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勝利的陰影
在人群中歡呼擁抱的格拉夫上校，看到安德疑惑地望著眾人，他推開了擁抱著自己的人，奔了過去。
安德吃驚地看到格拉夫在笑，淚水卻滑過他的臉。
「不對。格拉夫是喜極而泣，而波可是真的非常傷心。」
格拉夫走到安德身邊，彎下腰緊緊擁抱他。
安德更是驚愣不已。
「謝謝你，謝謝你，安德，感謝上帝把你帶給了我們。」格拉夫激動地說道。
安德竭力想弄明白現場這奇異的氛圍，他的視線餘角看到波可情緒好了些，安東尼在遞給她紙巾擦眼淚。
一直觀摩模擬訓練的其他人圍了過來，紛紛握手向他祝賀，祝賀他取得了偉大而光榮的勝利。
「不就是一場模擬訓練嗎？我只想要最後這場訓練勝利，和這群人有什麼干係？」旁人只顧著向安德祝賀，他則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馬澤走上前，向他伸出手，「孩子，祝賀你，你打敗了蟲族，一切都結束了。」
安德不明白，「我打敗的是你。」一直以來，馬澤都告訴他，他是自己的對手。突然馬澤說他打敗了蟲族，這從何說起？
馬澤笑了，明顯是開懷大笑，和平日里的嚴肅不同，是一種了卻心事的笑聲。他伸手放在安德肩膀上，安德甩開了他的手。
於是，馬澤收起笑聲，神情嚴肅地告訴了他來龍去脈。最後說道：「這全是你的功勞，你拯救了世界。」
安德掃視了一下模擬室和後面的觀察室，人類勝利的喜悅都表現在他們的臉上。角落裡的波可終於望過來了，但她的眼神里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莫名的悲哀。
最近的模擬訓練全是真實的戰爭？他太累了，也不太明白。遊戲里那些被毀掉的飛船全是真的，那顆一片火海的行星也是真的。
安德走過人群，忽視祝賀的人們，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剛脫下衣服，房間門就被打開了，是波可進來了。
波可的眼睛仍然紅紅的，但精神狀態似乎和平常差不多了。
「他們讓我來看看你。」確實是艦隊安排她來的，這個時候格拉夫和馬澤沒過來，怕影響安德的情緒，他們想等安德冷靜一點。派波可過來，一是前段時間她照顧安德小隊很出色，二是以防安德需要醫療服務。
安德沒說話，盯著波可看了好一會兒。她也沒迴避，與他相望著。
他看見了她眼中的坦誠，她不是和他們一樣虛偽的人，但是，「你一直知道那些模擬訓練是真實的戰爭嗎？」
「他們並沒有明白著告訴我，但是我知道。他們也不是什麼事都告訴我，或許認為我的級別不夠，也或許認為我從其他渠道知道了。」波可說的是老實話，只是不用其他人告知，她本來就有上帝視角，知道安塞波的存在。
她也明白，安德提出這個問題，是極力想相信她，相信她和那群人不是一夥的。
安德相信波可，從他們認識以來，她就對自己一片真誠。
「你不是他們的人真好。」算是一種安慰吧，不然他更覺寂寞，「剛才我看到你哭了。」
「是的。」波可擦擦眼睛，努力扯出一絲微笑。「有時候哭泣也是一種釋放，我想到那些勇敢的戰士，沒忍住。」
安德點點頭，「我讓他們去送了死，也殺死了所有的蟲族女王，毀滅了一個種族。」
波可變得嚴肅起來，她過來拉著安德的手，異常認真地說：「安德，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請一定仔細掂量！」
安德的那句「毀滅了一個種族」，在波可心中敲響了警鐘，她認為自己必須出手干涉主角正在邁入的劇情。她對自己有一種自信，認為能對安德的想法產生影響。
「他們用欺騙的手段，讓你加入這場戰爭，是他們的事，我不會幫他們洗白。我想說的重點是蟲族，蟲族就是蟲族，與人類是不同的種族。中國古代有句老話『非我族類，必有異心』。它們來自宇宙另一端，第一次和第二次入侵，殺死了我們不少的人類。不管它們的動機是什麼，至少它們動手了。」
「你在做模擬訓練任務時應該可以看到，它們有多少殖民地，你願意地球也成為它們的殖民地嗎？」說這個話題，波可就覺得這本書的作者怪得很，描述了蟲族有殖民地，又洗白它們來地球是交朋友，後面才有理由寫讓安德帶著那顆唯一剩下的女王蟲卵在星際流浪。
「宇宙是一個無限的空間，但資源總是有限的。蟲族的殖民地就是給它們提供資源，那麼地球呢，也為它們提供資源的話，那麼地球上的人們怎麼辦呢？它們來了地球，就要為它們的行動付出代價。你要同情它們，那些死去的戰士們，跨越星系，遠離故鄉，最後獻出生命，化為星際中的塵埃，都是白白浪費了。蟲族現在得到了教訓，那是它該得的，每個種族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不要去自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其實，波可這番話，就是想敲醒安德的「聖母心」。如果她和安德沒有交情，以她不愛管閑事的性子，不一定會這樣說。
安德再次沉默，他本是個善良的人，對殺戮感到厭惡，卻第一次對自己的某些價值觀產生了懷疑。他從來不願意傷害任何人，不管是地球上的史蒂生，還是戰鬥學校的邦佐。在他出手前，這兩人無限制地挑戰他，他出手只想求得清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波可說得明明白白，每個種族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那每個人也是這樣嗎？
「可能我說得不夠好，但是我只想你活得簡單些，只要沒有違反道德主動傷害他人，地球只是防禦而已，過了就過了吧，不要讓自己活得那麼累，好嗎？」波可再次說道。「看起來你是讓戰士們去送了死，但那是戰士們的選擇，他們選擇保衛自己的家鄉地球，選擇犧牲自己讓人類種族不受外星異族欺凌。」
「從來沒人給我說過這些話。」安德想起小時候飽受彼得欺負，他在華倫蒂那裡尋找溫暖，華倫蒂會安慰他，而現在波可卻告訴他，要變得心志簡單而堅強。
波可放鬆地笑了，安德聽進去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常聊天，你的生活太枯燥了些。我還有很多好玩的事，可以分享的，不信你可以問豆子，他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