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就這樣死了嗎?”


  意識裏,秦歡怔然若失地望著黑暗中無數的碎片。


  似等待了許久,等待中,他滿懷著不甘和怒意,意識漸漸墜入深淵。


  便在他以為自己要被黑暗吞沒時,那暗沉沉的天地飄蕩的碎片,圍繞著一副古畫開始瘋狂地旋轉。


  一些碎片往中間匯聚,一眨眼的功夫,凝成秦歡的意識體。


  秦歡置身風暴中心,身後懸浮著一副古畫。


  他凝望著從眼前電閃而過的碎片花瓣,其中一塊花瓣飛來時,忽地放緩速度了一瞬。


  這一瞬落入秦歡眼中,漫長被無數倍放大。


  他看見那花瓣在以極慢的趨勢翻飛,花瓣上有模糊的畫影,他看向畫影,畫影便也放大,變得清晰起來。


  隻見一個臉龐模糊的刀客,手持青燦如玉的寶刀,慢慢拖刀行走在一片雪白的花海中。


  他刀刃朝下指向花海,刀鋒一寸一寸地滑過每一株花朵,於是,他所到之處,身後的花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片血色。


  然後他提刀,一刀斬下。


  青色刀虹席卷而出,一股無法形容的煞氣彌漫開來,驚心動魄的殺意瞬間充斥整個天地。


  刀吟若龍,從九霄斬落。


  這一刀落下時,觀望的秦歡已經看得呆住了。


  忽然間,那揮刀斬落的人,扭頭看向畫影外麵的秦歡。


  秦歡渾身一顫,與之對視。


  看不清他的臉,但那雙眼睛,卻明亮無比,仿佛暗夜中的星辰一般耀眼。


  他的眼睛裏散發著一股奇特的神韻,與那寶刀一樣,令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


  被人凝視,卻如同在被一把刀凝視

  那刀!活了!

  秦歡頓覺毛骨悚然,嚇得驚呼一聲,意識體瞬間陷入混亂和黑暗之中。


  ……


  咚咚的木魚敲打聲很有規律,就像石子一顆一顆的落入深潭。


  其中還夾雜著嗡嗡的念經聲音。


  時而很近,時而又很遠。


  秦歡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醒來時,隻覺渾身酸軟無力,身上汗淋淋的很不舒服。


  他是被念經的聲音吵醒的,當他睜開雙眼時,便聽見那念經的聲音越發清晰,木魚敲打的聲音,也更顯清脆。


  橫躺在供台下的秦歡,微微扭頭看向佛堂大門方向。


  便見一個老和尚坐在門口,正一臉虔誠地誦經。


  秦歡濃眉一皺,不滿地輕聲叫道:“別念了,煩死了。”


  老和尚頓時閉嘴停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阿你嗎個頭啊阿,再阿老子一拳打死你!


  秦歡忿忿地撐起身子,揉了揉臉,暗自感應了一番身體狀況,感應之下,他身子僵住,表情也凝固。


  內視所見的一幕,全身內力都不見了,丹田中一條筷子粗的白色真氣,仿若一條遊龍一般,很有規律地遨遊在丹田裏。


  秦歡略一感知,便覺這股真氣裏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似還擁有了兩種不同的屬性。


  一冷一熱。


  旋轉遨遊的真氣,時而散發出熱意,時而散發出寒意。


  “大周天的壁障破了,這是真氣境界,氣若遊龍,居然直接就真氣圓滿了!”


  秦歡暗暗驚聲道。


  內力有大小周天,大周天被稱作罡氣,可以用內力略微防護身體要害。


  而真氣境界,則是將全身內力匯入丹田,形成一條宛若實質的遊龍,隻有成功煉化了全身內力的習武之人,才能算得上真氣圓滿。

  秦歡沒想到自己隻是參悟了一本刀譜,竟然就一步登天,跨入真氣圓滿的境界,這等修煉速度,實在是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阿彌陀佛,秦施主你總算醒了,老衲還以為你駕鶴西去了呢!”


  老和尚憂心忡忡地跑過來,站在秦歡身旁急忙說道。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啊!”


  老和尚對著佛像拜了拜。


  秦歡回過神來,表情厭惡地揚手道:“別阿了,你煩不煩。”


  “阿!”老和尚連忙改口笑道:“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秦歡揉了揉肚皮,咕嘟嘟的聲音傳來,仰頭看向老和尚:“有吃的嗎?”


  “自然有,快隨我來,你是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老和尚轉身走去,邊走邊問。


  秦歡起身拍拍屁股,跟著老和尚朝佛殿外麵走去。


  “用飯,我睡了多久。”秦歡問道。


  “三天了。”老和尚笑著回答,“你若再不醒來,老衲便打算送你下山找人醫治了。”


  三天!這麽久!

  秦歡心中一驚,分明感覺才過去一會兒而已,沒想到卻是三天。


  行至佛殿外麵,便見空滅立在風雪中,手持禪棍一動不動,耷拉著眼皮望著遠處寺門。


  “習武之人閉關練功也是有的,施主小小年紀,卻能扛住三天,論天資和悟性,都很不錯!”


  前行中,老和尚麵帶讚賞地說道。


  “餓死我了,你怎不叫醒我啊!”秦歡皺著濃眉嚷嚷一句。


  老和尚苦笑道:“你全身氣息自行牽引,我不敢打攪,若有差池毀了你的修行,我可賠不起哦!”


  秦歡撇了撇嘴,心道哪兒有人練功不吃飯的,這不是自找罪受麽!


