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三章:我不會怪你
舒子峰抬眼，看著兩人，一時之間，心底五味雜糧。
其實，他的愛和哥哥的不一樣，哥哥的更偉大，而他的單純又單一。
哥哥能看到姐姐的所有，而他能看到的，只有姐姐的美好，看不到姐姐的孤獨與無助。
舒子峰泯唇，眨眨眼睛，倍感心酸。
舒子研有些疲憊，不由得慢慢訴說起來。
她說：「子峰，小傲，我沒有故意的想要強迫你們去做什麼事情，可是，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姐姐，這麼多年來，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兩個弟弟，如果小傲不是先找到了我，我不會知道我還有除了我哥以外的兄弟。」
說到這裡，舒子研有些開心，慢慢咧開了嘴角。
「我第一次見到小傲的時候，她一把把我撲倒，最搞笑的是，我竟還以為他是我的某個愛慕者，那時候我只想著趕緊趕跑這個孩子，因為他是舒灝翎和白水汐的孩子，和我是無關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像舒灝翎一樣恨我，可是後來，他總是自認為非常天真的保護我，甚至有幾次，還是在我最為危險的時候，他不知道，那時候我真的承認了他這個弟弟，我也真的好愛好愛他。我知道，我以後的人生，少不了他了。後來，我認識了舒子峰，他像個貴族公子一樣坐在馬車上，掀開帘子的時候，他親熱的叫著我姐姐，嚇得我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來，不過我心裡倒也慶幸，因為他是和舒子傲一樣的人。他總是暖暖的叫著我，不會違背我的意願，默默的守在我身後，甚至因為我，也好幾次自己孤身出行，還得罪了他的朋友，與朋友變成了敵人，為此還受了傷。」
「可是……」說著，舒子研的聲音哽咽了，本就通紅的眼眶再次紅腫。
她頓了頓，「可是，就是這樣美好的兩個人，差點被我殺了。」
說到這裡，舒子研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她有些絕望，雖然只是一個夢，可是她覺得，那個夢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舒子研話落，舒子峰和舒子傲雖然心疼，但是心裡也是一團亂麻。
舒子傲咽了咽口水，看舒子研那眼神彷彿看到了外星人。
「姐姐，沒有啊，你從來沒有對我們動過手，你在說什麼？」
舒子峰亦是抬頭，訝異之中是心痛，「姐姐，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
這是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舒子堯輕輕嘆了口氣，輕輕撩開舒子研額前凌亂的髮絲，淡淡道：「她做了個夢，夢裡，她親手殺了你們兩個。」
舒子峰擰眉，瞬間有種愧疚的東西湧上心頭，眼底滿滿的心疼與愧疚。
他咽了咽口水，上前，輕輕的伸出了手，想要去觸碰舒子研。
只是，舒子研彷彿看不到他一般，一動不動。
舒子峰心頭一緊，輕輕蹲下，他伸手，抓住了舒子研的手。
「姐姐……」他喚道。
舒子研沒動，一言不發。
手上傳來的溫熱很暖，但是她有些麻木。
舒子峰抬頭，輕輕一笑，道：「姐姐，那只是一個夢，我不相信你真的會殺了我和小傲，所以，你也要相信我，絕對不會和小傲聯手殺了你。」
溫柔的話語是一種重重的承諾，狠狠的打在舒子研的心頭。
舒子研終於有了反應，輕輕抬起眸子。
她看著他，心底感動，雙唇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舒子峰頓了頓，「姐姐，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你如果真的想殺了我，說明我和小傲做了十惡不赦的錯事，不可原諒，這是我們的錯，你就算動了手，也是合情合理，怎會有錯。且不說只是一個夢，就是真的，那也有一定的原因，你不會無緣無故的想要殺我們啊姐姐。」
什麼事情都有因果，他們若非十惡不赦，又怎麼會逼得她動手。
舒子傲在一旁聽著自家二哥的話，心裡也是同樣的想法，一把抓住舒子研的手，頭點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是啊是啊姐姐，二哥說的對，不能都怪你。而且只是一個夢，你不用擔心的。」
他驚恐的大眼睛，生怕舒子研不信。
舒子研看著他們，眉頭一挑。
她怎：「如果是我想毀了你們呢？」
舒子峰和舒子傲的身子猛地一震，久久無法反應。
舒子研嘆了口氣，正色道：「我……已經不止一次失去理智，我今天白日，差點親手殺了南宮亦梟，而且我從未想過要殺他，他就這麼差點被我殺氣！」
