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陸岸琰毫不猶豫的接過，下手。
快刀斬亂麻，不消一分鐘的時間，皮膚切開，手稿順利的就從暮楚的肉里取了出來。
若說不疼，那自然是假的。
暮楚牙關崩得緊緊地，幾乎是要把牙齒都給咬碎了一般，樓司沉撬開她繃緊的嘴，把自己的手指給塞了進去，「疼就咬著我！」
暮楚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一層一層的被切開……
有個鑷子探進去，把什麼東西從裡面取了出來，那種皮膚和肉被撐開又被聚攏的感覺，讓她牙齒直打抖。
陸岸琰的速度很快。
取完，縫針，消毒，上藥，以最快的速度完工。
前前後後，僅僅只費了十分鐘左右的功夫。
「搞定！收工！」
暮楚長鬆了口氣，問道：「這麼快，沒給我縫太難看吧？」
「三嫂，你都有人要了，難看就難看點唄，反正我三哥不挑，你什麼樣的，他都喜歡！是吧？三哥！」
樓司沉根本懶得理會他，只同暮楚道：「這兩日你好好休息，雖然只是些皮外傷，但位置不好，必須得卧床靜養，明白嗎？」
「……」
暮楚有種昏天暗地，看不到光明的感覺。
她癟嘴，「我好不容易把這傷口養好了，結果好，這才好了沒兩天，又給我切開了……」
她這都造的什麼孽啊！
「這幾日你哪兒都不要去，就乖乖跟我在床上躺著。明白嗎？」
樓司沉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被汗水浸濕的髮絲。
「那你呢？」
暮楚抓過他的手，這才發現他有兩根手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牙印來。
剛剛一定很疼吧？
「我這幾日會稍微忙一點。」
「那我媽呢？」
暮楚拉住他的手，一臉擔憂的看著他，問道：「我媽最後會怎樣？」
樓司沉抿唇不語，深沉的目光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司沉，我想見我媽！」
「不行！」
這一點，樓司沉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且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我媽不會傷害我的！」
「都這樣了，還不叫傷害？」
樓司沉的臉色，難看了些分。
暮楚紅唇抿得緊緊地，眼眶中有淚水在不斷地打轉，「司沉，我想去勸勸我媽，我覺得她不是那麼壞的人，說不定我能勸得動她，我是她女兒……」
「沒用了。」
樓司沉纖長的手指，撫過暮楚略顯蒼白的臉頰，「答應我，別再讓我擔心了，行嗎？」
暮楚咬緊了下唇。
樓司沉當她是默認了。
「乖……」
暮楚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她才終於可以下床。
這些天，暮楚沒有問過任何人一句外面的情況，她生怕自己會聽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每日清晨，她默默的送樓司沉出門，每日夜裡，幾乎都是凌晨兩三點，他才從外面風塵僕僕的趕回來。
她知道，外面的世界，硝煙瀰漫，卻全都是因她母親所起，可她偏偏，一句都不敢問！
只是夜裡，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白日里，整天整天獃獃的坐著，等著。
這日，暮楚仍在沙發上獃獃的坐著，卻倏爾，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個視頻電話。
來自於她的母親！
暮楚心下一驚，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匆忙就將電話給接通了。
「媽！媽你在哪？」
「楚楚……」
電話里，李善春一臉土灰，滿身狼狽。
而她的手裡，卻還握著一把槍，那槍口，直直對準了她自己的腦袋。
「楚楚，媽活不了了……」
「媽！你別胡來」
暮楚崩潰的大哭出聲來，「媽，你得好好兒活著！把槍放下，把搶放下！」
「楚楚，媽死了倒沒關係，可媽最捨不得的人就是你……」
「媽，求你……嗚嗚嗚嗚……」
「媽跟你道歉，曾經那些事情，都是媽錯了！可你要相信，媽是真的愛你！」
「我信，我當然信！媽，我不想你死，我想你活著，好好活著！」
李善春在電話里同樣淚流滿面，她搖頭，「就算媽想好好活著，他也不會再給我機會了！他會殺了我的，他馬上就要來了……」
「不會的！媽，我可以幫你求求他的，求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楚楚，媽不求能夠活下去，媽只求能夠再多見你一眼，你能出來讓媽見見你嗎？就最後一眼了……」
「嗚嗚嗚嗚……」
「媽就在你家門外，見最後一眼都不行嗎？」
「媽，求你，別這樣……」
其實，直到這一刻，暮楚心裡已經非常清楚明白了。
她知道母親打來這個電話的真正目的，其實不是為了見她，而是為了……綁架她！
