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魔氣蔓延
此時聽到門外傳來焦急地喊聲還帶著哭腔:“戚老先生!戚老先生!”。
門被急促地拍打幾聲,沒等人回應,隻見一穿著十分體麵的婦人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子奔了進來,噗通一聲就在戚沐良跟前跪下了。
婦人愁眉淚眼地懇求道:“全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聽聞您煉製的丹藥能治各種疑難雜症,你救救我這孩兒吧!”越說越泣不成聲,身後還跟著幾個下人,隻是站在門外候著,見到自家主子行此大禮,也紛紛跪下。
戚沐良依舊徐徐地喝著茶,甚至看都沒看婦人一眼,待手中杯落,他才慢悠地說道:“夫人既是來求我救人,那應該多少知道我的脾性,這樣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怕是不合拜訪禮數。”
門外一中年男人似乎看不過去,起身大步跨進來,扶起跪在地上的婦人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夫人可是經略使張大人的嫡姐……”
夫人摁了摁扶她的手,示意那中年男人止聲,“下人魯莽,先生莫怪,先生這種閑雲野鶴又怎會畏懼權勢,實在是我兒危在旦夕,才會貿然打擾。”見戚沐良沉默不語,婦人又打算跪下。
戚沐良用木拐挑住她的膝蓋,這才偏過頭看向她懷中的男童,臉色發青略浮腫,眼合口閉,氣息微弱,嘴唇已是烏黑,身體在間歇地抽緒。
婦人不懂何意,隻能乖乖的先站直了身子,隻聽戚沐良仍是淡淡地道:“他五髒六腑皆被異氣侵蝕,估計現在連血都是黑的,你求我也沒有用,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救他。”
婦人一聽,倒退了幾步,幸得有人扶住才不至跌倒。
婦人甩開扶住她的手,又跪著爬到戚沐良腳邊,仰頭淒聲道:“不會的,這落孤城都知道您醫術高明,先生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年過三十才得一子,相公去年病逝,如今連唯一的孩子也命在旦夕,若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叫我怎麽活下去。先生若肯傾囊,任何條件都在所不惜。”可憐天下父母心,此情此景任誰都會為之動容。然戚沐良仍一臉從容,甚至還顯得有些不耐煩。
“你變了……”嗜鬯走過去扶起地上梨花帶雨的婦人,朝男童頭頂施了個法,隻見原本抽緒的身軀漸漸平複下來,臉上也稍稍恢複了點血色。
婦人又驚又喜,正要跪謝,卻被嗜鬯製止,告知她這隻是暫時壓製而已,繼而對戚沐良道:“我記得在陰山之時,什麽阿貓阿狗你夠肯救的,即便是自己沒有見過的病症,都會回殿中找尋解救之法,如今怎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我快認不出你了。”
戚沐良歎道:“我早已不似當年,世間百態造就百樣人,這麽多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你又怎會知曉,其實也並不是我不救,是確實無力。你應該看得出這孩子體內有魔氣,精魂已被人吸食得差不多了,必定活不過今晚,看來這城裏以後怕是不安寧了。”
“剛進城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魔氣戾氣鋪天蓋地,聞著都是泥沙夾雜著血腥味。祭晝十幾年前不是死了嗎?魔人怎會還出來作惡?況且這裏離陰山如此之近。”嗜鬯尤為不解,按理說現在魔界的小嘍囉應該是跑得越遠越好,這般吸人精魂的惡行仙尊定是容不得的。
“不管怎麽樣,都於我無關了,如今還能見到你已是了卻了我一個心願,至於那本《巫經》我本就沒抱多大希望,萬一某一日我被魔人吸了精魂,也算是幫我脫離了這副殘軀,早入輪回罷了,想來倒算是好事。”
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竇扣聽到此話心裏更多了一絲擔憂,藍姨不會出事了吧。可她什麽都不懂,也幫不上忙,如果自己跑出去找藍姨,萬一遇上什麽危險,豈不給人添麻煩?看這婦人懷中的小弟弟蠻是可憐,失去至親之痛,她深有感觸,奈何自己既不會醫術,也不會安慰人,隻能在一旁投以同情的目光。不過這戚老伯伯還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心估計是石頭做的,難怪別人都叫他戚老怪。
既然無力回天,那就隻能送客了,不想拉拉扯扯太麻煩,嗜鬯對婦人和她身邊的下人都施以攝心術讓這一行人自覺回了去,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待院中清淨後,竇扣關上院門,走過來心事重重地對嗜鬯說道:“你能不能陪我出去找找藍姨?”
