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貴族
也許一百年，或者兩百年。
楓木打造的樓梯已經有些陳舊，邊邊角角還能看到精心修繕的痕跡，伴隨著時光，木紋逐漸清晰的同時，也裹上了一層透亮的釉質。
不僅不覺得陳舊，反而帶著一股曆經歲月的榮耀與威嚴。
穿著管家服的老者腳步平穩中略顯急促，滿頭的銀發有些稀疏，根根向後貼在頭皮上一絲不苟，快步邁上樓梯，穿過走廊，最終在某一扇門前站定。
此時，反倒沒有一開始的急迫，他先是平穩了有些急促的呼吸，順帶整理了一番衣著，才麵無表情的低頭推開門扉。
這是一間書房，房間裏並沒有紅石燈的存在，隻在邊角的位置點著四盞燭火，微弱的光源交錯，形成大片的陰影，不僅不覺得明亮，反而襯托的越發黑暗。
房間一側的書桌上擺放著各種文件和書籍，一根水晶蘸水筆插在同樣材質的墨水瓶裏，一名穿著華麗的男人坐在桌子後邊。
男人大半的身軀都隱藏在陰影當中，隻有一隻手探出光明放在桌上，一枚雕琢的意外精巧的金幣在手指間有節奏的翻動。
這枚金幣比尋常的金幣還要厚重一些，居中的位置浮雕著一隻精致的甲蟲，手指在金幣邊緣摩擦，甲蟲伸出足肢，張開翅膀，再次摩擦，金屬敲擊聲中，整隻甲蟲還會凸顯出細小的金屬花紋。
看起來雖然奇妙，但是仔細觀察，還是能夠看出金幣的變化完全是金幣中巧妙的機關，顯然這不是一枚流通的金幣，相比起構成它的黃金，製作的工藝毫無疑問要更為珍貴。
老管家開門進來，在書桌前幾步的位置站定，自始至終微躬著身軀，更是沒有抬頭看上一眼。
男人繼續把玩著手上的金幣，同時小指在桌麵上輕巧的敲了兩下，沒有說話。
知道主人的習慣，敲擊聲雖然微弱但還是被老管家聽在耳朵裏，他身軀更低了幾分，渾厚堅定的聲音從有些單薄的身軀裏傳了出來：
“閣下！
彼得·約翰遜逃走了，一同消失的還有一名皮毛獵人，獵犬搜尋過程中死了一些。
現場很肮髒，克爾男爵的觸角和城衛軍都發現了一絲痕跡，同時獵犬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符號，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巧合，您尋找的源頭很有可能就在他們身上。
目標現在穿過了海爾波城去往了落葉鎮，顯然並不是單純的逃竄，獵犬需要您的命令才能繼續。
獵犬已經追蹤了過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但是因為損失了人手，可能下次的份額會有些減少，獵犬希望您能體諒！”
老管家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內容更是幹巴巴的沒有任何添油加醋。
手指尖的金幣一停，書桌後的陰影中傳來居高臨下有些尖細的聲音：
“死了一些？會不會波及到這裏？”
“雖然有些不同尋常，但是死去的都是一些嘍囉，顯然沒有太過超出範圍的力量。既然獵犬還活著，您不用擔心！”
“隻是不同尋常麽……”
男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似乎又有些莫名其妙，片刻的沉默後又繼續說道：
“克爾和城衛軍那邊我會打招呼，下次的份額免去，盡快把人捉到。
讓他們放手去做，盡量活捉，但是如果必要，死的也沒什麽關係，但是如果一無所獲，以後的份額翻倍！”
“您真是仁慈！”
………………
木質天花板縫隙中滲漏的鮮血驚醒了斯威特婦人，如同驢叫的尖叫聲在整個社區中回蕩。
畢竟亨特沒有時間太過掩飾，雖說死去的是一群幫派分子，但是數量一多，難免不相幹的人會發現。
注視著城衛軍和一幫不好惹的幫派分子突然出現又匆匆消失不見，恐慌圍觀的人群中，亨特拉低了帽簷快步離開。
雖然貴族已經失去了封地，但並不代表階級賦予的權利就此消失。
一連串奇怪的死亡讓整個落葉鎮都開始風聲鶴唳，即使是大白天，路上的行人也是一臉的嚴肅，腳步匆忙，陌生交錯而過，彼此總是一臉提防。
不過城衛軍沒有任何行動和回應，街上反倒是多了些麵貌凶狠的人物。
相比起斷指幫，亨特顯然更加不想引起代表官方的城衛軍的注意，但是如此毫不掩飾的不作為，讓他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也隱隱有些沉重。
單純斷指幫自然沒有讓城衛軍熄火的本事，顯然斷指幫的身後還有更高的人物發出了聲音。
亨特推測應該是海爾波城的某一位貴族，但是應該不是什麽大人物，男爵？至多也就是子爵這樣的程度。
理由並不複雜，貴族失去了封地，但是卻沒有失去榮耀，依舊保持著聲色犬馬的腐朽本色。海爾波城雖大，但是盤根錯節，等級分明的各色貴族早就把所有蛋糕瓜分的一幹二淨。斷指幫雖然上不得台麵，但是總歸是一門生意，存在背後自然有著相應的力量，不過顯然層次不會太高，要不然也不會從一群小偷身上掛油。
亨特一連串的獵殺活動，終於迎來斷指幫的反擊。
一改原本晝伏夜出的畏縮樣子，現在白天也能看到缺著手指的壯漢一臉不善的在街上到處巡視，顯然追捕過程已經不需要掩飾，同樣也給隱藏的亨特帶來了一絲壓力。
但是他並沒有逃走，而是選擇了鋌而走險。
入夜。
“莫紮特和柴可夫斯基你更喜歡哪個？”
“xxx”
最後一名男子知曉無論怎樣回答都是錯誤答案，滿臉猙獰恐懼的發出咒罵。
“回答錯誤！”
亨特並沒有因為不堪入耳的咒罵生氣，淡淡說了一句，手上輕輕一推，滿身傷痕的男子向後栽倒，和他之前的同伴一樣，在無形的力量中磨滅成血肉。
“上去！”
“衝！”
“就在上麵！”
“圍起來，別讓他跑了！”
一連串腳步聲和嘈雜的喊叫從樓下傳來，總算讓亨特臉上變了顏色。
他快速擦掉地上陣圖的邊角，一把抓住中央四枚閃耀的靈魂精粹，手臂擋著臉龐，合身撞碎窗戶，飛身衝了出去。
窗戶破碎和地麵上凶徒驚呼聲中，紅石槍微弱但是清脆的槍聲如同鼓點般急促響起。
痛叫，奔跑，偶爾還能聽到沿街民居中傳來幾聲驚叫，混亂的聲響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