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影
冰雪消融,初春時節雖是萬物複蘇,仍處於乍暖還寒的時候。
寂靜的山野一片蒼翠,山崗下的林間小路上行來一對年輕男女,那少女雖是作書生裝扮,但樣貌間唇紅齒白一嗔一笑盡顯嫵媚姿態,明眼人都能瞧出她乃是女兒身。
此刻那少女正騎在毛驢上,神情有些疲倦地望著前方背對而行的短發男子。
男子腰間斜挎木鞘短刀,將牽毛驢的繩索套在手腕,趕路時低著頭搗鼓一隻木雕。
他神情很是專注,左手拿飛刀右手拿木雕,動作細微地削落一片木屑。
少女兩手握著一隻獸皮水囊,眼中透出好奇之色,忍不住問道:“秦歡,你整天對著一隻木雕做什麽呢,話也不說,我好無聊啊!”
自離開襄陽已過去數日,秦歡帶著郭彩月朝北而行,一路簡裝便行,為了照顧郭彩月,途中已歇息了數次。
這般惱騷話,她自然也說了許多,無非是想找秦歡多說說話,她倒也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顯得很是開朗活潑。
秦歡牽著毛驢,自顧自地趕路,神情淡漠道:“剛才路過涼川路碑,可是已經行入涼州地界了?”
“是呀,有什麽不對嗎?”郭彩月見秦歡終於肯與她說話,立刻來了興致,連忙回答。
“沒什麽。”秦歡搖搖頭微笑道:“我聽說涼州民風彪悍悍不畏死,這片地界上馬賊眾多,這一路行來卻不曾遇見,有些奇怪而已。”
“有什麽好奇怪的!”郭彩月嬌聲道:“那馬賊又不蠢,豈會來搶我們這樣的窮鬼。”
秦歡笑容漸深:“也是!”
郭彩月美目轉動,麵頰含笑,忽然柔聲央求道:“秦歡,帶我去長安城瞧瞧好不好,我聽人說長安很是熱鬧繁華,我還沒親眼見過呢!”
秦歡停止雕刻,收了飛刀,雙目盯著沒有五官的雕像,隨手將木雕扔在路邊草叢。
“唉你怎麽把它扔了?”郭彩月不待秦歡答複,翻身跳下毛驢,三兩步跑到草叢邊,彎腰摸索片刻,將那被丟棄的木雕撿起來,擦了擦木雕上的露水,偏頭看向秦歡,麵帶責備地問道:“很好看呀,為什麽要扔了呢?”
秦歡頓足回頭望向身後的少女,又看向她拽在手中的木雕。
“不滿意,就丟了。”秦歡淡淡道。
“不會啊,我覺得很精致啊!”郭彩月揚起木雕揮了揮手,笑道:“你看。”
秦歡走過來伸手搶過木雕,五指一錯,將其捏斷,甩手用力扔出去。
郭彩月表情僵住,頓時嬌聲怒斥道:“你幹什麽?”
秦歡聳一聳肩膀:“不喜歡就丟掉,你若是喜歡,我改天有空雕一個送你。”
這話說得有些敷衍,說出來連聽的人都不信。
少女鼓著腮幫子,氣狠狠地瞪著他。
秦歡笑了笑揮手道:“行了,等去終南山辦完事,我便帶你去長安,別說長安,到時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去!”
“真的?”郭彩月半信半疑地盯著他。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秦歡淡笑道。
“你是君子嗎?”郭彩月撇嘴不屑地說道。
“為了你,我可以破例當一次。”
秦歡說著轉過身繼續前行,郭彩月眉目一喜,翻身騎著毛驢,孩子氣地拍打兩下:“駕!駕!”
秦歡聽得她清脆歡快的聲音,忍不住搖頭失笑。
行了片刻,前方出現一片村落,秦歡停下來將手腕繩索解開,回頭對毛驢背上的少女囑咐道:“我去換點吃的,你別亂跑,就在這兒等我。”
“嗯嗯,去吧去吧!”郭彩月不耐煩地揮揮手。
秦歡返身走向村落,行了一段距離,他濃眉微皺,鼓動鼻翼嗅了嗅。
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隱隱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絕望灰暗無助。
他臉色頓時一變,停下來遲疑了一瞬,複又加快腳步走向村落。
“血腥味,死氣!”
