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禁池之難
敖聰命人在勾乾殿院裏修了一個高大露台,用以用膳,飲酒,小憩,四方金絲帷幔垂掛,五六隨從婢女伺候。
這哪是來陰山上任,根本就是在遊樂!
即便如此,過場還是要走的,紅鶴站在高台下向敖聰簡略匯報了新人拜訪之事後便轉身退下,至於收的東西,本就不是給敖聰的,紅鶴自是沒有提及。
敖聰接過婢女遞上的酒杯,小抿一口問管夫已道:“如何?”
管夫已從袖中拿出一木偶,與紅鶴收的那尊詭異木偶一般無二,他在其跟前放了一顆瓜子,隻見剛走到院門口的紅鶴突然絆到什麽,一個踉蹌差點撲摔。
管夫已滿意道:“果然是鹿先生,從未讓我失望。”
敖聰挑眉:“你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隨從?”
“鹿先生是父王的好友,每次我遠行,他都會隨形相護,我對他了解不多,隻知他擅使一些障眼法,卻是極為管用的。”
“那接下來要如何做?”敖聰看著管夫已手裏的木偶又道:“看你剛才的舉動,想是這小座童已控在你手裏了。”
管夫已點點頭:“今晚待他入睡,你想問什麽,他都會知無不言。隻是……”
“隻是?”
管夫已略顯憂慮:“隻是這雙生魔伶是樓蘭審問罪犯時才能用的,若讓父王知道我用在無辜之人身上,定是會大發雷霆,我王儲之位恐亦會被彈劾。”
敖聰不以為然:“隻要鹿先生不說,又怎會傳入你父親耳朵裏?既然鹿先生是幫凶,他自然不會說,再者你一片孝心何錯之有?”
管夫已把木偶收回,點頭道:“那接下來就交給敖兄了。”
入夜,紅鶴把磨墨木偶放在床頭,另一個拿在手裏把玩。
“四肢關節竟能做到如此靈動自如,身著服飾上邊的一針一線也是十分細膩,整齊分明。”說到這,紅鶴的視線停在了木偶的臉上,指尖不自覺撫上那栩栩如生的臉頰,又感歎道:“真是如活物一般。”
尤其是那雙混合了多種顏色的瞳孔,仿若附著了魔力一般讓紅鶴無法移開視線……
夜晚的露台燈火灼灼,侍女於間撫琴,二人美酒互敬,誰知正是興頭時,管夫已突然示意撫琴女子退下,朝敖聰道:“成了。”
敖聰伸了個懶腰:“要知如此容易,我當初何須多費口舌。”
管夫已把另一尊木偶從袖中拿出,放到敖聰麵前。
“魔伶已入那小仙童的神識,敖兄想知道什麽,可盡管問,那小仙童所知道的,這尊魔伶都會告訴你。”
敖聰突然來了興致。
“既然如此,我便趁此機會挖一挖那個道貌岸然,故作清高的鍾離仙尊不為人知的秘密。”
豈料幾句問下去,那魔伶不是說‘不知就是說‘沒有,‘從未,讓熬聰挫敗不已。
忽而想到什麽,敖聰又問:“鍾離阜可有何收藏?”
在魔伶說了一堆書籍之名後,敖聰聽得不耐煩,正要打斷,卻又聽魔伶遲疑道:“呃……仙尊把竇扣這些年練寫的字都收在了寢居書架後。”
敖聰立馬來了興趣,追問:“那關於竇扣,鍾離阜還有何舉動讓你覺得不同以往。”
魔伶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說來:“自竇扣去了祈山,仙尊時常拿她練寫的字出來看,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仙尊還說竇扣喜歡藍花楹的味道,讓我以後都不要掃去太慧殿的落花。”
敖聰問管夫已道:“管兄如何看?”
管夫已笑道:“沒想到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丫頭竟能讓仙尊動了凡心。”
“當初我在太慧殿裏看到那兩個丫頭就猜到了,不過現在想起來,倒是另一個相貌還出眾些。”敖聰摸了摸下巴:“若讓我再遇到那個凡人丫頭,定要來個先下手為強,以報我大婚當日受辱之仇,等我玩膩了,再送個殘花敗柳給鍾離阜,豈不大快人心。”
管夫已舉杯:“那就先祝敖兄心想事成了。”
長夜漫漫,偌大殿院,露台上的二人對著一尊木偶話至天明。
湚琉池。
“翠翠啊,你是不是被竇丫頭欺負了,想跑回來,才跟我撒謊的,那丫頭是皮了些,可你也不至於咒她死吧。”嗜鬯倚著池邊石壁,指尖戳了戳翠青蛇的頭。
繞在他手腕上的小蛇齜牙咧嘴。
“你說我不信你?”嗜鬯直起身,“她有桓翁護著呢,又有祈山那些道法高深的地仙,誰能傷她,誰又和她過不去。”
說到這,嗜鬯卻有些不安了,翠翠從未對他說過謊,看它這般急切,難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嗜鬯越想越不放心,幾番掙紮終是決定暫時放下仙尊的囑托,去祈山一探究竟。
誰知結界突然波動,嗜鬯以為是紅鶴,便道:“不是說一月……”
在看到來人後,他猛然飛身躍起至二人身前,訝異道:“敖聰?怎會是你?你竟然還帶了外人來陰山禁地。”
敖聰朝嗜鬯身後探了探,麵上不屑:“之前聽那丫頭說得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我還以為是個什麽稀奇的所在,不就一方水塘?”
