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燕雲會戰（11）
靖康四年正月十四，牛皋親率十萬太行義軍，與奔睹合不勒的四萬騎軍會戰於大草坡。牛皋誘敵深入大營，再用手雷轟擊，一戰擊潰金蒙聯軍。陣斬奔睹合不勒，降萬五，餘眾盡潰。蒙兀人跟隨合不勒長子忽圖剌撤回草原。牛皋兵不血刃地占了蔚州。
??得知牛皋十萬大軍屯於蔚州的消息，白水河前線的完顏斜也和完顏宗望頓時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牛皋大軍如鐵拳，隨時可以北擊幽州，東擊白水河。
??金人本以為護民軍精銳盡在嶽飛張憲楊再興三人帳下，跟著牛皋挺進燕雲的十萬大軍不過是太行草寇，隻能壯壯聲勢，絕對沒有和騎兵硬碰硬的能力。但牛皋一戰盡滅金蒙聯軍，立即讓他們明白小瞧了牛皋的這支大軍。
??想對付牛皋還真不容易。如今金人雖然用二十多萬大軍圍住了嶽飛近十萬人，但也隻是圍住而己，離勝利還差得很遠。
??從每天的攻營戰就可以看出，嶽飛的大軍士氣很高，隨時都有可能突營而出，和金人來一場大會戰。
??所以想對付牛皋，要麽借助別的軍力，要麽就隻能從這裏分兵。從別的地方東拚西湊，最多隻能拚出二個不滿編的萬人隊。憑借這種不算精銳的萬人隊去截擊牛皋的十萬大軍，純粹自取其辱。惟一能做的，就是從白水河分兵。並且還不能少量分兵，麵對牛皋大軍展現出的戰力，金國這邊至少要派出五個精銳萬人隊去截擊牛皋。
??這邊少了五萬精銳大軍，雖然總數依然是二十萬人，比嶽南蠻的人數多出一倍。可是女真軍士隻剩五萬人了。若是嶽飛突然發動攻擊，他們還真不一定擋得住。
??更要命的是，宗翰如今也不敢分散兵力，對麵的張憲聚齊了八萬大軍，其中包括了曾在黃河岸邊以一個師血戰金國七萬大軍的天下第一師。宗翰再自大，也不敢小瞧張憲。
??至於老四完顏宗弼的兩個精銳萬人隊，則被楊再興的八千黑甲，外加燕山二賊劉裏忙劉義芸的三萬草寇給拖在了幽州城下，根本也沒有分兵的餘力。
??金人之所以落到這步困境，主要還是太過貪婪，竟想一舉覆滅二十萬護民軍。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把自己的戰力全部使出來了。
??如果護民軍沒有別的軍事力量，這一招當然很妙。可是牛皋一旦從太行山中拉出十萬義軍，宗望等人立即發現他們沒有可以對上去的力量了。現在的金兵就像一張拉滿的弓，如果繼續往外拉，隻會弦斷弓折。
??所以，牛皋占領蔚州的消息一傳到白水河大營，完顏宗望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撤軍。
??可是金國出動的軍馬太多了。若是下達撤軍的命令，估計除了女真鐵騎可以梯次而退，三十萬北地漢兒估計會全軍潰散。
??若是沒有了這三十萬投靠金軍幾年的漢兒軍團，金人拿什麽穩住燕雲十六州呢？嶽南蠻可不是誌大才疏的宋太宗。隻要金人退去，用不了兩年，燕雲絕對會變成護民軍的地盤。
??正因為撤軍極有可能引發可怕的後果，向來果決的完顏斜也和完顏宗望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就在他們下定決心撤軍的關鍵時刻，神秘的九尾狐組織的首領胡大出現在了金國軍營中。
??胡大現身前，宗望等人一直沒有見過他。以前九尾狐組織負責和金人聯絡的是普慶真人郭京。那時的九尾狐，可以說是天下最神秘也是最威風的組織。郭京在軍營之內，享受的是和宗望幾乎平級的待遇。而郭京也不負宗望的厚待，成功地忽悠腦殘宋欽宗打開汴梁城門，變成了宋人的一介俘虜。
??可惜自從嶽飛在應天府崛起，擒下九尾狐的七八陳古銅之後，九尾狐突然發現他們往日裏百戰百勝的謀劃突然成了一個笑話。金二被殺，夏四被殺。郭京玉真子叛出九尾狐。胡大眼睜睜地看著即將血流成河的中原穩定下來，再度變成了天下最繁華最太平的地帶。這讓天書在手的胡大極為不甘。
