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火焰
最後一球!
沒人能容許堅持了這麼久的比賽,在這一刻鬆懈斷送。無論是黑劍他們,還是劉輝他們。甚至你可以說,前二十球都是試探,只有這一球才是最瘋狂,最玩命的對抗。
意志在燃燒,誰能挺到最後!
……
砰!
球聲落地,重扣著每個人的心跳。
無論你是渾渾怒火,想要發泄;亦是疲憊不堪,乾渴難耐;或是傷痛難忍,寸步難行。是狂躁,還是憤怒,是想要一招制敵,還是要趁機出動,這一球,你只能選擇冷靜!
單防!
劉輝這邊一致選擇單防。是的,在決定帶傷上場的那一刻,就不會再存在憐憫與同情。這個戰場留下的只會是飲著對手鮮血,傲視全場的勝者,誰會理會輸掉比賽的弱者。
嗒!
嗒!
籃球在劉輝的眼前有節奏地跳躍,每一下卻像是穿透了他的身軀,在那脆弱的神經上舞動。
精神高度集中,對位的兩人都不會放過對手此時的任何一個細節,因為那將可能是最致命的失誤。
手?
腿?
重心?
黑劍突然連續使用胯下交替運球,想要將劉輝的重心騙開,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晃動,他都有絕對的信心將眼前這個殘廢學生給徹底過掉。
不動如山!
劉輝嘴角嗪出一抹霸道的蔑笑,像高高在上的王欣賞著最拙劣的小丑表演一般。
「該死的中國學生!」
黑劍忍無可忍,只能用著謾罵的口音吼出自己的心中的憤怒,但身體沒有任何行動。此時如果輕舉妄動,可能真會在自己的主場上看著對方凱旋離開。
場面靜息數秒,變數出現!
影弓先動!
要擋拆?
盯防影弓的肖巍,絲毫不敢怠慢,火速上前,要為劉輝分擔防守重任。
戰局頃刻交錯。
啪!
重扣聲。
戰火引燃!
黑劍選擇了影弓的擋拆,這種不是很費力氣的戰術在此刻與甘泉無異。
劉輝想要撤步,卻只能被影弓強行留在原地。肖巍見狀,奮身朝前一靠,同樣強行地貼住黑劍,阻斷了他想要更進一步的念頭。
背轉身!
異變再生!
黑劍過掉反應不及的肖巍。
平衡即將打破。
場邊所有人心中自然一緊:要長驅直入了嗎?
答案是肯定的!
黑劍眼中光芒四射,籃筐近在咫尺,三步上籃應運而動。
「呼呼呼!」
場下領地的簇擁者,終於大喘一口粗氣,這場重如千斤的比賽終於勝利在望。他們歡躍著,期盼著,歌舞著。任何一個動作都難蓋他們的喜悅。
「鍾晉雲!」
美茜雙手死死地攥緊,然後兀地化作喇叭狀,擺在自己的嘴巴面前,那身體內本就熱血沸騰的血液,她要將它釋放。
這一秒,身旁身體稍微好轉的顏夕更是目瞪口呆。她不能想象,眼前這位之前一直散發著溫和氣質的姐姐,會在這一刻如此瘋狂,會如此不顧形象。
到底是什麼能讓一個人的形象徹底更改?
是勝利!
美茜不想輸,她不想努力了這麼久的比賽會走向失敗,儘管這是一場小到不能再小的街頭三對三,儘管她只是一位看客,儘管她之前對於那個人的身份比這場可笑的比賽要投入更多,可那又能怎麼樣!
現在,你要讓她去眼睜睜看著用血汗拼搏出來的努力潰敗不堪嗎?
你要讓一位高中主教練看著眼前場內的籃球隊員無奈地接受失敗嗎?
你要讓她聽完這三個中國學生在美國領地受盡的嘲笑嗎?
更可況,這裡面有她的隊員啊!
鍾晉雲,還有他,還有這最後的防守戰線!
美茜她不想輸,難道那個防守站位最後的人會選擇這個結局嗎?
剎那,影襲乍變,那把北府最快,最鋒利的劍出鞘。
啪!
