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笨蛋

  陳牧野瞪了溫祈墨一眼。


  溫祈墨正色道："女士，是這樣，林七夜呢之前填報的志願是去琪琪哈爾，但是後來又服從調配，去了烏魯牧奇。"

  姨媽半信半疑，"那他的文件呢？"

  溫祈墨從公文包里拿出厚厚幾沓文件，依次放在桌上，推到了姨媽面前。


  "林七夜的手續都在這裡，您收好吧。"溫祈墨想了想，繼續說道："後續可能還會有一些文件過來，到時候我們再登門拜訪。"

  姨媽眯著眼睛，把文件拿的老遠，一字字的看過去，生怕錯漏什麼重要信息。


  過了許久，她才將文件放下，長嘆一口氣。


  "他這孩子，眼睛才剛剛好，我怕他當兵的這段日子再出什麼岔子……"

  "請放心，我們已經對林七夜的眼睛做了詳細的檢查，不會再有別的問題了，他很健康。"溫祈墨的聲音逐漸柔和起來，"而且，孩子大了，總要讓他們脫離家庭的羽翼磨練磨練，不是嗎？"

  姨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女士，這裡是林七夜參軍的補貼，請您收下。"陳牧野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了姨媽的面前。


  姨媽掀起信封的一角，渾身一震，震驚的看向二人：

  "這……這也太多了吧？！"

  "現在國家對軍人的福利很好，而且林七夜所在的隊伍比較特殊，補貼也相對會比其他地方多一點。"溫祈墨解釋道。


  "特殊？不會有危險吧？"姨媽的臉色一變。


  "不會的，這裡的特殊指的是……他離得比較遠。"溫祈墨一本正經的胡扯，"畢竟從這裡到烏魯牧奇還要很久。"

  "原來是這樣。"姨媽拿著手裡的信封，坐立不安。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同志，這些錢能不能幫我寄給他？"姨媽擔憂的開口，"他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身上沒錢怎麼辦？而且這麼多錢放家裡……我也不安心啊！"

  "軍隊里用不到這麼多錢，而且我們有規定，這些錢是給家屬的，請您務必收下。"溫祈墨的眼睛微微眯起，聲音逐漸嚴肅起來，


  "至於安全……您放心，只要我們還在，就沒有人能動的了你們。"

  "那他這一去，該什麼時候回來？"

  "十年。"陳牧野突然開口，眼中滿是認真，"十年之後，他一定會回來。"

  "十年……"姨媽念叨著這兩個字，回頭看了眼楊晉，喃喃自語："十年之後，阿晉應該上大學了吧……"

  溫祈墨和陳牧野又陪著姨媽聊了一會，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別。


  "對了，你們那能打電話嗎？"姨媽突然想到了什麼。


  "當然可以。"溫祈墨點頭，"一會我給您一個電話，只要不是訓練時間，就能聯繫到他。"

  "好，好好。"

  姨媽送兩人離開，然後獨自在門口站了一會，才緩緩回屋坐下，獃獃的望著屬於林七夜的房間。


  她的眼睛逐漸泛紅。


  "媽……哥去當兵，這是好事啊。"楊晉抱著小黑癩走上前，安慰道。


  "媽知道。"姨媽抹了下眼角，"孩子長大了，總是要出去見見世面的，去軍隊里磨練一下確實是好事。


  等他回來，也算是退伍軍人，到時候媽給他物色媳婦的時候，肯定有不少人搶著要！"

  楊晉：……


  "媽只是……放不下心啊。"姨媽抬頭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


  "該走了。"

  陳牧野走下樓，拍了拍偷偷盯著窗戶看的林七夜，說道。


  林七夜目不轉睛的看著陽台上的姨媽，輕聲開口，"怎麼樣？"

  "她信了。"

  "那就好……錢給了嗎？"

  "給了。"陳牧野頓了頓，"那是你所有的補貼和透支的一年薪水，把這些都給他們了，你怎麼辦？"

  "這些年我自己存了點錢，省著點用，過一年沒問題。"

  陳牧野見此，沉默片刻，補充道："平時沒事的話，可以來事務所吃飯。"

  林七夜錯愕的問道："臨時隊員不是不包食宿嗎？"

  "臨時隊員不包食宿，但是……"陳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不遠處的廂車走去，

  "我自己做的飯除外。"

  林七夜一怔，嘴角浮現出笑容。


  叮玲玲——！

  就在這時，林七夜口袋裡新配備的手機響起。


  "喂？"

  "小七？是小七嗎？"

  "是我，姨媽。"

  "你這孩子，自己去當兵，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你要是想去……我也不會攔著你啊！是不是不把我當姨媽了？嗯？"

  "對不起姨媽……我，我錯了。"

  "唉……在火車上了？"

  "嗯。"

  "要多久才能到？"

  "聽說要兩天時間，小綠皮有點慢。"

  "去了軍營以後，一定要多吃點，不能累垮了身子！"

  "我知道了姨媽。"

  "還有啊，你的這些補貼姨媽都收到了，姨媽把它先放起來，等你回來，給你娶媳婦用。"

  "姨媽，我們部隊待遇很好的，每年都有很多錢，那些錢你先用著吧。"

  "你這孩子，一點都不知道節省，你那些錢自己收好了，一定要過得好一點，聽到沒有？"

  "聽到了，姨媽。"

  "嗯，沒什麼事，姨媽就先掛了。"

  "好，姨媽再見。"

  "對了……到了琪琪哈爾之後，記得給姨媽報個平安。"

  "一定會的，姨媽再見。"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姨媽那微微沙啞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嗯，再見……"

  嘟，嘟，嘟……


  電話的那頭傳來忙音，姨媽緊緊攥住手機，像是尊雕塑坐在那，一動不動。


  緊接著，兩行熱淚從她的眼眶中流出。


  她緩緩趴在桌上，將臉埋進肩里，無聲的哭泣……


  一旁，楊晉輕嘆了口氣，

  轉頭看向窗外，喃喃自語：

  "哥，你這個笨蛋……"

  ……


  老住宅區外。


  "七夜，該走了。"陳牧野回過頭，平靜的說道。


  林七夜將手機收起，最後看了一眼遠處的矮房，嗯了一聲。


  大風漸起。


  林七夜額前的黑髮被微微吹起，他伸手緊了緊衣領，轉身朝著風中走去。


  他們的衣抉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