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豬肚
景季茵這一喊，周娃子幾個一霎那沒對上人，順著目光看過去才渾身一震。
??來人可不就是顧川嗎？
??周娃子想到聽說的那些話，無非是說這姓顧的二流子有多不好惹，是個男女老少都不給臉的混混，家裏的大人都怕他，時常揪著耳朵叫他離這人遠點，有時候惹大人生氣了，他們就會說把他送去給顧川當沙包。
??耳濡目染下，哪怕周娃子年紀還小也懂得什麽人不該惹，此時見著顧川，下意識就是渾身一抖。
??其餘幾個男孩也差不多，不約而同地露了怯。
??景季茵找到機會擺脫鉗製，顧不得旁的，先把小侄女護到懷裏，此時顧川已經往這邊走來，村道就這一條，他難免注意到這裏孩子們的吵鬧。
??他也沒想到那小丫頭會向自己求救，那雙兔子似的眼紅彤彤的，明明很害怕，卻又固執期冀地看著他。
??她在期待什麽？
??這會兒又慫兮兮地躲一邊了。
??顧川臉色不太好看，更臭了，嚇得幾個熊孩子雙腿一軟，隻差落荒而逃，卻見那人繞過這裏，往前頭繼續走去，仿佛剛剛那一眼隻是隨便一瞥，絲毫不在意。
??周娃子看著他走遠，心神定了，膽子肥了，馬上就叉腰去嘲笑景季茵自作多情，人家壓根都不理你！
??景季茵沒想到顧川居然直接走了，有些錯愕，這模樣惹得周娃子更加得意。
??“略略略，女娃子就是沒用！隻會紅眼睛掉疙瘩，還叫顧大哥，人家可搭理你嗎？哼！”
??景季茵其實也沒覺得顧川一定會幫自己，但她對這人從一開始就有莫名的信任，若自己猜的沒錯，她看好人就是金色，壞人就是黑色，雖然不一定會顯現出來，可也不會有錯才是。
??所以她看見顧川的一刹那，就是向他求救。
??沒想到人家理都不理。
??景季茵不禁有些喪喪的，卻知道人家沒有必須幫忙的理由，她也不可能怨怪他，便拉起侄女的手，想著先躲開這一群煩人的男孩們。
??“啊——”
??“吵吵吵，吵得老子頭疼，就你嗓門大？要不要老子給你封起來？”
??周娃子身子突然騰空，嚇得哇哇大叫，叫得少年郎額角又抽了抽。
??“閉嘴！再不閉嘴老子幫你！”
??周娃子被他吼得眼淚倒流，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熊孩子安靜了，顧川又轉眼去看小丫頭，就見那丫頭委屈噠噠的，一副受了欺負的可憐樣。
??顧川一陣煩躁，提著熊孩子臭腳丫的手往上抬高，嚇得周娃子臉色慘白。
??剩下的幾個男孩也嚇得不輕，想跑不敢跑。
??顧川索性把火氣撒在周娃子幾個身上，拿腳踹人：“你們幾個，跟老子過來！”
??“川哥，我們、我們啥也沒幹呀！”
??“沒幹？大老遠的聽見你們吵吵，破壞老子心情！還說沒啥？”村霸頭頭不講理道。“老子心情不好，正好拿你們出出氣！”
??“一個也別想跑，不然老子找出來弄死他！”
??顧川拎著一個男娃子，趕著幾個男娃走了一路，這才把差點把膽汁吐出來的周娃子扔在草叢裏，扭了扭手腕，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們。
??光是被他這樣看著就夠嚇人的了，男娃們忍了一路，瞧見有大人過來，終於放聲大哭。
??“姓顧的，你又做啥！欺負小孩子算什麽本事？！”
??顧川的性子就是這樣陰晴不定，總是莫名其妙地欺負人，完了又什麽都不說，悶葫蘆似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誰也拿他沒辦法。
??“姑姑，那個大哥哥是幫我們趕跑了壞人嗎？”玉蘭童言童語地問。
??景季茵也不知道，但她覺得是這樣的，哪怕他從始至終都當她不存在一樣。
??玉蘭撿起剛剛弄壞的草編螞蚱，哭喪著臉，景季茵安撫說給她做兩個，這才笑出來。
??好在小孩子心思轉得快，沒多久，玉蘭就看到了河對岸阿奶的身影，高興地揮舞雙手對著那邊喊起來。
??沈孟娘應該也發現了她們，把背簍放在腳邊，等到船靠岸了這才跟撐船的交涉幾句，便把背簍放上船，又給了船夫一個銅板，這才朝景季茵二人招招手。
??船夫撐著竹竿，不消半刻鍾就到了這邊，景季茵小心地走到岸邊，那船夫大聲叫她等一下。
??“這邊地滑，東西重你別摔了，我幫你讓你背上再說。”
??“謝謝阿伯了。”
??“不用謝不用謝，反正這會兒過河的人少。”船夫姓羅，羅家是招福村的大姓，日子過得還算過得去，“咋你家今天這麽早就拿豬下水啊？還專門叫你來拿。”
??他每天撐船，當然知道景家父子從邱家拿豬下水的事兒。
??景季茵隻說這天氣豬下水容易壞，早些拿回去處理幹淨免得糟蹋了。
??這小家子氣的，連臭烘烘的豬下水都當成寶，羅船夫沒說啥，笑著讓她小心些，便繼續等客了。
??景季茵確實感受到了一股子重量，但她也不是沒幫家裏搬過貨，咬咬牙就忍下了，想著這東西能換回錢，幹勁十足。
??哪怕如此，她一路上依舊得停下來歇一口氣，玉蘭在旁邊要幫忙，她沒讓，隻叫侄女跟緊自己，別跟丟了。
??到了自己家，景季茵已經是累得隻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玉蘭登登登給姑姑倒了碗涼白開來，景季茵一喝，還真舒服不少，笑著誇侄女體貼懂事。
??玉蘭咧嘴笑。
??景季茵叫她自己也喝些水，跟著就掀開背簍上蓋著的布，看裏頭有什麽。
??布是遮陽的，免得豬下水曬壞了，反正背簍透氣，不怕悶，底下還墊著蒲草，一看就知道是沈孟娘裝的。
??而且裏頭的東西看起來是處理過的，沒以前拿回來那麽血淋淋，應該是娘他們先清洗過，想替她省事。
??景季茵還是很領這個情的，再一看裏頭，好家夥，居然有豬肚！
??她忍不住咽咽口水，這個豬肚可是好東西，在記憶中還很貴，可惜現在還是被人嫌棄的豬下水。
??背簍裏不僅有豬肚，還有豬大腸、豬心、豬舌頭和豬尿泡。
??除了景家四人，還有兩個漢子，七樣豬下水裏頭豬尿泡跟豬大腸是算作了一份，雖然看著多，但臭。誰先領肯定先選比較好的，這裏頭豬大腸最臭最埋汰，景家人之前沒拿過，這一次不好意思再占便宜，就選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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