“紅鶴不可能告訴你湚琉池的所在。”嗜鬯質問:“你把他怎麽了?”
“他可是鍾離阜的座童,我豈敢?湚琉池既是陰山屬地,我這個現任的陰山之神來此巡視,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嗜鬯向來不屑與敖聰唇槍舌戰,礙於敖聰如今的身份,他心知得罪不起,但也不會任由敖聰胡來。
“你也看到了,此地狹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若巡完了我就不送了。”
“既是巡視,你這般攔住我是何意?”
說完越過嗜鬯朝池邊走,不想隨行的管夫已卻被嗜鬯攔住。
“他不能過去。”
敖聰不為難,便對管夫已道:“那管兄就先在此等我一等。”
二人眼神交匯,心照不宣。管夫已為了讓嗜鬯安心還退後了幾步道:“是在下魯莽了。”
敖聰作勢圍著池繞了一圈,見嗜鬯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自己,他冷哼:“聽說這池水是觀音大士淨瓶中的一滴而成,用以鎮壓湚琉珠內所囚禁的妖獸,我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此胡來,你何必戒心如此重。”
嗜鬯不接話,他隻想趕緊打發了這尊大佛好去尋竇丫頭。
敖聰聳肩,開始把視線集中在島上的湚琉珠,他思忖道:“嗯,一顆能創造無限空間的寶珠,也確是不能掉以輕心。”
嗜鬯對敖聰此話不意外,湚琉池在陰山本就不是秘密,隻要不是新來的小妖,隨便抓一個就能問出來。
卻不想敖聰突然飛身上島,讓嗜鬯措手不及,亦趕忙飛身而去。
二人島上對立,中間隔著珠台,敖聰雙手舉起:“不必緊張,我不碰它就是。”
嗜鬯袖下指尖暗暗掐訣,隻要敖聰再有舉動,他可不管得不得罪,定要把敖聰打出結界。
“仙尊曾交代除了紅鶴不許任何人接近珠台,敖太子可不要太逾越了。”
敖聰用雙手捋了捋額發,嘴角掛上一抹不屑的笑容,神色陰冷道:“你要不這麽說,我還真的沒打算碰,但本太子偏偏喜歡強人所難,越得不到,越感興趣,今日這湚琉珠,我是碰定了!”說完快速伸手去奪。
嗜鬯早有防備,一招把敖聰彈開。
二人隨即大打出手,天上地下,震得池水波浪翻湧,嗜鬯怕波及湚琉珠,把敖聰逼退至池邊。
隻見敖聰朝管夫已使了個眼色,管夫已即趁嗜鬯不備使輕功上了中島,從珠台上一把拿下湚琉珠,大聲道:“這色澤還不及敖兄宮裏的照明蚌珠。”
湚琉珠被鍾離阜施了咒法,即便是隨意拿取也不會有所影響,但嗜鬯哪容得了二人如此褻瀆禁地神物,正要轉身攻向管夫已,奈何敖聰招招牽製。
嗜鬯怒火攻心,放出數條毒蛇暗器,四麵八方攻向敖聰,趁敖聰無暇反攻之時,再一招大訣攻其要害,使敖聰瞬間吐血倒地。
管夫已見玩過了頭,趕忙把湚琉珠放回去,幾個蜻蜓點水衝向敖聰,他把那奄奄一息的身體扶起來,朝嗜鬯斥道:“不過一場玩鬧,仙君竟下如此狠手!”
嗜鬯十分意外,敖聰不可能躲不過,即便躲不過也不至於傷成這樣,他隻用了三成功力,從未想過要置他於死地。
“讓我看看。”他走過去,想要查看敖聰傷勢,卻被管夫已攔下。
“仙君還想趁人之危嗎!”
“我傷的他,我知道如何療傷。”
管夫已略遲疑,但還是稍稍挪開位置,讓嗜鬯接過敖聰。
不料敖聰突然抬手趁其不備將一把利刃刺入嗜鬯胸口,而後翻身而起再付之一掌,使利刃沒入心髒。
嗜鬯被震飛出數尺,意識漸漸渙散,此時的他已變為原形,碗口大蟒蜷縮在池邊,金色的鮮血暈入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