“我幹嘛要找她?她不在更好!不過陪你出去逛逛倒是可以。”這幾日顧著和老友敘舊,怕是悶到這小丫頭了,今日順道出去探探這魔氣來的來源,如果情況不妙還是早點帶她回陰山為好,至於阿良,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便隨他了。
藍淵臨走前在外圍設下了結界,才使得院內不受影響,嗜鬯才剛踏出門檻而已,眉頭就揪成一團。這才過了幾日光景,如今城內的魔氣竟比剛來的那日更勝,平常人肉眼無法得見,竇扣隻感覺到陰風陣陣,莫名的心慌。
河中行舟作樂的船舫少了,兩旁的行管,酒樓也安靜了許多。嗜鬯今日一身黑底紅邊的綢緞散花長袍,上邊金絲刺繡各種蛇紋,顯得格外華貴,配上那一張俊秀臉頰,以至於坐下來吃碗餛飩,那老板娘都看迷了眼,鄰桌亦有衙服裝扮的人士投以警惕目光。嗜鬯卻不以為然,無論男女,他都頗為享受這注目之禮。手中折扇輕拂,看似風情萬種,實則是在趕走那頻頻入鼻的異氣。
竇扣撥弄著碗裏的餛飩,心不在焉。
這裏離於府挺近,自那日後,不知是否真如藍姨所說,全家遭血咒滅門了,若真是如此,多少讓人唏噓。
竇扣招了老板娘過來問道:“嬸嬸,城南的於府可有傳出什麽事嗎?”。
老板娘倒抽一口涼氣,左顧右盼地壓低了身子小聲說道:“兩位如果是遊曆的話,還是盡早離開這裏吧。從以前這城裏就不安寧,現在更是人心惶惶。城南的於老爺前些日子因怪病猝死,第二天又發現於夫人用白綾自縊於房內,屋漏偏逢連夜雨,緊接著於家各種生意全數敗落。都說樹倒猢猻散,府中都被下人搬空了,那於家的小姐也真是可憐,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而且最近城裏總有人無故失蹤,有人看到幾個孩子貪玩跑進了於府,可進去找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那於小姐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衙門現在把於府大門都鎖上了,就怕又有孩子跑進去。”
在鍋旁煮餛飩的老板見老婆又在嚼舌根子,手中一塊抹布扔過來砸她頭上,怒道:“這碗都快堆成山了,你還有閑情嘮嗑家長裏短!不做生意就回家喝西北風!”
老板娘扯下頭上的抹布,不好意思的地幹笑兩聲,收走了桌上的空碗。
“怎麽?你認識這於府的人?”嗜鬯問道。
“季大哥被抓走,藍姨中毒,我去陰山,都是拜這於家小姐所賜。如今她家淪落至此,也算是報應。”竇扣想起最初見到於書嫻的時候,給她的感覺是一位如此人美心美的女子,這個下場並沒有讓她心裏有絲毫複仇的痛快,反而莫名感概,設身處地細想來,如果是為了爺爺,恐怕她自己也會這麽不擇手段吧,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別人的死活又和她有多大關係呢。
“哦?”嗜鬯挑眉,“那我豈不是要去感謝她送我一個小家奴?正巧我閑得慌,既然你這麽好奇,不如我們等下就去於府一探究竟,或許能查到孩子失蹤的原因。”
“萬一有什麽危險怎麽辦?”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我們就……跑啊!”
竇扣扔一記白眼,這人果真正經不到三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