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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靜水流深

  3521年11月11日,午後。


  浮玉省,杻陽市。


  杻陽在東華算是三點五線城市,沿海、氣候溫和,經濟狀況比婺州市稍差一些。


  總體來說,是非常適合養老的地方。


  木家就坐落在這裏。


  城郊,木氏老宅前,諸位木家核心成員的等候中,一輛加長“至尊”轎車緩緩停下。


  其輪轂中心標有一個“蘇”字,正是水宗家族主脈的專用車輛。


  車門打開,蘇清婉帶著黃懷玉自兩邊各自下車。


  “蘇小姐與旅者閣下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院落門口,年齡六十左右的木家家主主動上前兩步,問好道。


  他的身後,木青衣落後一步;最後麵,則是木家兩代中的主要成員。


  簡單寒暄後,兩人被請入正廳,分別在左右上首落座。


  老實說,這種待遇超過了黃懷玉原本的預計。


  從迎賓和陪客的眼中,他能夠看到好奇、諂媚、畏懼——顯然,這都是拜昨日與白災那一戰所賜。


  裏世界中,實力為尊的特點展露無疑。


  簡單寒暄後,木家家主便因體弱精力不濟而退席,由正值壯年的木青衣全權接待。


  又是三杯茶後,小坐十分鍾左右的蘇清婉同樣起身請辭。


  她今天約了應家家主應如天一聚,要在晚飯前趕回羽山。


  至於登門木家,本就是為旅者作薦。


  當然,黃懷玉並不是來還戒指的。


  杻陽木家以融合儀式研究出名,他專程趕來,便是想在這方麵請教一番。


  表明來意後,各位陪客各自退下,木青衣與黃懷玉兩人從正廳轉到了書房。


  “昨晚的事情,真是出人意料。”


  黃懷玉說道。


  “閣下拍下的那枚戒指還在我這裏。”


  他與木青衣在古色古香的長案兩邊分賓主坐下。


  昨晚菲兒走後,木青衣沒多久便先行離席,在與楊融告罪解釋後,連夜趕回了杻陽。


  是故,關於鑽戒的事情,兩人並沒有交代。


  “此事是我的過失,太過輕信他人,將惡業的爪牙帶進了偃武祭,導致閣下蒙受損失。”


  木青衣聞言肅容說道。


  但黃懷玉還是能夠分辨出他在說到“惡業爪牙”時明顯的不自然。


  昨夜回到祖宅,木家便布置儀式驅散了木青衣身上殘留的魅惑,但菲兒的音容相貌依然時不時浮現在後者心中,讓他隱隱作痛。


  記憶這種事總是難如人意——想忘的忘不了,不想忘的又留不住。


  為之奈何。


  “如果閣下不介意,那枚戒指就作為賠禮的一部分。”


  木青衣挺直腰背,以跪坐姿態躬身行了一禮。


  “閣下今日來意我已知曉,木家將盡心盡力為您服務,不收分毫,作為剩下的報酬。”


  木家少主鄭重承諾道。


  他是凡人,被九尾使徒蒙騙並不能說是主觀過失,這也是昨日楊家為何輕易放他離開的原因。


  就算較真,蘇家和黃懷玉的損失也應該記在惡業而非木家頭上。


  但昨晚一戰,旅者表現出的戰力和潛力實在驚人,由不得他們不認真對待,避免一切可能的風險。


  “木公子言重了!戒指我可以收著,但報酬無論如何我都是要給的!”


  黃懷玉卻拒絕道。


  別的也就算了,事關融合儀式的安全,真要省了這份錢,黃懷玉自己都覺得難安。


  木家作為東部三省最有名聲的儀式研究家族,傳承至今已有十幾代人。


  其曆代丁口都不旺盛,如今闔族人口不到百人。


  除去在杻陽市的部分固定資產外,其大部分收入都來自於為使徒設計和改進儀式。


  而且,他們的客戶基本都是野使徒或者師徒製出來的獨行俠。


  超凡家族一般都有配套儀式,且有能力自行修改,除非得到新的源質傳承,否則不太會與他們有業務來往。


  在登門之前,黃懷玉從蘇清婉那邊了解到,木家對一單儀式設計的收費大約在一到三百萬之間。


  對他來說,不過是小錢。


  確認旅者態度並非客氣後,木青衣選擇照辦。


  兩人之間略有僵硬的關係,倒是因此改善了少許。


  接下來,對話走入了正題。


  “按照我們多年的實操經驗,使徒的天賦分為兩個方麵。”


  木青衣說道。


  “其一是精神意誌,其二是肉體相性。”


  “這兩個方麵但凡有一個出了問題,使徒都會走向覺醒。”


  木青衣說著從邊上的小書架上取出兩張明顯上了年頭的照片,擺在了黃懷玉麵前。


  第一張照片為彩色,角落上寫著“寧芙仙女”四字。


  其上是一位中年男子身著女性裙裝,臉頰塗著胭脂,瞳孔中血絲密布,雙臂上全是自己抓出的血痕。


  “如果意誌不足以壓製源質的精神汙染,使徒會精神恍惚,缺乏理性,在瘋癲狂亂中走向覺醒——其覺醒類型一般是奪舍、同化、寄生。”


  第二張照片為黑白,角落上寫著“饕餮”。


  其上是一位渾身赤裸的年輕女子,其體態極為消瘦,頭上長出兩隻羊角,腋下和手心都長著大口。


  “如果肉體天賦不足,使徒的肉體異化會越來越嚴重,到後期意誌清醒卻不成人形——其覺醒類型大部分為瓦解。”


  “源質對於使徒在意誌和肉體兩方麵的衝擊,在融合過程中會尤為強烈,這也是融合非常容易導致覺醒的原因。”


  木青衣說道,收回照片,取下長案上燒開的茶壺,為黃懷玉斟了一杯茶。


  “儀式的本質,就是通過外力,為使徒彌補短板、穩固長板,保證意外發生的可能性最小。”


  “這裏的外力包括法陣、材料、天時、地利、融合者的心情,乃至其他使徒的神通等等。”


  “我們木家的功夫,就是從上述這些紛亂無窮的組合裏,為客戶挑選出最適合的那一種。”


  說到家族傳承的老本行,木青衣略有自傲。


  “我明白了。”


  黃懷玉禮節性的呷了口茶,回道。


  “我聽清婉提起,木家設計的儀式講究因人製宜,不按源質種類照搬複製。”


  “蘇大小姐所說不差;您是帝江的使徒,但假如我們不知道這個信息,也不影響我們為您服務。”


  木青衣當即回道。


  而這正是黃懷玉想要知道的答案。


  在東華曆史上,用前人研發的儀式售賣換取報酬的家族曾經並不少,但最後都先後消亡。


  對於使徒而言,這些敝帚自珍、僅靠前人牙慧的家族就像守著金山的稚童,是肥羊一般的存在。


  而木家能夠靜水流深,便是因為他們靠的不是成例,而是一套獨有的體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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