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他回來了？
桑柔眼睛睜得更大，一時忘記了反胃，慢慢站起身問：“你……你不是有應酬麽？”
原哲飛快地扶住她，將她擁進懷中，“不放心你，所以回來了。”
他答得理所當然，然後馬上放開她，握著她的肩頭上看看、下看看，看得桑柔止不住皺眉。頭一低，正好看到垃圾桶的殘骸，懊惱又湧上心間，一把推開他：“你看什麽？”
“你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說罷，一雙大手不由分說地將她橫腰抱起，男人嘴裏還叨念著，明顯的擔心溢在眼底眉梢。
“喂，你做什麽啊？放下我……你……”桑柔懵了，不明所以就被人抱到沙發上，更不明白他幹嗎一回來就滿臉緊張？圍裙在係在身上，手上還有殘留的菜味，她得去馬上弄幹淨。可是，身子才一起，馬上被男人按了下去，他皺著眉頭，語氣比平時溫柔：“好好躺著，讓我看看你。”
那語氣，那表情，那眼神莫名地讓桑柔豎起了汗毛，今天真是個奇怪的日子！
他們兩個人都不對勁！
尤其是還在對自己生悶氣的她簡直受不了他的怪異，手一推，雙腳落到地上，人想站起身來。偏偏原哲的大手依然穩固在她的腰間，讓人動彈不得。
“你搞什麽鬼，會把沙發弄髒的。”桑柔望著他，氣鼓鼓道。
“除了想吐，還有其他症狀？”原哲不理會她，漆黑的雙眸比夜空中的寶石還要晶亮，閃動著不知名的欣喜光芒。
“我……什麽想吐？那種情況誰都會想吐啦！”各種菜的味道合在一起，尤其是魚腥味很濃，當然容易讓人反胃啊！她得趕快去收拾廚房，萬萬不能讓這家夥知道自己是為了他想做飯的，否則麵子往哪擺？
“恩。”沒錯，懷孕初期大多的女人都會想吐，不知道她的情況嚴不嚴重。可是，該死的！這麽大的事，她是自己不知道，還是故意不告訴自己？瞧她竟然還想下廚……
原哲重重地吸了兩口氣，修眉低斂，眼神不自覺沉了幾分。他曾經是學醫的，對這些常識了解必定比她要多，難道這女人要和自己分房睡，就因為她有孩子了嗎？
“放開我，你這樣抓著我，很不舒服啦！”見他微微鬆手，桑柔快速坐直了身子，隻想著把身上的氣味弄沒，把廚房收拾好。
“還有哪裏不舒服，快說。要不要去醫院？”男人的臉色倏然緊繃起來。
“去什麽醫院？沒事，隻是肚子有一點點痛，不過……”
“肚子痛？你這個笨女人，都肚子痛了還說沒事！”男人的臉幾乎要黑了，大手毫不猶豫地伸過去再次抱她。
桑柔卻飛快地彈跳起來，戒備道：“你大吼什麽？不關你的事！”
原哲咬咬牙，定定地盯著她，三秒鍾後終於動了動薄唇：“難道……你沒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桑柔很爽快地回答，站起來直接往廚房走去，忍不住暗自思忖他到底怎麽了？
“真的沒有？”原哲眉心蹙在一起，也跟著她走到廚房。
桑柔突然轉身，抬起下巴：“喂，你到底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你覺得有什麽事，我要告訴你嗎？”
原哲朝她的肚子看了眼，圍裙下的腰和小腹很平坦，什麽都看不出來。也是，可能就一兩個月，哪能看出什麽？不過，他可不能再讓這個固執的女人任性下去，他得好好照顧她。
“快說啊！”桑柔分不清那目光裏的含義，撇撇嘴催促道。
她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可就是嘴硬。她現在不說沒關係，反正他猜得應該沒錯。原哲一想到這些，臉上的線條立刻柔和起來，薄唇上染了層溫柔笑意：“笨女人，身子不舒服應該跟我說，別逞強。今天開始，每天晚上我來作飯給你吃，你隻管好好休息就是。”
這……算是他要求和的招式嗎？每天晚上做飯給自己吃？
桑柔驚訝的同時忍不住竄上一股暖流，但是很快地，幾乎是兩秒鍾之內，她馬上回過神來。第一，她不喜歡他罵自己“笨女人”，第二，今晚的他太奇怪了，隻是想自己不再跟他分房睡？
原哲繼續揚著笑意，捏捏她的臉頰道：“怎麽不信哪？以後我們一起下班，一起去買菜，然後我來做飯。”
桑柔皺皺眉頭，疑惑道：“原哲，你沒吃錯藥吧？我以前大姨媽來了，怎麽不見你這麽好心？你到底……”
話沒說完，隻見原哲睜大了眼又迅速眯起，像是大受驚訝一般，一字一字地問：“你、說、你是來例假了？”
桑柔點點頭。
男人的臉神奇地紅了，且帶著絲她不明白的尷尬與狼狽。
“喂……”
“咳咳！”他輕咳兩聲，大步踏進廚房，這才注意到廚房裏的狀況與垃圾桶裏原本新鮮的菜，回過頭，“你是要做菜嗎？怎麽都倒了？”
“閉嘴！”一問到自己不爭氣對他好的事，桑柔又羞又怒。
“你……不會是特意為我做的吧？然後看我沒回家，所以……”
“哼！真有想象力！”她利落地解開圍裙丟在他身上，一邊朝浴室走去，一邊拋下話語，“你說過啊，明天開始每天晚上你來做飯！我現在洗澡去了。”
