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所以呢
南宮亦梟離開之後,軒轅夜朔亦沒有多留,回頭看了慕依然一眼。
「放心,我們會阻止他的。」
他留下的,也只有這麼一句話,一陣寒風呼過,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飛奔出了冰窖。
身飛消失,沒來得及的安靜,門口一陣石門轟響。
「轟……砰!」石門滑落,重重封閉了冰窖的大門。
此時此刻,安靜了!
似乎這一切只是夢,那一陣陣的喧鬧,成了所有人的錯覺。
白水汐的咆哮聲何時已經漸漸弱了下去,祈求死亡的她,連呼喚死亡都成了一種奢望。
再沒有了舒灝翎的心痛與呼喚,更沒有他的恨與怨,整個冰窖,真的安靜了。
安靜,有聲,卻又無聲。
這時候,慕依然絕美的容顏終於有了龜裂。
她勾起唇角,那抹笑,從未有過的溫暖,卻又從未有過的冰冷。
軒轅,我相信你。
南宮亦梟,謝謝……
我能說的,也只有謝謝。
慕依然轉過頭,看著依舊流淌的血液,聞著漫天的血腥味,嘴角的笑意卻收斂了下去。
白水汐還在痛苦的掙扎,臉上的那個蛇形小包卻已經到了脖子上,扯動她的全身,永不停息。
慕依然抬眼,舒子堯依舊睡得安詳,像極了童話書里的睡美人,那一抹月白色,永遠都是為他而生。
一個沉睡的神,最美也不過如此。
「堯,相信我,我一定會成功。」
話說出口,聲已沙。
終究,她手上猛地用力,轉換了方向,手中的光暈又濃了幾分。
最後,她收斂表情,緩緩閉上了雙眸。
……
舒灝翎反應過來之後,軒轅夜朔已經出了冰窖的大門。
「嘩……」石門緩緩滑落,那一聲響落在他的心頭,顫抖著他的心。
舒灝翎顧不得太多,身子猛地一震,掙脫開南宮亦梟的禁錮,縱身往回飛躍。
「不要……」那一聲長嘯,劃破天際。
「砰!」石門重重落下,轟動了整個皇城。
「不要!」舒灝翎落地,身子忍不住的顫抖。
石門再沒有打開,沒有一絲縫隙。
舒灝翎連忙跑到一旁機關的地方,伸手扭動機關,可是無論怎麼扭動,石門也再沒有任何變化。
「不要……不要……不要……汐兒……不要……汐兒……」
他低低的呢喃,此刻盡顯卑微,高大的身子慌亂的在石門前來回走動,像一個著急回家卻找不到鑰匙的孩子。
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剛剛的囂張跋扈,他所期待的,只是這扇門被打開而已。
所有人都說他自私,可是他終究不過為了守護一個她啊。
想著,舒灝翎心底一痛,眼底一滴晶瑩,緩緩滑落。
自始至終,他想要的,只是她好好的,想看到的,只有她的笑容。
「汐兒……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又能說什麼。
看著他的淚,南宮亦梟愣住了,軒轅夜朔抬眼,亦是愣住了。
這一刻,他們似乎懂了。
並非他真的自私,而是他的心,甚至是餘生,僅僅給了白水汐一個人。
他的心裡,只裝得下白水汐一個。
可是,這樣的愛,真的公平嗎,愛本就自私,可是這樣的愛,是盲目的啊。
突然,舒灝翎安靜下來了。
他轉過身,淡淡的看著南宮亦梟和軒轅夜朔,那雙眸子,平靜得可怕。
「為什麼?」他問。
南宮亦梟眉頭一皺。
軒轅夜朔心底一顫,莫名的不安。
舒灝翎看著兩人,再次開口:「為什麼?我錯了么?我只想她好,這是錯嗎?」
他錯了嗎?為什麼全世界,沒有一個人能懂?