冰冷的聲音在這如火如熾的夏日在這一刻將每一個人都凍住。
一劍封喉!
「我絕不允許!」
這是黑劍在空中完全愣神時聽到的唯一一句話。刺骨寒冷,宛如冰錐插入胸膛,明明有熱血湧出,但除了疼痛徹骨,其他無感。
這個便裝小子,這個黑劍一直都在忽視的小子,為何能在此時跳得這麼高!
「好球!」
又是一聲。
帶著蒼涼悲壯,灰衣男子目光如炬,鎖骨處的『光』字元號耀眼無比。
籃球被肖巍奪走,硬生生地塞給了外線的劉輝。
攻守轉瞬變換!
機會!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啊!」
劉輝仰天長嘯,然後整個人化作那傾山出動的暴熊,他的臉猙獰無比,他的腿蹣跚卻有力,他的心全然燃燒!
每朝禁區邁動的一步,腦海中的回憶都會浮現一幕。
他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這片球場,小孩般模樣的他正看著場中那個光芒之子,就像現在的他一樣,沖入禁區,那破敗不堪的木板上畫著『72比72』的比分。
對手蜂擁而上,想要阻止這個狂放的少年!
啪!
背後運球!
光芒附在旋轉的籃球上,讓它變得更加靈動,讓對手更加難以捕捉到它的存在。
「防住他!快防住他!」
劉輝看到了對手顫抖與膽怯,眼神無主,充滿著恐懼。
咚!
劉輝聽到了,這是對手的心臟在瘋狂顫動,這群可笑的美國人在懼怕他的到來,恐懼著失敗的到來!
蹬!
跳步!
背後換手!
咚,咚!
極強的心臟躍動聲音,毫無疑問,這是屬於他自己的,那些堅韌不斷的意志所來自的源泉!
叱!
起跳!
咚!
又是一聲心臟涌動。
劉輝再次聽到了,這個曾經熟悉無比的心跳聲,他知道這是誰的,因為那個人正看著他,就像十年前的自己。
shake-and-bake!
籃下的鐘晉雲生生地被這個動作震驚了。
震驚的不止是動作,更是腦海中那聲質問:在膝蓋如此不堪重負下,在體能消耗殆盡的狀況下,還要用出這樣極其損傷膝蓋的招數,你是為了什麼!
「哐砰!」
籃筐痛苦地呻吟著,就像劉輝內心給出的回答一般,聲嘶力竭。
為了喚醒!
這球不是致敬,是喚醒,是身體的告誡,是靈魂的警醒!
傷痛從來都不能毀掉一個人,真正毀掉你的是你自己,是你越發懦弱的內心,是你不敢東山再起的念頭,是你渾渾噩噩的每一天,是你屢次逃避失敗的借口!
「殺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堅強!」
這句話,亦是當年你所說,可現在再看看你狼狽的模樣,你忘記了嗎?!
曾經的光之子!
……
場邊的那個男人,眼前已經模糊不清。眼淚掙扎著湧出了眼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潮濕地劃過他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在乾燥黝黑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流過脖子,直到那鎖骨上的『光』字在眼淚的烘托下清晰無比。
「劉輝!」
鍾晉雲和肖巍的聲音頓時響起。
視線再次回到球場,暴熊承重不堪的身體已經橫躺在地上。
受傷!
灰衣男子瘋了似的地朝場中跑去,而那身影,在美茜看來,是多麼熟悉。沒有蹣跚的腳步,他明明是可以飛奔起來的!
美茜也是一樣,已然毫不顧忌自己的樣子,同樣發了瘋地朝場中跑去。
當美茜真真親眼看到那胸膛火熱的刻字的時候,一切她都懂了。
「光顏。」
眼淚劃過美茜精緻的臉龐,嘴角揚起,連她自己都覺得是在做夢般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男人愣神一秒后,點下頭。
這是她見過最隆重的點頭,一公分一公分下去,一公分一公分起來,再一公分一公分下去,緩慢而堅定。
男人轉過身,滿臉是淚,說道:「先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