??麵對嶽飛和金人在燕雲的對峙，胡大不敢再繼續等下去。若是嶽飛真的拿下燕雲，天下間將再無人可以製得住他。
??這一次，胡大不但親自出手，還發動了九尾狐組織暗殺部和策反部的全部人馬，準備徹底解決護民軍。
??胡大的到來讓完顏斜也和完顏宗望狂喜莫名。他們雖然並不了解胡大這個人，但就憑此人的名字，還有他在靖康年間的策劃，就可以看出來此人恨透了中原王朝。
??胡大出手，必有所獲。第一次，他用郭京滅掉了北宋王朝。第二次，他用一瓶丹藥救活了奄奄一息自認必死的宗望。
??這一回是第三次。和前兩次不一樣，這一次胡大親自出馬，可能滅掉金國前所未有的大敵嶽飛嗎？
??正是出於這個想法，完顏斜也給了胡大最大的排場。他領著完顏宗望完顏宗輔等人走到大營門口，親自迎接胡大。
??胡大是一個穿著青皮長袍的中年男人。單看外表，隻是一個儒雅書生。隻有一雙極為深沉的眼睛，可以看出此人心機極為深沉。
??完顏宗望走到胡大麵前，當即深深一揖，“宗望感謝胡大先生的救命之恩。沒有先生丹藥，宗望早成地下枯骨數月矣。”
??胡大麵不改色地低聲說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完顏宗望微笑道，“對先生來說是小事，對我可是天大的事。”
??完顏斜也同樣抱拳作揖，“胡大先生對我大金有天大的恩情。沒有你的幫助，我們不會那麽順利擒拿宋國二帝。我大金皇帝早有許諾，若胡大先生有意，可為我大金國師，地位在宰相之上，見帝可不拜。”
??胡大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抬起眼睛，望了一下幾裏外的護民軍大營，壓低聲音對完顏斜也說道，“此番殺不了嶽南蠻，你們大金還能在世上存在幾年呢？”
??完顏斜也臉色一變，“先生此言何意？”
??胡大臉上笑容不變，說出來的話卻透出對中原百姓的刻骨仇恨。“我的意思是，此番必須殺掉嶽南蠻。”
??完顏斜也等人對視一眼，看到的都是各自的狂喜之色。完顏斜也側著身子，把手向前一擺，“胡大先生請進帥帳細說，我等洗耳恭聽。”
??金營大帳之內，胡大竟然坐了主位，身為大金都元帥的完顏斜也隻能坐在次席。不過完顏斜也沒有絲毫怨言。隻要能夠滅掉嶽南蠻，胡大就是讓他坐地上，他也會立即照做。
??胡大坐下之後，卻沒講如何對付嶽飛，反而先講起了一本神秘的天書。“你們也許奇怪我為何能未卜先知？我也不瞞各位，我的先祖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本天書，記載了宋太祖開國之後的八百年曆史。我家與趙家有大仇。先祖本以為天書皆是妄語，等到太祖稀裏糊塗的死在燭影斧聲裏之後，先祖才知道天書無虛。你們也不用太感激我。我的一切所為，隻為上應天道，下合天書。”
??完顏斜也和完顏宗望對視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完顏宗望試著問了一句，“先生的天書莫非相當於李淳風的推背圖嗎？”
??胡大嗤地笑了一聲，“那種真假難辯含糊其辭的推背圖豈能和我的天書相比？我的天書可不用讓人猜謎。未來將要發生的曆史大事，以及有名人物，皆是清清楚楚。”
??完顏斜也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麽神秘的天書。金國號稱能掐會算的大薩滿的一些預言，在這樣的天書麵前，也就是幾個不好笑的笑話。
??不過完顏斜也還是沒忘記自己最想問的問題。“天書上是否記載了嶽南蠻如何敗亡？”
??自從來到軍營，胡大表現得一直冷靜無比，似乎天下皆在掌握之中。完顏斜也的這句問話卻讓他第一次表現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