秦歡喃喃一句,左手握緊,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村口,舉目朝前一看,隻見草舍木屋形成的村落,中間小街上堆著一座屍體形成的小山。
一身穿血色長衣的身影立在屍山之下,仰頭似在吸食什麽,左手平伸出去,對著那血淋淋的屍堆。
魔道中人?
秦歡目光一淩,衝步上前左手一揮,一把飛刀化作一抹流光刺向那身影。
就在他出刀的瞬間,血色身影頓然察覺,旋身而起先一步避開飛刀,淩空反身望向後方。
“何方鼠輩竟敢偷襲?”
奇怪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沙啞笨拙,有點像機械合成而出的發音。
秦歡心中一驚,搞不懂是何情況,衝步往前時,順勢拔刀而出,催動真氣一刀斬下。
蘊含之氣之威的刀光迎風而漲,幾尺之外,青色如匹練的刀光已然揮落。
血色身影冷哼一聲,展臂一拳打出,透明的勁氣形成一團拳影朝前蕩開,刀光拳影觸碰破碎,秦歡衝步飛奔躍起,一刀砍在對方揮出的拳頭。
錚地一聲金鳴,但見此人手臂一震,豁然間震開一股強大的力量,登時將秦歡連人帶刀卷得倒飛而起。
“我靠!”
秦歡拖刀旋身卸去力道,心中大驚,沒想到此人的拳頭居然能承受住割鹿刀的鋒利,這人的拳頭難道是鐵做的嗎?
兩人同時落地,秦歡持刀看向前方。
血色身影麵部被一張黑色麵具遮蔽,空洞的眼睛位置漆黑一片,隱隱有一絲絲黑氣飄散。
那人收拳看向拳頭位置,拳背上浮現出一絲裂紋,他聲音沙啞驚愕道:“先天神兵,小子,你是何人?”
“管不著!”秦歡冷笑,揮舞一朵刀光,作勢欲要出刀。
血色身影輕蔑道:“不自量力!”
兩人正待蓄力出手,遠處忽然傳來幾聲大喝,隻聽來者怒聲喝道:“邪魔外道,竟敢來終南山作惡,今日饒你不得!”
話聲未落,空中飛來幾道身影,轉眼間落在兩邊屋頂。
清一色的潔白道袍,手持長劍劍氣浮動,道袍後背繡著一個漆黑的道字。
秦歡與對麵那人同時扭頭掃視兩邊,血色身影冷冷道:“小鱉崽子急於送死,本座成全爾等!”
話剛說完,隻見他縱身而起衝向左方,電閃之間連出幾拳,拳聲轟隆如雷,一圈圈血色雷光肆掠開來。
草屋上一眾道士霎時分散開來,舉劍刺出,將那血袍圍困中間,一時間劍影重重,銳利的劍氣形成一張大網罩住中間血袍。
血袍揚手真氣激蕩形成一隻血氣沸騰的大手,一把捏住劍網猛地一扯,竟然徒手將劍網撕碎,恐怖的真氣威勢登時震開,接連幾聲悶哼傳開,周圍道士全都被蕩飛噴出一口鮮血。
血袍昂身獰笑,騰空飛身而去,去勢如電,揮手一把擰住一道士頭顱,便聽那道士發出慘叫七孔流血,渾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惡賊你敢!”
周圍有一胖臉道士怒喝一聲,揮劍刺出,劍影一分為三,半空中連刺十八劍,每一劍都一分為三,形成密密麻麻的劍影,一窩蜂地刺向血袍。
“一氣化三清,好劍法!”
血袍哈哈大笑,隨手將掌中之人砸向地麵摔得全身骨骼碎裂,旋身飛快旋轉,形成一顆血色大球,撞向密密麻麻的劍影。
秦歡站在街上,望著被摔下來的道士,那道士身形枯萎瞪大雙目躺在地上,已然氣絕。
“這是什麽邪門武功,居然如此嚇人?”
秦歡喃喃一句,這次他腦海中卻沒得到絲毫提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