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樓蘭王子
第二日,嗜鬯前腳剛走,竇扣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敖聰了,事情還是盡快解決了好,免得夜長夢多。
她被侍女引著朝敖聰寢宮一路走去,路過一條貝殼鋪成的甬道,五顏六色,光彩奪目,。踩在上邊還伶仃作響,讓竇扣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玩心大起地提著裙擺跳來跳去。每隻貝殼發出的聲音都不一樣,即使毫無旋律,卻十分清脆悅耳。
“姑娘當心些,殼麵光滑,可是會摔的。”紅衣素麵的侍女在一旁低著頭輕聲提醒,怎麽說也是自己暫時的主子,萬一磕著碰著,定會安個疏忽之罪。
竇扣不好意思地幹笑兩聲,停下來理了理衣裙,卻見侍女慌亂地跪了下去。
“你……”
竇扣正納悶侍女突然跪下幹嘛?隻聽她道了聲:“殿下。”
竇扣以為是敖聰,邊轉身邊道:“我正要去找你……”聲音在見到身後兩尺處的俊秀男子後全給噎了回去。
“姑娘找我何事?”男子話間帶戲謔,他當然知道這姑娘找的不是他。
眼前男子光看穿著已然身份不凡,錦袍大氅,金絲珠翠鞶帶,綰發的玉冠上還嵌著成色極好的紅寶石,再看剛才侍女對他的稱呼,竇扣心裏多少有底,隻是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殿下。
侍女見兩人皆是一臉茫然,便出聲解釋道:“殿下,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的客人。”
男子朝竇扣點頭以禮,笑著問道:“你喜歡音律?”
竇扣怔了一怔,記得曾經在夢中也有人問過她同樣的話,亦是同樣溫柔的語調。
男子被竇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別扭,他清咳兩聲又道:“不過姑娘似乎不懂音律。”
“尊駕是何人?”竇扣尷尬地偏了頭去,正如他說,剛才自己是亂踩一通,哪有音律可言。
“殿下是……”
男子抬手止住了侍女的話,“你我同是客人,就不必拘泥於身份了,在下姓管名夫乙,敢問姑娘芳名?”
“竇扣。”
“原來是竇姑娘,你此番是要去找敖聰?”
竇扣點點頭。
“正巧我也要去找他,姑娘可介意同行?”
竇扣正要拒絕,但見不遠處老龜正朝這邊來。
“二位既然都在這,也省得老奴兩邊跑了,太子在偏殿設了茶宴,請二位一同去品嚐鮮果。”老龜走上前來行禮作揖如是說道。
“估計又是哪個愛奉承的小妖找來的珍奇果類吧,敖聰就愛這口。”管夫乙朝老龜點點頭,示意他前邊引路。
聽口氣,這管公子似乎和敖聰挺熟,不過好友敘舊為何要拉上她?竇扣納悶地跟在後邊,好意邀約,又不好拒絕,她擺明是去找敖聰的,不能因為半路殺出個不相幹的人就打道回府,這樣反而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猜測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種事或許隻有她自己才覺得是秘密,擺在人前,別人甚至都懶得看一眼,她也沒必要這般神神叨叨的。
桌上的十幾種水果是竇扣見都沒見過的,形色各異,香臭混雜,聽說有些水果聞起來臭,吃起來可是欲罷不能。
敖聰用筷子挑起一坨榴蓮肉遞到竇扣麵前,“嚐嚐。”
竇扣捏著鼻子把頭偏得老遠,“無福消受。”
管夫乙淡定地夾了一塊往嘴裏送,“良藥多苦口,好果味難聞。”說完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反正她打死也不吃,這東西光是聞著就反胃。
敖聰不勉強,他放下筷子,打了個響指,一侍女端著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的是那《巫經》的複寫版。
管夫乙眼睛一亮,麵露喜色,他小心翼翼地接過,拿在手裏細細端倪了一番,揣得緊緊的,生怕給摔了。
“隻可惜不是原版。”敖聰自責。
“已是難得,敖兄不必介懷,此等大禮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當初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敖兄竟記掛於心。”
原來他和阿良一樣為此書著迷,竇扣不以為然,繼續吃著桌上其他的東西。
聽敖聰又道:“還沒正式介紹我的這位朋友呢,竇扣姑娘,太慧殿守殿書翁的弟子,管兄可是遇到貴人了。”
“姑娘芳名已知曉,不過身份還真令我大吃一驚,對我這個書癡來說,姑娘可是比什麽仙君大神更值得結交。”
從未遇過如此客套的場麵,竇扣幹笑回應,不知如何接話。話說回來她雖時常出入太慧殿,可看過的書寥寥無幾,這管公子看她的眼神,欣賞中帶膜拜,她怎好意思承受。
“這是西域樓蘭國的大王子殿下,中原名字管夫乙。”敖聰朝竇扣道:“你和管兄都是我的朋友,日後還需多相照應。”
竇扣突感好像上了賊船,照應倆字的意思擺明是如果以後管夫乙想看啥書,她竇扣就應該去太慧殿裏尋來。
不過目前來看還是得隨了他的意思,竇扣又扯出一抹笑,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不舒服,等看了她想看的,離了西海,再找借口不往來便是。
“你答應我的事……”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我尋思著珊瑚林那邊前兩日有海妖在決鬥,弄塌了海床,下人來報說林中塌出了一個大口子,有異氣滲出,暫時查不出緣由,為了你的安全還是推些日子吧。”
好不容易支開了嗜鬯,指不定他什麽時候就回來了,竇扣心急問道:“何時能查出?”