  他現在是渾身乏力,哪怕練成了真氣,也使不出多大勁兒來。


  一老一少邊走邊說,行至一片禪房外,老和尚帶著秦歡走入一間冒著青煙的茅草屋子裏。


  老和尚站在門口,指了指裏麵的灶台。


  磚砌的爐灶,柴火還燒著,蓋著木蓋子的大鍋熱氣騰騰。


  “裏麵熱著饅頭青菜和米粥,你快趁熱吃吧!”老和尚微笑道。


  秦歡撓了撓發癢的臉,撓下來一塊粗皮,才發覺臉上的疤痕已經好了。


  “沒有肉嗎?”秦歡問他。


  老和尚麵色一正,佯怒道:“佛門清修之地,哪兒來的葷食,施主莫要說笑。”


  “抱歉,我無心冒犯。”


  秦歡毫無歉意地說完,衝進去揭開鍋蓋,揮了揮熱氣,端起格子上的一盤饅頭和青菜,又盛了一大碗米粥。


  端著粥菜行出來坐在門檻,秦歡放下盤子大口啃著饅頭,又灌了兩口發燙的米粥。


  老和尚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望著他,溫和地問道:“小施主,刀法參悟得如何了?”


  “馬馬虎虎。”秦歡含糊道。


  老和尚捋了捋胡須,笑道:“我觀你內息比前夜來時雄厚了許多,體質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想必那刀法你已經參透了吧!”


  秦歡隻顧填飽肚子,懶得搭理他,雖然心中感激對方給他刀譜,可又覺不過是互相利用,接下來對方肯定會讓他辦一件難度很大的事兒,所以秦歡便懶得給他好臉色看。


  老和尚見他這幅態度,也不以為怒,嗬嗬地笑了笑,說道:“你可知,這刀法源自何處?”


  “何處?”秦歡啃著饅頭,莫不在乎地問。

  老和尚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沈家操控割鹿刀的刀法,乃是由楚國王族贈送,由一位刀客,從佛門禪宗的典籍裏麵領悟出來。”


  秦歡早已料到這刀法和沈家有牽扯,隻是沒想到居然還扯上了禪宗跟楚王一派。


  他暗自驚異了一瞬,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大口米粥。


  老和尚聽他喝得呼嚕嚕的,抿了抿嘴,也跑進去盛了一大碗,端著一碗米粥走出來坐在秦歡身旁。


  秦歡遞給他一個饅頭,老和尚接過後道了謝。


  “這刀譜可不簡單啊,沈家曆代家主,能夠將其參悟出來的人,屈指可數!”


  老和尚歎息道。


  “哦!”秦歡漠不關心地應和一下。


  老和尚用餘光打量著秦歡,胖乎乎的臉一陣陣抽搐。


  “嗬嗬!”他笑了笑,複又道:“你參悟刀譜時,看見了什麽?”


  “白色的花。”秦歡不作隱瞞,既然沈家有人學會,想必族史裏應有記載說明,他沒必要在這方麵去哄騙老和尚。


  聽得此話,老和尚目光一驚,暗暗鬆了口氣,道:“好,甚好!割鹿刀後繼有人了,如此,我也不負先代了!”


  秦歡瞥了眼老和尚,笑嘻嘻地隨口說道:“怎地,你也是沈家後人?”


  老和尚點點頭,淡淡道:“不錯,沈玉樓是我的養子,他的幾個兄弟都是我的養子,可惜啊,他們都是好孩子,卻被奸人所害,可惜呀!”


  秦歡表情登時僵住。


  這老頭,是沈家莊的老莊主!

  秦歡目光不斷變換,飛快地平複內心驚駭,平靜地問道:“沈玉樓知道他是養子麽?”


  老和尚搖頭,神色間透著悲痛之色,低聲道:“他不知情,我待他視如己出,我們父子二人,與親父子無異。”


  秦歡拿著饅頭的手顫了顫,慢慢扭頭看向老和尚,目光銳利地望著他。


  “你在利用他!”秦歡麵色冷厲地喝道。


  “我別無選擇,他是我最好的選擇,他應該感謝我,沒有我,他隻會是個平凡人!”


  老和尚淡色道。


  秦歡冷哼一聲,暗自思量了一瞬,微怒道:“那誰才是真正的沈家傳人?”


  “我不能說。”老和尚皺眉,表情顯得很是為難。


  “說不說都跟我沒關係!”


  秦歡三兩下吃光了米粥,丟下海碗,起身快步朝前方走去。


  “你要去哪兒?”


  老和尚放下碗,起身呼喚道。


  “金陵!”秦歡不作停頓,冷冷答複一句。


  老和尚臉色微變,伸手想要喊住他,又忍住了,搖搖頭歎息一聲,道:“可惜了,可惜了啊!”


  秦歡頓足飛雪中,皺眉回頭看去:“可惜什麽?”


  老和尚眼中泛出淚花,拂袖擦了擦眼睛,嗡聲悲愴地喃喃道:“可惜了我的孩子啊,你若早點醒來,我便帶你回金陵了,他也不會被那妖女殺死!”


  “老頭你什麽意思?”


  秦歡已經猜出答案,還是忍不住厲聲大喝。


  老和尚怔怔地坐下來,哽咽著沙啞道:“昨日金陵傳來消息,我的玉樓,被靈鷲宮的妖女吸幹渾身真氣,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


  秦歡麵色大驚。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沈玉樓怎會死在凝香手中!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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