頓了頓，她又道：「還記得七夕那天嗎？那天，我差點親手殺了追風和逐影，要不是因為軒轅及時趕到，安王府必定血流成河。你們認為，那些是我想的嗎？又或者，我對他們動過殺心嗎？並沒有啊，我親眼目睹自己是怎樣動手的，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可是我並沒有停手。」
「你們知道我夢裡到底發生什麼了嗎？你們不知道。」
說到這裡，舒子研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她挺直腰身，諷刺的指著自己，「我……怕死。」
後面的兩個字說得特別重，眼底終於有了恨意。
舒子峰和舒子傲看著她，一動不動。
舒子研冷笑，「你們不要忘了，我的身上有火蝴，你們兩個的身上也有，而九靈珠就算集齊，也只能救我，或者是救你們兩個，是沒辦法三個人一起活下去的，因為……我……一定要殺了肖林落！」
說到那個我的時候，舒子研的表情狠得十分猙獰。
舒子峰暗暗握緊手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抬眸：「所以呢？」
「呵！」舒子研咬牙冷笑，「所以，我會選擇殺了你們，讓我自己活下去，懂嗎？」
她高傲得像個主宰的王，渾身的陰鬱氣息愈發濃烈。
肖林落必死無疑，但是靈珠只能救舒子峰和舒子傲，或是被煉化成她的心臟，只能二選其一，所以她必須做選擇。
沒有人不怕死，包括她。
「呵呵……」然而，舒子峰卻笑了。
他笑得如情竇初開的大男孩，那個笑容，佔據了舒子研心底的所有黑暗。
他說：「姐姐，如果這樣你能活下去，那麼……我願意。」
輕輕的三個字沒有任何力量，很輕，輕輕的飄出去，無影無蹤。
他說，他願意。
舒子傲努努嘴，委屈巴巴的扯了扯舒子研的衣袖，小聲道：「我也願意。」
他一直覺得姐姐比任何人都重要，如果到那個時候，必須要做選擇，那麼他願意讓姐姐活下去。
反正他還小，大不了從頭再來就是了，而且他從小又不受苦，和姐姐不一樣，姐姐從小便一個人在這邊，沒有任何人陪伴她，還被父王娘親遺棄，這本就是他們欠她的。
舒子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渾身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氣的。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這兩個人是瘋了嗎，居然敢這樣承諾。
舒子峰溫和的搖頭，「是，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姐姐，我願意，我可以！」
「我不願意！」猛地一聲怒吼，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舒子研一把甩開兩人，整個人憤怒到了極點。
舒子峰和舒子傲身子一僵。
舒子研輕哼一聲，小臉被氣得通紅。
她眨眨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是，我是怕死，但是，我有肉有血，我不可能讓你們死了而我自己活下去，這是不可能的，知不知道？」
「呼……」舒子研呼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我就是害怕知道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才讓你們記住，如果我動手，一定要殺了我。我是一個沒有理智的人，那時候我都控制不住自己，你們是沒有任何生路的，你們懂嗎？」
說到後面，舒子研直接就是用吼出來的，整個人在舒子堯的懷裡亂動，變得十分恐怖猙獰。
舒子峰臉上的笑容終於隱匿下去了。
他悠悠起身，面無表情的看著舒子研。
他說：「姐姐，你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我也不是，你有血有肉，我也有，我不可能做到親手把自己的姐姐給殺死，但是我能做到盡量去控制事態的發展。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就請姐姐殺了我吧，可能對小傲不公平，但是姐姐殺了我，我也不用去考慮公不公平的。姐姐，如果我死了，我不會怪姐姐的，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你和我都沒錯，所以，我不會怪你。」
說完，舒子峰輕輕彎腰，深深鞠躬，「姐姐，我很感謝我有一個姐姐，但是姐姐，我不否認，姐姐如此作為讓我很生氣，所以姐姐，原諒子峰的唐突與不諒解。」
話落，輕輕起身。
他鞠躬鞠得很認真，也很誠懇。
只是，這份誠懇沒有保持多久。
他悠悠起身，複雜的看了舒子研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陽光般的男孩此時變得不再陽光明媚，而多了一份滄桑。
他走得並不快，只是每一步腳步都特別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