??胡大敲了敲麵前的桌子，十分不解地說，“當然記載了。嶽南蠻可是千古有名的英雄。”“千古有名的英雄？”聽到這裏，完顏斜也和完顏宗望完顏宗輔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胡大掃了一眼三人的臉色，當即微笑道，“你們不用擔心。英雄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天書上記載的嶽南蠻，雖然勇悍無敵，卻是一個死腦筋。年方三十九歲，就被他們的皇帝，就是長江之南的康王趙構給殺掉了。直到死去，他也沒能恢複中原。”
??完顏斜也等人頓時長出了一口氣。既然天書如此記載，那就說明他們最後還是勝利地打敗了嶽南蠻，占了整個中原。
??完顏宗望很快就感到了不對頭。他有點不信地看著胡大。“胡大先生之言，頗有情理不合之處。如今嶽南蠻已經和趙構小兒反目成仇，若不是我們大軍在北。就憑趙構小兒的兵將能力，嶽南蠻一個萬人隊南下，估計都可以生擒康王。既然如此，他又怎麽會在壯年被趙構小兒殺掉呢？”
??胡大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就是我此番來到燕雲的原因了。若是按照天書所言，如今中原已不歸趙宋所有。近百支草寇自相殘殺，百姓缺糧，隻能以人肉手食，數千萬宋人十不餘一。而那個嶽南蠻，本也應該退往長江之南，領著一支不到萬餘人的部隊輾轉於江東西路呀。”
??說到這裏，胡大沉默了一會兒，語帶困惑地說，“若說天書不實，吾家幾代先祖，已經對照了趙宋開國後的一切大事，皆分毫不差。若說天書是實，嶽南蠻在中原的崛起則完全偏離了天書記載。”
??胡大繼續說，“自從嶽南蠻起於應天府，天書上的記載就開始變得不準確。兩年多來，我一直反複思量是哪裏出了問題。直到前段時間，我才終於明白，所有的問題都出在嶽南蠻身上。此人從應天府建立護民軍的那一刻，就開始了逆天改命的生涯。”
??“逆天改命？”完顏宗望喃喃說道，“天命也可改否？”
??胡大點了點頭，“當然可以。若按天書記載，宗望勃極烈在去年冬月就已經死了。”
??完顏宗望不敢相信地說，“胡大先生的意思是，你也有逆天改命的手段。”
??胡大略顯衿持地笑了笑。“嶽南蠻能的，我當然也能。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嶽南蠻，一百多年來，吾家手握天書，卻隻能坐等天書上記載的大事一件件發生，竟然毫無作為，從沒想過改動天命，讓趙宋更快覆亡。是嶽南蠻的逆天改命提醒了我。原來天命也是可以改變的。我用丹藥拯救宗望勃極烈，正是一次逆天改命的試驗。結果我的試驗成功了。”
??說到這裏，胡大的聲音裏忽然透出一絲狂熱。“嶽南蠻不過是一介泥腿子，卻能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成為中原之主。吾家謀劃已超百年，豈能比不上區區嶽南蠻？他能做中原之主，我就能當天下之主。”
??完顏斜也完顏宗望完顏宗輔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三個位高權重的金國貴人在用眼神互相詢問，要不要當場幹掉胡大？一個嶽南蠻已經讓金國坐立不安了，若是再加上這個明顯實力更雄厚的九尾狐，恐怕金國不但占不了中原，說不定還要把吃進肚子的燕雲十六州給吐出來。
