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很快樂
後來韓路才知道陶桃為什麼要和陶李卻學車。
陶李不是說要讓姐姐給他買車嗎,陶桃自然是拿不出這筆錢的。但為了維持和家人的關係,就說錢她可以想辦法,但需要給點時間。
放心好了,等你和喜喜結婚的時候,姐一定讓你開著豪車把她風風光光娶進門。但是你們你首先得會開車吧,等你拿到證,姐姐就給你買。
駕校的學費我先給你。
陶李一聽,是這個道理。
自零八年國家出台購車減免購置附加稅政策之後,幾乎人人買車人人學車。市裡幾乎在一夜之間成立了六家駕校,為了招攬生意,有一家弄出個買一贈一的優惠。
陶桃本打算讓陶李和賀喜喜兩口子一塊兒去學的,但陶李卻說,錢是姐出的,贈送的這個名額自然要給姐姐,我們姐弟同心,不然我就不去了。
「姐,有你在一起,我學起來也安心。」
聽到這話,陶桃很感動,表態:「學,姐姐陪你一起學。以後喜喜如果也想學車,學費我包了。」
她卻不知道陶李的心思:這去學車可不是交了學費就OK,還有其他費用,比如交通、吃飯,辦證,體檢,考不過的補考費,另外還要買課時。如果陶李和賀喜喜去學,這些日常開銷不都得自掏腰包?得拉上陶桃這個財神爺啊!
這事是韓路周末例行公事陪陶桃去她父母家吃飯的時候知道的。
因為拿出了誠意,又承諾一但拿到駕駛證就買車,陶桃母親和弟弟對她又親熱起來。
韓路故意笑道:「都是一家人,應該的,應該的,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們不幫他誰幫?」
下來后,韓主任點評:「陶老闆你這用的是拖延戰術啊!但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滴。現在的駕校都水,交錢,一個半月包過,到時候又如何收場啊?」
陶桃頓時抑鬱。
「這可是十多萬啊,你就算走穴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賺到這麼多。」韓路正色道:「陶桃,我認為,你屬於討好型人格,精神疾病的一種,你需要自我認知道,自我調整。」
陶桃滿眼都是怒火:「你——很——可惡——」
韓路一攤手一聳肩:「通知你一件事,我後年會參加公考,我有信心離開文化中心這個鬼地方,尋找我的遠大前程。這幾天我又要上班又要學習,很累,很你拌上幾句嘴,感覺很放鬆,多謝多謝。好了,課間休息時間結束,我看書去了。」
陶桃倒是呆住,良久才喃喃道:「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人。」
不料韓路又把腦袋從房間里伸出來:「雖然說離買車大限沒多少日子,但你還是應該快樂。
陶桃感覺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難受得要命。
不過,學車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陶桃忽然對機械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也有天分,學起來分外的順手。第一次上車,就能開著車在場地里亂轉。
在老秦這個副科級幹部因為換檔把汽車憋熄火,被教練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她已經在享受汽車行駛中那風馳電掣的感覺。
真是美妙啊,就好象墜樓的綠珠,入水的杜十娘,向下俯衝!
