舒子堯輕輕搖頭，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的臉，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別說了，什麼都別說，說不出口沒關係，我們一會兒說，別沉悶在自己的世界里，小研，不要，不要……」
漸漸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細微弱小，略顯卑微。
舒子研猛地回神，二話不說一把抓住舒子堯的手，心痛的大喊：「哥……」
「小研！」舒子堯猛地一用力，把眼前的人兒拉入懷中，心底的不安愈發濃烈，「別想，什麼都別想……」
「哥……」她低低呼喚，淚已成災。
她到底何德何能，有這麼一個哥哥。
明明是她胡思亂想，可是到頭來卻是他陪著她一起痛，而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舒子研只感覺呼吸都覺得困難，伸手緊緊抱住他，眼淚再次濕了他的衣衫。
突然，舒子堯放開她，擦乾她眼角的淚水，柔柔一笑，「答應我，什麼都別想，跟我走，我帶你去找軒轅，我帶你去喝酒，花笑也在軒轅府，什麼都別想，我這就帶你去發泄，我帶你去放縱，有什麼事，我們明天，或者以後再說，什麼時候想說什麼時候說，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時候說。」
頓了頓，「不管什麼事，我都能解決，相信我，我可以，一定可以。」
什麼事他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今天出門赴約所見的那個人，現在查還需要時間，但是查清楚之後，他必定不讓他好過。
可是，他卻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從來不是別人可以算計的，能讓她如此失控，事情絕對不簡單，或許那人根本就沒有錯，而是點撥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失望而無法承受。
想到這裡，舒子堯心底一顫，那抹不安愈發的強大。
舒子堯心裡不安，面上卻笑得愈發溫柔，「小研，相信哥哥好不好，我可以解決所有事，我是你的天。」
舒子研心底一顫，眼底劃過一絲苦澀，卻笑著點了點頭，「我相信哥哥，我相信哥哥。」
可是哥哥，我又怎麼能告訴你，如果我殺了蠱源解了火蝴，我們所有人都得死，我，子峰和小傲都活不過，可是如果我不殺，我活不過二十歲，太冥也將陷入危難之中，你讓我怎麼辦，我又該怎麼？
心裡的悲鳴有誰看得懂。
舒子堯看得懂舒子研心底的悲痛，他神過手，輕輕的攬著她，悠悠朝前，眼底劃過一滴清淚。
小研，相信哥哥，哥哥一定會讓你活下去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