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埋葬
墓地裏傳來轟隆的爆炸聲，有人衝過來帶走了段明月的屍體，有人在不遠處嘶吼爭辯，有人在大聲哭泣，不斷呼喚著“姐姐”。
爆炸聲持續了很久，烈焰吞噬四方，夾雜著野獸的哀鳴、人群的大笑，刺鼻的硫磺味兒彌漫在墓地。
墓地中間的烈焰洞窟逐漸熄滅，一頭巨獸躺在深淵之下，它四肢被寒玉鐵鏈鎖住，渾身刺滿了利劍。
它的血液已流盡，後背炸穿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整個墓室滿目瘡痍，遭受殃及的石棺化作一片廢墟，隨著試練者的離去，這裏恢複了它原本的死寂。
廢墟中，一塊殘缺的棺蓋被撐開，衣袍一塵不染的秦歡從裂縫中爬了出來。
他臉上掛著一條幹涸的血痕，清澈明亮的雙眼朝四周掃了一圈。
“誰？”赤著上身的魁梧男子站在一長排屍體前，猛一轉身看向廢墟，握緊手中宛若火玉的長劍。
麒麟獸已死，墓地被寒山刻骨的冷意包裹，周圍霧海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
秦歡舉手抹掉臉上的灰塵和血跡，又拍落短發間的塵埃，邁步走出廢墟，朝男子走來。
“你居然還活著！”段玉不敢置信地盯著秦歡，手中火靈劍顫了顫。
秦歡目光冷漠地盯著段玉，左手五根手指動了動。
“不是我殺的！”段玉臉色一慌，忙開口辯解。
秦歡慢慢走到段玉身旁，看了眼滿地的屍體，彎腰走到段明月麵前，抱起她冰冷僵硬的身體，轉身朝外麵走去。
段玉目露猶豫之色，過了片刻，他找了一把合適的劍鞘收回火靈劍，用一根死人身上的腰帶把劍纏在身後，扭頭看向前方那道身影，邁步跟了上去。
跑到秦歡身後，段玉放慢了速度，開口說道：“是霹靂門的雷火彈，他們用雷火彈炸死了麒麟獸，取走了麒麟獸體內的一顆妖丹，還有九滴精純的麒麟血。”
這個世界的元氣無比充沛，麒麟本就有上古凶獸的血脈，能化妖並不奇怪。
段玉憎恨段氏一族的族規，憎恨他們不念親情，害死他的妻兒父母，但歸根結底，他始終還是段氏一族的後代。
試練者幫他殺光了段氏一族，此刻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沒有絲毫大仇得報的暢快，反而隻剩下無盡的空虛和寂寞。
“你有什麽打算。”段玉忖度著問道。
他心知秦歡的身份，飛刀傳人和段氏一族十年前有約定，待飛刀傳人重新出現在寒山，便是段氏一族重出江湖之時。
此時段氏一族除了段玉，已沒有活口，就連寒山鎮的人也死光了。
兩人走出麒麟門，沿著一條密道，回到了岩漿湖所在的洞窟。
“半天前他們就走了，我本打算就此離開寒山的。”說到此處，段玉歎氣道：“天下之大，我這副模樣，隻怕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秦歡抱著段明月的屍體，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怎麽不去死？”
段玉怔了怔，不知秦歡心底哪兒來的那麽大怒火，他才和段明月認識不到兩天，根本談不上什麽交情，在段玉想來，秦歡完全不必如此。
“哼，你不是飛刀傳人麽，怎沒實現你的承諾呢，還不是全都死了！”段玉心中不忿，還口道。
秦歡眼中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段玉腳步一頓，忙反手握住劍柄，如此近的距離，他沒有丁點把握躲開飛刀。
此刻的秦歡，給段玉一種莫大的威脅感，顯然他的實力已變得比之前更強了。
秦歡牙齒咬得咯吱響，呼了口氣平靜下來，瞪著段玉說道：“若非段氏一族隻剩下你，你當我不敢殺你麽？”
見秦歡沒有要殺他的意思，段玉繃緊的心神緩緩一鬆，但還是緊握著劍柄，不敢大意。
“六親不認，是非不分，任由外人屠殺你的族人，你可真有本事！”秦歡露出譏諷的笑容，繼續朝前走去。
段玉臉色變了變，底氣不足地怒道：“是他們先對我不義，我家數代看守麒麟崖，我沒錯。”
“你沒錯？”秦歡扭頭看向他，厲聲喝道：“你殺了多少段氏族人，他們的父母親人就不是人了麽，就算要報仇也早就報了，你吞噬血菩提變成這幅樣子，你還沒錯，難道全是別人的錯？”
段玉表情僵住，眼神漸漸變得痛苦不堪。
“段氏一族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的功勞！”秦歡冷冷笑道。