掙脫一切,獲得不顧一切,忘懷一切的自由。
……
一日,秦文學遇到韓路,說:「韓路,陶桃是個天才啊,車開得真好。還別說,你老婆性格好,人也開朗,整天和大家有說有笑的。」
「開朗,有說有笑,老秦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秦文學:「那麼大一個美人,我能認錯?整個駕校的人都喜歡桃子,對了,你舅子人也不錯,車學得也好。」
韓路點評:她是寄情速度於激情,忘懷於油門剎車。這大概是桃子和陶李這輩子第一次單獨相處那麼長時間,陶老闆在享受手足之情。
……
韓路已經進入學習狀態了。每天下班回家,吃過飯,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泡上一杯清茶,點上一支煙,開干。
金沙市的每年四五月份是最熱的季節,氣溫很容易就達到四十度。到七八月份的時候是雨季,反很涼快。到年底則乾燥少雨,平均二十六度,讓人覺得舒爽。
但今年卻怪,下半年了,卻時不時落上幾場雨,悶得要命。
韓路的房間當夕曬,入夜了跟蒸籠一樣,身上就沒幹過。
他也管不了那麼多,脫得只剩一條內褲,汗流浹背坐在檯燈下。筆尖在紙上流暢劃過,書頁翻動時發出唰唰聲響。
身體中的燥熱通過黏忽忽的汗水與黑夜連接在一起,他身體亢奮,內心寧靜,有一種重回高三的感覺。
人因為有了目標而充實。
因為學習,韓路心中的戾氣忽然少了許多,做飯的時候也不故意和陶桃對著干,水煮魚、回鍋肉、辣子雞就算了,免得油煙嗆壞了她的嗓子,咱也青菜豆腐養生。
肉還是要吃的,多是從外面買的熟食。
韓路寫了很多卡片,滿廚房貼得都是。一邊做菜,一邊看上一眼,然後背上幾句。
旁邊,陶桃也在作飯。
韓路:「今天吃什麼,燴四季豆和茄子,不錯,不錯,等下給我留一點,和切點二荊條和裡面很香的。我用雞汁土豆泥跟你換,放心,很清淡的,看不到一點油水。雞汁就取個味兒。」
陶桃點頭:「可以。」
韓路又看了一眼冰箱上的題目卡,念道:「美國社會學家帕森斯認為,在公元前的第一個千年之內,哲學的突破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分別發生在希臘、以色列、印度和中國等地。下列思想觀點產生於這一時代的是……」
陶桃則一邊做菜,一邊輕輕唱道:「非是我臨國難袖手不問,見帥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楊家將捨身忘家把社稷定,凱歌還人受恩寵我添新墳。」
唱的是《穆桂英挂帥》,卻不是川劇,而是京劇,也很不錯。
韓路忍不住贊道:「很好,你會成為一代大家。」
陶桃點頭:「我會。」
韓路:「我公考應該能夠成功上岸,這幾天還真是累啊!昨天晚上熬夜複習,一不小心就熬到黎明,今天早上起來走路腳都是軟的。說來也怪,我身體上雖然累,但心裡卻很高興。」
陶桃很不以為然:「你就那麼想當官?現在你在文化中心不也是領導,管著那麼多人?」
「你當我是官迷啊,其實咱真不注重這個。」說起理想和胸中的報復,韓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陶桃,我學的是金融,天生就對經濟建設有很大的興趣。我大學的同學畢業后一般都有兩條出路:去銀行金融系統,或者參加公考。先說起銀行,那是直接參与到經濟建設工作中去,直接影響到企業的經營和發展,甚至影響到一個行業;做了公務員,哪怕是在一個小縣城呆著,哪怕是一個普通辦事員,你管理協調著幾萬幾十萬人口,你會感覺同這個時代走在一起,和所有人同呼吸共命運,那又是何等有意義的事情。文化中心才幾個人,如今又有幾個人聽戲?陶桃,其實這個工作我幹得並不開心,混日子的生活就是浪費生命。這樣的工作幹下去,一年以後,三五年以後,甚至十年二十年後和現在又有什麼區別。這種一眼望到頭的光陰才是讓人絕望的,我很痛苦。」
談到這樁,韓路低聲呢喃:「願我如燧石,在敲擊中發出火星,燃燒自己照亮前路,雖粉身碎骨而不悔——我就是,我的太陽!」
韓路眼睛里滿是光芒,陶桃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其實還是挺有魅力的,並不像以往那麼討厭,不覺痴住。
「好了,事情不發生已經發生,咱們就不說那些不痛快的事情。」韓路問:「車學得怎麼樣?」
說起學車,陶桃嘴角帶著一絲微笑:「挺好。」
「喜歡就學,就去開。陶桃你這人活得其實很乏味很沒意思,有個興趣愛好不容易。」韓路:「要快樂!」
這是兩人自結婚一來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們現在心情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