??胡大何等精明，他在突然沉默的空氣裏察覺到了完顏斜也等人的內心盤算，當即嗬嗬笑道，“你們三位不用擔心。我要的天下之主，和你們想得不一樣。吾家隱於世間近二百年，行事詭秘已成習慣。所以我當不了皇帝，也不想當皇帝。我隻想當一個隱於世間的地下皇帝。三位貴人聰明絕頂，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完顏斜也尚未開口，完顏宗望已經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隻要先生可以幫我們滅掉嶽南蠻。我們就讓你做金國的地下皇帝，所有江湖門派，黑幫青樓，皆歸九尾狐所有。”
??身邊大金皇帝的兒子，完顏宗輔聽到這裏，方才第一次開口。“胡大先生，到底該如何滅掉嶽南蠻呢？實不相瞞，因為牛蠻子十萬大軍占了蔚州的緣故，我們已經準備撤軍回燕雲後七州了。”
??“不可撤軍。”胡大急忙說道，“一旦撤軍，嶽南蠻必將飛龍在天，天下再無可製他之人。”
??完顏斜也點頭表示同意胡大的看法，但隨即又說出了金軍麵臨的困境。“金國的兵力已經使用到了極致，如今再也找不出另外的精銳騎軍，來抵擋牛蠻子勢不可擋的兵鋒了。”
??胡大神秘地說道，“牛蠻子十萬大軍，騎軍不到萬餘。其餘多是太行草寇。讓宗翰勃極烈撤下一萬精騎，匯合宗弼太子的二萬精騎，外加二萬漢兒軍，足夠讓牛蠻子的大軍不敢出蔚州。”
??完顏宗輔本以為胡大想出的什麽神妙主意，沒想到卻是一個臭不可言的餿主意。所以用嘲笑的口吻回懟胡大。“胡大先生有所不知。宗翰勃極烈固然可以分兵一萬，但宗弼那裏的兩萬精騎卻不敢離開幽州。楊矛子和苦役軍的近萬騎軍，就在幽州百裏之外。燕山二賊劉裏忙劉義芸又率草寇三萬為楊矛子助陣。宗弼雖然不懼楊矛子，卻也不敢主動開戰。哪裏還能出兵蔚州呢？幽州的重要胡大先生應該知道吧？如果楊矛子攻下幽州，燕雲十六州就不歸大金所有了。”
??胡大哈哈大笑。“宗輔貴人有所不知。若隻是楊矛子和苦役軍，確是極難對付的敵人。楊矛子萬人之敵，苦役軍悍不畏死，又善騎射。宗弼太子雖然能打，也不一定有戰勝楊矛子的把握。但有了燕山二賊在楊矛子身邊，楊矛子必敗無疑。”
??“為何？”完顏宗輔頗不服氣地反問。
??胡大笑而不答。完顏宗望眼前一亮，看著胡大問道，“莫非燕山二賊也是九尾狐的人？”
??胡大搖搖頭。“當然不是。若是九尾狐的人，豈會與大金為敵？不過請三位貴人放心，我已經派陶子思收買了劉裏忙軍中至關重要的一個人。隻要雙方開戰，那個人足以讓楊矛子一敗塗地。”
??完顏斜也大喜。“胡大先生有幾成把握？”
??“十成。”
??完顏斜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若如先生所言，我們就要重新布置戰局了。”
??胡大再次搖頭。“沒有楊矛子威脅幽州，船火兒張橫的三萬水軍不善陸戰，完顏才足以壓製他。到時我軍後方高枕無憂，可以全力對付嶽南蠻。嶽南蠻之所以難對付，不隻是因為他能征善戰，還在於護民軍後方穩定，萬眾一心，還有牛蠻子那個善於統率烏合之眾的大將之才為輔助。既然如此，我們就對症下藥，讓護民軍後方亂起來，讓嶽南蠻和牛蠻子互相猜忌，將帥離心。漢人本就最愛內鬥，隻要我們稍加挑拔，數十萬護民軍就會分崩離析，歿於燕雲之間。”
??完顏斜也有點驚訝地問，“莫非胡大先生已有謀劃？”
??胡大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嘴白生生的牙齒。“若無謀劃，我豈敢逆天改命？”
??這一次，三個金國重臣同時心悅誠服地向胡大躬身施禮。“胡大先生對我大金的恩情，完顏家族永誌不忘。”
??胡大坦然地受了三人的敬禮，忽然又正色說道，“這次謀劃成功的關鍵在於，必須要把嶽南蠻困在白水河。若是讓他突圍而出回到中原，則前功盡棄。”
??完顏宗望信心十足地說，“嶽南蠻絕對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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