段玉麵色猙獰而痛苦，雙手抱著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一切本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若非我答應了幫她，你們是生是死，我又不虧欠誰，與我有何幹係？”
秦歡摟著段明月走向甬道入口，停頓了一下淡淡說道：“跟我走，或者留下來陪葬，你選吧！”
段玉望著秦歡的背影，目露掙紮之色。
……
白雪覆蓋了麒麟崖，寒山境內仍舊飄落著百年不散的碎雪，隻是這麒麟崖已不再散發熱浪，變得死氣沉沉。
秦歡抱著段明月的屍體走在陡峭的山道上，披著漫天風雪，他仰頭看向昏暗的天際。
烏雲正在消散，雪也減弱了幾分。
“你跟我段氏一族的承諾，還作數麽？”段玉出現在後方雪道，大聲吼道。
秦歡低頭望著段明月蒼白的臉，雙手摟緊了她，抬頭回應道：“隻要你還活著，就作數。”
“好，我跟你走！”
段玉飛身衝來，跟在秦歡身後，手裏擰著一株古藤，古藤上掛著三顆紅撲撲的果子。
兩人來到麒麟崖下方的山林，秦歡彎腰輕輕把屍體放下，反手招了招，“劍給我。”
“作甚？”段玉愕然地問道。
“把她安葬了。”秦歡低聲道。
段玉拔出火靈劍扔給秦歡，秦歡持劍找了一處麵向寒山鎮的雪地，蹲下來運力刨著凍得僵硬的雪地。
“此劍乃我段家先祖請鑄劍山莊的名匠鍛造，本該用來誅殺火麒麟的，隻可惜那惡獸卻被他們炸死了。”
段玉在一旁喃喃地歎息。
秦歡沒理他，半響後，手中鋒利的劍已將雪地刨開一個幾尺深的土坑。
隨手把火靈劍扔在地上，秦歡抱著段明月放入土坑裏，起身站在土坑邊上，望著躺在裏麵的她，久久沒有將泥土覆蓋。
段玉放下古藤，走過來蹲下，粗大的手臂伸出，用力一震，夾著雪花的泥土落入坑裏。
秦歡坐下來望著漸漸壘起的墳丘發呆，段玉找來一些石塊擺在周圍。
“要立碑嗎？”段玉看向秦歡。
秦歡搖搖頭：“不必了。”
現在麒麟獸被炸死，段氏一族也隻剩下段玉一人，這個秘境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秦歡伸出左手，手中浮現出一張卷軸，拉開卷軸看了看。
卷軸上的第二個任務有了結語，斬殺麒麟獸，保全寒山段氏一族唯一血脈，超額完成任務，名牌躋身九州俠客樓，已獲取進入俠客樓資格。
當你持有俠客令，於每年九月初九前往長安古城的俠客樓，可找尋到一絲武道機緣。
隨著秦歡看完卷軸上的文字信息，所有文字脫離卷軸，一團水墨凝聚，形成一塊漆黑的鐵質令牌，令牌上有一個俠字。
秦歡伸手接住墜下的俠客令，握在手中時，腦海中鑽出來許多信息。
俠客令，通往俠客樓的必需品，通過完成卷軸目標積攢俠道積分，積分可在俠客樓兌換材料，丹藥，武學心得。
秘境任務從卷軸上消失，一個新的任務出現在卷軸上，隨著水墨文字浮現出來，秦歡臉色微微一變。
俠道，段氏一族的崛起，幫助段玉重振寒山段家門楣，限時三年，成功後俠客令自動匯入積分一萬，失敗懲罰剝奪試煉身份。
秦歡收回卷軸和俠客令，起身看了眼段玉，淡淡說道：“走吧，隨我去江湖走一遭。”
段玉點點頭，跟上秦歡走向山林間的雪道。
“她是被你同伴殺死的。”段玉在後方扛著古藤背負長劍，輕聲說道。
秦歡麵無表情的回應他：“我知道。”
過了片刻，段玉問道：“你會給她報仇嗎？”
秦歡扭頭看向段玉，段玉低眉看向雪地，雙手捧著古藤遞到秦歡麵前，“朱果，給你，隻剩下三顆了，能幫你提升體質。”
秦歡伸手摘下古藤上的三枚果實收入手心，扔掉古藤，緩聲道：“給段氏一族複仇，是你的責任，我會用三年的時間，幫你重振段氏威名，你有信心嗎？”
段玉抬眼看了看秦歡，搓了搓粗糙的大手，眼神變幻不定的回答：“我不知道，從小父母就教我遵守族規牢記祖訓，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也許，我真的錯了吧！”
兩行清淚從麵前這魁梧漢子的臉上滑落。
“苦海無涯，回頭有岸，就拿你的餘生為段氏一族贖罪吧！”秦歡收回目光繼續前行。
段玉沉默了片刻，點頭嗯了一聲，他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澈。
距離秘境結束還剩下四天，秦歡帶著段玉來到了海邊的山崖上，山崖盡頭一塊石壁泛出透明的波瀾。
漫天風雪中，兩人緩步行至石壁下方，縱身一躍飛向石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