身後，原哲一張俊臉哭笑不得，真是白驚喜一場，還自己主動“賣身”成了家庭主男……
這邊，桑柔臉上的表情也變換了好幾次，最後當溫暖的熱水衝上皮膚的時候，她忍不住咬著唇笑了。無論如何，壞心情一下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愉悅。
她好象真的真的扳回一成了呢！
事實上，從這天晚上開始，原同誌就已親自下廚房。當飯菜傳出誘人的香味時，他自己也已經忍不住笑了好幾次。真是個好笑的誤會啊，但願那女人看到了自己對她的在乎和緊張。
不過，雖然在家一起享受了堪稱溫馨的晚餐，這別扭的兩人關係還是原地踏步，一人睡一房，早上各有各的陽光道。
堅持己見的自然是桑柔，可以說她比較享受現在這種被人緊張的感覺，適當的隔離的確讓人頭腦清醒許多。
白日，工作上的進程比想象中的更忙碌，桑柔每天查閱大量世界各地時尚界的新資料，她就像一塊幹涸的海綿，如饑似渴地吸收著新的知識。除了最崇拜的E?L大師，巴黎、米蘭、紐約等地的著名設計師的作品與理念，也逐一被收錄到她的電腦裏。
她對自己微笑，可以說，這幾天認真學習的勁比高考還要足，尤其自己投入了足夠的熱情和興趣後，連疲累都忘記了。
有種衝刺的感覺，人生偶爾需要經曆這樣的衝刺，就像短跑一百米，時間雖短，卻是把滿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這份衝刺上。所幸，桑柔不是那種柔弱的喜歡被眷養的女人，她覺得女人也該有自己的理想與追求。每隔一段時日，能有個全力衝刺的機會，不刻意去想它的壓力，從另一角度去看待，又何嚐不是一件美好的奮鬥過程？
這幾天，原哲幾乎每天都要下樓來設計部轉幾下，表麵是鼓勵員工們積極努力點，但桑柔感覺到，他是故意來看自己的。這樣想吧，原哲偏又沒單獨對自己說什麽特別的話，而是一視同仁地鼓勵下，深邃的黑眸中有種讓人溫暖的笑意。
莊欣儀依然每天跟在原哲的身後，有時候是昂首挺胸與他並立。
坦誠而言，這對相貌出色的男女從外型上看，是很相襯的，怪不得辦公室裏悄悄流傳的碎語逐漸變得熱火。莊特助是原總的“小秘”，此類消息不隻一次傳入桑柔的耳朵。
她沒時間多去在意，也不可能做到左耳進，右耳出，於是悄悄地先將這筆帳記下，等忙完新秀大賽再好好算。
曉敏不隻一次趴在她的辦公桌上，支著下巴充滿讓人鬱悶的想象：“桑姐，你跟原總和莊特助是舊識，他們以前是不是就有些什麽特別的關係？”
“莊欣儀是原哲兄弟的妹妹。”桑柔冷淡地回答她，也這樣告訴自己。
“這是表麵上的，桑姐你真的看不出來嗎？莊特助對原總的愛慕是路人皆知啊！”曉敏的話語裏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
“那倒好，郎有情，妾有意。”桑柔沒感覺自己的話裏有多少醋分。
曉敏沒聽出來，小姑娘勿自沉浸自己的思緒裏，繼續道：“怎麽說呢？原總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又不違避，這說明兩人之間的確有些問題。”
桑柔陡然擰起眉頭，拿起手中筆朝她額頭敲去：“小丫頭還不去工作？我都忙死了！”
噢，真的好忙，好多好多資料要看，好多好多知識要補充，感情已經僵持了這麽久，可以暫時先放一旁。她實現理想的機會，錯過了一次，誰知道下次是何時？桑柔就這樣告訴自己，否則恐怕真會因流言而忍不住直接衝進原哲的辦公室去。
曉敏摸摸額頭，不滿道：“桑姐，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嗎？還是你很清楚他們的關係？對了，桑姐，你有認識原總的正牌妻子嗎？”
什麽正牌冒牌！
桑柔的雙唇緊抿在一起，烏亮的黑眸中隱隱有了發怒的征兆，她猛然撇頭盯著曉敏好奇的臉蛋：“張曉敏，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快點去工作！”
曉敏不明白桑柔最近不時冒出來的奇怪的怒氣，她解釋為工作桑柔的工作壓力太大，卻不知道自己一再問的“原總的正牌妻子”，正是跟自己每日一起的眼前人。
而桑柔在感情路上奔波了這麽多年後，已經很容易看到一個事實——青澀的曉敏似乎對原哲也有著某種程度的愛慕，或者說暗戀……
又一個女人誤入歧途！
桑柔歎口氣，鉛筆在日曆上狠狠一勾，咬起了牙。
她開始思考自己一直隱瞞與他的夫妻關係，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嗎？
無論如何，桑柔與原哲的這筆老帳上，為張曉敏這個不小心陷入迷障中的純情女孩又添上了一筆。
沒錯，他們倆的帳，到時候需要好好地算一算，從頭到尾，或許要算上一輩子！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