聞言,軒轅夜朔心底的不安更甚,壓住那抹不安,他試圖解釋,「只要承受過這一次,這一輩子,王妃……」
「她不需要!」舒灝翎猛然一聲大喝。
突然,他渾身戾氣迸發,身上的氣息立刻變得陰森可怖,那雙眼睛,布滿陰霾,隱隱約約,渾身有黑色的氣息。
這,才是真正的舒灝翎,這才是一個王。
軒轅夜朔心底顫抖,皺起了眉頭。
南宮亦梟下意識的凝聚內力,一時之間卻沒有動。
舒灝翎看著兩人,「我說了,她不需要,我寧可她小小的痛苦著,最起碼,她是活著的,可是現在,她會死,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她會死,她會死!」
說到後面,舒灝翎直接用吼,戾氣迸發,若有花木,皆是一片焉枯。
南宮亦梟和軒轅夜朔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們沒法回答,他們皆是為了白水汐好,不同於舒灝翎的在乎,他們不過間接為了一個舒子研罷了。
舒灝翎抬眸,衣袖下的手暗暗攥緊。
「如果,汐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讓你們所有人,為她陪葬。」
一句話,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召喚。
終究,他是心軟了的,最起碼,他忍住了。
聞言,南宮亦梟和軒轅夜朔心底一顫,突然有些害怕。
抬眼,入眼的是舒灝翎那雙陰霾遍布的眼睛,猶如沼澤,黑如死水。
兩人心底一驚,看著他,久久不能回神。
……
凌風客棧。
月亮很圓,看了不過幾分鐘,於舒子研來說,卻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多久,她不知道,總之,很久。
抬眼,她現在才知道,除卻十五的月亮,其他時候的月亮其實也可以很圓。
舒子研抬眼,看著眼前這個面容恐怖的女人,眼底卻再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累嗎?」沙啞的兩個字,其實無關緊要,卻格外沉重。
聞言,肖林落一愣,卻是搖了搖頭,「這個月亮,真的很好看。」
嘴角的笑是勾起的,配上她的面容,有些恐怖。
舒子研輕輕點頭,倒也沒有反駁,「嗯,很美。」
只是月亮對她來說,其實代表的是悲涼而並非團圓。
「嗯……」肖林落低低的應了一聲,並未言語。
舒子研沒有再說話了,看著那月亮,她在想,如果她的這一生沒有火蝴,她是最受寵的女王還是最狂妄的霸王。
沒有火蝴,她是不是不會接受白水汐的淚,不會接受舒灝翎的恨,她是不是應該為自己感覺到悲哀。
可是如果沒有火蝴,她身邊的一切切,又真的存在嗎?
她的一生,說不清楚,她到底都是為了什麼。
「離殤……」突然,耳邊傳來一抹沙啞。
舒子研回神,眼神閃動,不言。
肖林落沒有回頭,看著月亮,眼球愈發空洞無神。
「你還有一個月。」她說。
「嗯?」舒子研聽不懂。
剛剛肖林落已經說了一次一個月。
肖林落沒有理會,「我會是一個不死不滅的人,那是因為我是一個武器,一個武器,總有一個人要來掌控。」
頓了頓,她停住了。
舒子研眉頭一皺,腦子裡閃過一道流光,卻有些想不清楚,「所以呢,你總歸會回到那個控制你的人身邊嗎?」
如果是,她不介意反手控制肖林落,最起碼,想辦法從她的身上找到那人的足跡,將其殺之。
肖林落搖頭,「不,我想要的,是毀滅我的控制者,最起碼,我不會讓他的陰謀得逞。」
憑什麼她就必須是一顆棋子,憑什麼她要任由他們擺布,憑什麼要毀了她的人生。
不是利用她嗎,不是讓她復活嗎,她什麼也做不了,可是她能夠想盡辦法殺了自己,毀滅他們的一切計劃。
這就是利用她的代價,她肖林落再膿包,那也是個人。
這是報復,這是他們欠她的,她死是她的自由,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管。
話落,舒子研終於扭過頭。
肖林落的臉依舊很白,還是沒有一點血氣,除卻那抹冰涼,她的身上多了一種咆哮,一種沉寂,亦多了一種爆發。
其實,她是恨的,不是她不想活,而是她更恨。
舒子研抬眼,「說吧,你的目的,你想要的。」
她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平靜。
七月的天,還很熱,在月光下,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到涼意。
其實,自始至終,她都不曾認為肖林落在幫她。
或許,她也只是她復仇報復的棋子,而她自己也剛好自願罷了。
肖林落沒有動,輕輕啟動了薄唇,「我是一個死人,你應該知道,死人不應該存在意識。」
舒子研一愣,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果然,肖林落沒有讓她失望。
「我的意識會逐漸消散,或許,是下一個十五,或許,是再下一個十五,亦或許,是明年……」
說到這裡,肖林落頓住了,不知不覺,她那顆早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感覺到了顫抖。
舒子研倒吸一口冷氣,忍住顫抖,「所以呢……」
肖林落沒有理她,「那時候的我,不再會這樣平和的和你說話,只要那人控制我,我就一定會出手殺了你,就算他不控制我,蠱源的覺醒帶動了你身體里的火蝴,在我的面前,不論你有多強的武功,你永遠,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那時候的我,無敵,永生。」
她的強大,超過了所有,如果沒有剋星,如果不到世界末日,她將一輩子以一個幽魂,或者以一個沒有意識的傀儡遊走在世間。
不生不息,不死不滅。
舒子研聽懂了她的話,一抬眼,她似乎看到的是自己的盡頭。
「所以,你是在告訴我,儘早殺了你是嗎?」
儘早殺了她,儘早了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