綁她回去的理由是什麼？
當然是，活命！脫身！
「楚楚……」她還在試圖說好話。
暮楚拾起頭來，「好……」
她答應了。
「真的？」李善春眼裡有光在閃。
暮楚點頭，眼眶裡一片浸濕，她啞聲同母親說道：「媽，這是女兒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以後……我就再也保不了你了。」
因為……
以後……
可能她再也沒有以後了！
母親與她之間……必須得死一個的！
上次那把水果刀，她已經替她擋了，那這次……
再來一次又何妨呢？
只是，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再也，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暮楚的話，讓李善春一怔。
「媽，我可以去見你，但你要向我保證一件事……」
「你說。」
「不許傷害司沉！」
「好！」
李善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只要我能成功脫身，我定然不會傷害他，也更不會傷害你。」
「……好。」
「我在外面的灌木叢后等你……」
暮楚出門之前，先是去看了看還在午睡的小尾巴，她沒敢吵醒小傢伙，只在她床邊坐了近十分鐘之久，才起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她還是被李嫂攔住了。
「少奶奶，少主有吩咐……」
「我不出去。」
暮楚直接截過了李嫂的話頭，說道：「我去就前邊走走。」
「那我陪您去。」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暮楚害怕會連累到李嫂，就匆步往外走去。
李嫂緊步追了上去，暮楚一路狂奔，就衝到了灌木叢前，後面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暮楚清楚地見到車上只有她母親李善春一人。
「上車！」
暮楚拉開車門，坐進了車裡去。
卻不知怎的，坐進車裡的那一瞬，她突然就後悔了。
眼見著李嫂被甩到了車后，透過後視鏡，她彷彿見到了李嫂那雙滄桑的眼底流露出了失望的神采。
暮楚難受的閉上了雙眼去。
如今的她，要如何選擇？
她想要和司沉白頭偕老，長相廝守的。
可，這邊也是她的母親，生她養她的母親……
無論哪一邊，她都無從選擇！
暮楚靠在座椅上，閉著眼想著。
為什麼到最後她會淪落到這個兩難的境地呢？又是誰把自己逼入到這個絕境當中來的呢？
打從樓司沉決計娶自己，想要從她身上獲取母親的消息時，就已經將她拉入進了這個深淵！打從母親想要自己與樓司沉交好，從他身上獲取信息的時候，她就已經註定成了這個最悲劇的人……
不，或許，她根本不是人！
在這場追捕的遊戲中，她始終扮演的角色，都不過只是一顆……棋子！
無論對於他也好，對於她的母親也罷！
她的角色，始終都是一顆棋子！
僅此而已！
「睡一覺吧，很快就到了……」
李善春同暮楚說了一句。
暮楚始終沒有睜眼。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裡是空的，裡面一片空白，什麼都沒了。
暮楚本以為，臨死之人，腦子裡定然是清醒的，定然會有太多太多的回憶想要再重新看一遍，可直到此時此刻，暮楚才發現，原來臨死之人，腦子裡，心裡，其實什麼都沒了！
車，往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最後，暮楚被帶入了一個廢棄的工廠里。
裡面，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李善春把暮楚捆在了椅子上，自己則在地上坐了下來。
「楚楚，媽什麼都沒有了……」
暮楚本還想說，你有我。
可這話到了唇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媽一輩子的心血，全都在這一次，付諸東流了！你的男人可真是好狠心，好狠心……」
「媽，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嗎？」
李善春涼漠一笑，掀了掀唇，「你是媽最後翻盤的機會了！你說，他會為了你把手稿交出來嗎？」
「你還沒打算收手？」
「收手？怎麼收？」李善春冷笑，「收手就是死路一條了，何不最後放手一搏？」
「媽！你想用我要挾他？」
「不然呢？」
李善春冷笑，搖搖頭，「你真是不了解你媽……」
暮楚的眼淚，登時如雨一般傾瀉而下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徹底相信了樓司沉的話。
她是勸不回來的！
她已經被魔鬼吞噬了，就再也做不回人了！
「媽，我是不會讓你要挾到他的！」
暮楚說著，忽而起身，「砰」的一聲，就直直朝水泥牆上猛地撞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