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憾

  嶺水中學。


  天清氣朗，萬里無雲。


  校門懸挂八米長的橫幅，上面寫著「熱烈慶祝嶺水中學七十周年校慶」。雖說才是早上八點多，但縣教育局領導和嶺水鎮領導已來到學校。


  嶺水中學兩千多師生齊聚在體育運動場，上面主席台擺好桌椅，前面放著一行五顏六色的鮮花。


  剛拿到省優秀教師稱號的副校長李快來走到校友報到登記處，拿起2004級初中校友名單，發現當年（2005年）他剛畢業接手初二（4）班的那些學生回來參加校慶活動的不多。


  「李校，還是您厲害，一來就能發現問題，這2004級初中4班的學生回來得很少。」負責接待的一名年輕靚麗女老師急忙站起來對李快來笑著。那潔白的女式襯衫扎在黑色西裙上，雙腿並沒有穿絲.襪，但一樣顯得雪白迷人。


  這李快來副校長年輕有為，今年才38歲就被評上省優秀教師，聽說明年老校長退休后，他就能當上校長，成為橫江縣的副科級幹部。


  「看來，他們是不想回來看看了。」李快來喃喃自語。


  當年初二（4）班成績排第一的學習委員陳雪玲，在讀初三時因為家窮輟學，去省城打工賺錢給家裡三個弟妹讀書。後來嫁給一個在工廠打工家在外省的男人，現在工不好打回到夫家農村種田，並在家照顧四個年幼的孩子。


  當年的班長朱成勝成績中上，在嶺水中學讀完高中考上大專，畢業後有點頭腦的他急於求成一心想走捷徑發財，成為某市傳銷頭子，現在蹲在監獄還沒出來。


  班裡的第一霸王馬志峰，讀書時成績差紀律差愛打架，經常與鎮上的混混在一起玩，初三畢業就成了真正的混混。在去年的掃黑除惡中被抓，判15年，剛好與他大學畢業工作到現在的時間差不多。


  班裡的第二霸王楊華威，脾氣暴燥容易與別人發生衝突，初三畢業就繼承父業在鎮里賣豬肉。前年在飯店喝酒鬧事與老闆發生爭執，氣憤之下把老闆給打沒了，倒致他也沒了……


  還有……


  李快來回想自己這十五年的教書生涯中，除了接手那一屆的初二（４）班，後面的班級是出色的。


  他教過的優秀學生有不少大學畢業，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如魚得水。這不，這次過來參加校慶的優秀校友中有很多，也資助了不少財物支持學校這次的七十周年校慶。


  如果說遺憾的話，就是那特殊的初二（４）班，是當時公認的差班，大部分學生學習成績不好，又無心上學，能考上高中的就更不多。當年李快來年輕想出教學成績想上進，緊跟學校的步伐一切向成績看，倒致不大管成績不好的學生，那些學生更是「放棄」自己。


  難道一切要向成績看嗎？李快來捫心自問。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難道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就沒有他們的發光點嗎？


  想著那些不如意的學生情況，李快來感覺自己的教育並不完美，如果當年他能挖掘，能……


  現在他在教育上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也失去了不少東西。


  晚宴上，一些李快來教過的學生紛紛過來向他敬酒。看著這些事業有成的學生，李快來感覺自己的心如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


  他鬆開白襯衫上的領帶，這領帶是他在嶺水鎮衛生院當主任醫師的妻子何小蕾為他買的，888塊。結婚八年，大他三歲賢良淑德的何小蕾像姐姐般照顧他，還為他生了一個聰明懂事的兒子，今年讀小年二年級。


  「來，喝酒。」李快來站了起來，拿著酒杯與曾經的學生喝了起來。慢慢地，他感覺面前的學生越來越多，好像馬志峰他們也在……


  一覺醒來，李快來發現自己居然回到2005年8月26日，這一天是他師範本科畢業到嶺水中學報到的時間。


  是重生？還是做夢？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在嶺水鎮車站下了車，李快來提起簡單的行李輕車路熟地往報到學校——嶺水中學走去。


  從車站到嶺水中學就是一公里的路程，不遠。嶺水中學並不是在鎮里，而是在鎮邊上。公路兩邊是青青綠綠的甘蔗地，讓李快來想起以前不少的往事。


  到了學校門口，大門緊鎖，側邊的小門開著，李快來剛想走進時，從校警室里走出一個中等身材身穿保安服年約六十歲的男人。


  「你是哪個班的？怎麼現在就拿行李來上學了？」校警漢伯警惕地盯著李快來。學校領導交待過，學校放假期間未經允許一律不準外人進入，特別是學生更不能隨便進學校。


  「漢伯，我叫李快來，是剛分配到嶺水中學的老師。」李快來看著漢伯這黑臉就覺得可親。


  據說漢伯年輕時在嶺水鎮混道上的，後來結婚有孩子后就沒有在外面混了。學校見他在鎮上有點威望，就聘請他來學校當校警。


  「哼，你以為我讀的書少就想騙我嗎？我告訴你，沒門，我可聰明著呢。」漢伯沒好氣地白了李快來一眼，「我看著你的臉熟，你是不是假期來補課的高三學生？你們高三不是剛放假嘛，學生是29號回校報名註冊，不能提前回校，更不能提前回學校住。要不然出了安全問題，誰負責？」漢伯又瞥了李快來手中的行李。


  「不是啊，漢伯，我真的是剛來報到的老師，你看，我還有報到通知書呢？」李快來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分配報到通知書。


  漢伯一臉的生氣：「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沒讀過書，還給我看什麼通知？還有，你說你是剛來報到的老師，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當我是傻子嗎？」


  李快來愣了愣，他忘記自己是重生，這一世是第一次見的漢伯。


  漢伯見李快來懵愣地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一臉的得意：「怎麼樣？被我識穿了吧？你終於露出狗尾巴了吧？」


  「漢伯，是露出狐.狸尾巴，不是狗尾巴。」李快來好心提醒著漢伯。


  「我最後一次嚴肅地警告你，我讀的書不多，沒有見過狐.狸，只見過狗。你給我出去。」漢伯氣得抄起腰間的橡皮警棍指著李快來，一付他再不出去就要不客氣的樣子。


  這時，一個個子矮小的男老師開著一輛125Ｃ的兩輪摩托車鈴木王回學校，因為漢伯與李快來堵在側門上，男老師急得遠遠按車喇叭：「你們趕快讓開，我新買的豪車來了。」


  漢伯瞪了男老師一眼：「吳大鵬，你不會剎車停一下嗎？」


  吳大鵬見漢伯這樣說，本想手腳齊動剎停摩托車的。但這是新車，他掌握得不大好，又一著急，不小心扭了油門，那鈴木王如打了雞血般向李快來他們飛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