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汽車駛進花園的車庫，桑柔的嘴角還一直嗪著笑意，看得原哲越發氣悶。他發現自己的確有些小題大做，明明被她與韓陌言氣得隻想揍人，偏偏還控製不住地帶她去醫院掛了門診。女醫生隻是開了一盒眼藥水，配上最羨慕的言辭：“桑小姐好福氣，你先生是我見過最體貼的好老公了。”她說話時的那副模樣，大約恨不得自己就是桑柔。
無論如何，為了這句話，桑柔一掃幾天的陰霾，好心情持續到臨睡前。
她趴在被窩裏，靜看著他一言不發的背影，某種奇異的氣氛充斥著安靜的房間。
“我越來越發現……原來你是這麽關心我。”她不緊不慢地說道。
原哲身子一僵，直接上前把電視機關閉了，回身，躺到床上。桑柔見他徑自閉上雙目，不理自己，便一隻手支著腦袋，側身注視著他。男性英俊的麵容有些抑鬱，薄而性感的雙唇微微抿著，但是她知道他沒心思睡。
“怎麽不理我？要承認在乎我有那麽難嗎？每次都逃避這個話題……”她抱怨道，不希望夫妻間再出現什麽狀況，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在忙碌完公司的事情後，女人也一樣需要溫馨的家來撫慰疲憊的心。她等待著，等來的仍是置若妄聞的沉默，推推他的身子，俯下身去將氣息吐在他的耳邊：“親愛的，我們談談。”
原哲一對濃眉微微動了一下，猶陷在自己煩亂的思緒裏。他強忍著不發火，發火並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但是，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意識，會不會主動坦白！
“你是很累嗎？”桑柔伸出兩指扒開他的眼皮，被他忽然睜開的黑眸嚇了一跳，見他總算有反應了，她得逞地笑道：“如果是累了，我替你按摩按摩……”
“不用。”原哲冷淡地拒絕，索性坐起身來，拿起床頭的煙，隨手點燃一支。
“那就是心情不好了？”他隻有在心情煩悶時才會抽煙，桑柔起身將窗戶打開，重新回到床上，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深邃的眼睛，小臉逐漸變得嚴肅，她突然大聲地說道：“喂，原先生，如果你是執意要擺出這副活吃醋的姿態，最多隻是讓你親愛的老婆我更加開心而已。可是，難道你沒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該死的女人，原來，她這麽得意，原來她也在等著他的主動開口。原哲瞪她一眼，眼神淩厲。
纖細的雙肩垮了下來，桑柔無奈地皺眉：“好吧，我有必要解釋一下，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陌言也在美帝。”否則，她也不確定自己還會應聘這家公司。
原哲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低沉道：“什麽時候知道的？”
“結婚後恢複上班那天，在電梯裏碰到了才知道的。”她細細留意著他的神色，有些遲疑，不知道該繼續說下去還是少提韓陌言為妙。
“為什麽沒告訴我？”原哲極力穩住自己波濤洶湧的心思，對她的話總是下意識先質疑一番，曾經多次欺騙似已根深蒂固，讓人心有餘悸。他若再輕易相信她，就是傻瓜。
“我……想著隻是以前的一個熟人而已，平日裏也沒什麽接觸，就沒告訴你了。”
“桑柔！”原哲陡地提高聲音，黑眸閃耀幽深光芒，“熟人？該是以前的老情人吧！天天一個公司進出，還說沒什麽接觸？那今天下午我看到的又是什麽？”
控製不住妒怒，更無法忍受她的再三辯解，他狠狠地掐滅煙蒂，目光緊盯著她。如果……她不是結婚後才遇到韓陌言，是否她根本就不會選擇與自己契約結婚？
桑柔隻道他是在嫉妒，心下喜憂參半。於是，她溫順地靠上前去，伏在他的胸口，決定以柔製剛，輕聲道：“你可以吃醋，卻不可以生氣。什麽老情人那麽難聽，我以前的情人，現在的情人都是你。”
他突然撇開臉，控製自己不受紅唇誘惑，冷哼道：“別想逃避話題！”
“是誰逃避話題呢！”桑柔看著這張發臭的俊臉，心情又好起來。回家時在車上，她本以為等待自己的將是一場嚴厲的懲罰，以他之前慣有的粗暴逼迫自己，沒想到他卻隻是這樣悶悶抑鬱，逃避心底的在乎。
“以後不許見他！”原哲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桑柔扯扯他的臉皮，一點也不怕他，無奈道：“隻怕很難。”
果然，他的眉峰立刻又攏了起來。
“同在一家公司，他還是我的上司，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個我可不敢保證。”話未說完，腰身被他用力一箍，勒得緊緊的，原哲心中堆積的怒氣越來越甚，低吼道：“說不準見就不準！”
“霸道！”她白他一眼。
他突然推開她，被子一扯蓋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睛，明顯的生氣著，一副永不再理她的樣子。
“喂……”桑柔咬著唇，使勁推他。
他翻過身，背對著她，冷漠極了。事實上，他正在與自己進行激烈的鬥爭，這場婚姻之戰裏，因為以愛情作為天平，誰愛得多便是誰輸了……他討厭自己被“愛”所束縛，而她卻可以那樣輕鬆悠然。
煩躁，為什麽忍受煎熬的隻是他一人？韓陌言，韓陌言！無論你現在跟她是什麽關係，我非得將你從她心頭徹底拔除！
一生中最難得的就是知心愛人，婚姻中能達到這個境地的越來越少，物欲橫飛的世界充滿誘惑，身為男人的他再清楚不過了。他和她都不可能盡善盡美地以純愛情的模式去生活，可是，他隻願她同自己一樣永遠維護住心中的淨土，不要讓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泯滅……
柔，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我完全信任呢？
這夜，他悄悄下了個不容改變的決定——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