“沒有萬全之策不能輕易進入,總不能拿士兵的性命開玩笑,我已派了幾個身手矯健的護衛駐守在四周,一有消息就回報。”
竇扣咬著下唇,來回轉了幾圈小指上的銅戒,心一橫,說道:“若你是擔心我的安慰,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身上有防護結界,遇到危險還是能全身而退的,不如你把我帶到洞口,給我一個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讓金鯉乖乖聽命,這樣你便不用跟著去涉險了。”
這小妮子如此猴急是為哪般?前世對她真有那麽重要?搞得他都有些好奇了。經竇扣如此一說,若他不跟著進去,別人會說他膽子還不如一黃毛丫頭呢,敖聰最聽不得別人激,讓她孤身進洞,自己的臉往哪擱?
敖聰見管夫乙一副事不關己看好戲的神態,更拉不下這個臉,“你執意要去,我也不攔你,不過我答應了仙尊要好生護你,定是要跟你一起的,但話我說在前頭,萬一有何差池,仙尊可不能怪我。”
“若有差池,仙尊必然知道是我自己執意要去的。”竇扣心裏也沒底,不過僥幸戰勝了擔心,這是唯一一種既能不破封印,又能知道她身世的方法了,怎麽樣都要試一試。
“你說的話,我都存在腦子裏了。”萬一有什麽,日後可提取記憶作為證據。
“都還沒出門呢,你就別烏鴉嘴了。”竇扣丟一記白眼,“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則如不如撞日,就現在吧。”敖聰朝老龜招了招手,“你先帶管兄下去休息。”
管夫乙擺擺手,“你們忙你們的去,不用管我。”玉蛟洞裏就一隻老到已經遊不動的大鯉魚而已,他是沒什麽興趣。
“晚些時候等我回來再去找管兄對飲可好?”
“把竇姑娘的事辦妥了要緊,你這次安排的下人棋藝不錯,我倒是覺得比你有趣多了。”
“管兄這話可真是傷了我的心……”
魔宮。
季忘一遍又一遍地嚐試著那個始終過不去的功法瓶頸,房內魔氣縈繞,昏天暗地,他眉頭緊鎖,汗珠不停地從額頭滲出,滴落,把貼身的薄衫浸濕了大片。
身體越發感到不適,他開始顫抖,接著越來越劇烈,握緊的雙拳青筋暴漲,猛地一聲巨響,他一拳打在了地上,震碎了青石地板,陷下去的指印凹槽血跡斑斑,他又飛身而已,把體內亂竄的魔氣匯集於掌心打出,毀得房內一片狼藉。
“又失敗了?”藍淵倚靠在門邊,臉上滿是心疼。
季忘撿起地上的外罩,遮住自己全身因練功變得紅到發紫的皮膚,“再試幾次應該就可以了。”
“忘兒……”藍淵歎氣,自兒子坐上了魔君的位置,完完全全和他父親當年一個樣,認定要做的事,旁人說什麽都沒用,她亦知破損的亙門若不修繕,天界隨時有機可趁,到時候祭晝所有的心血都會毀於一旦。
“母後不必憂心。”
“做娘的哪有不擔心兒子的。我來是想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如找個心儀的女子入主後位,一來可以幫你打理一些雜事,二來還能助你練功。”
“此事孩兒自有打算,斷不能為了急於練功便隨便毀女子清白,沒有感情的結合無疑是害人一生。”
“知子莫若母。”藍淵無奈搖頭道:“隻是竇扣心裏裝的人不是你。”
季忘倒是十分坦然,不過這句‘心裏裝的不是你’讓他頗為詫異。“她心裏有人?”
“在幽穀見她的時候母後試出來的,如果女子有了情愫,一旦談及她心儀之人,所表現出來的神態和語調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心儀之人?是誰?”季忘思及在於府時竇扣挺身相救的蛇仙,此人長相俊秀,又常伴她身側,難道是日久生情?
“是誰有何重要?反正她亦得不到,你們兩個都是苦命的孩子。”藍淵纖臂一揮,斑駁狼藉的屋內在法力的促使下恢複了完好無損的狀態,她走上前,扶著季忘坐在床邊,“你體內氣息淩亂,母後幫你舒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