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倦極而眠
庄梅哆哆縮縮著看著譽西,一把哭出來,可憐巴巴的拉著她的衣角道歉。
而譽西就恍恍惚惚站著,發燒和肚子的疼痛已經讓她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現在她唯一能想的就是,這一份工作又泡湯了……
雖然在這裡受欺負,但她工作是靠自己的雙手靠自己的力氣,不用出賣身體尊嚴,換的她和煦煦的生活費,她心底一直是感激這樣的工作機會的。
可她還是搞砸了……
是不是她就是只會惹麻煩的麻煩精,走到哪裡都會被別人討厭,嫌棄,一事無成。
庄梅哭的梨花帶雨,她不想再看,轉身想離開這裡,腰肢忽然被一隻手掐住,一股力襲上來,直接將她攔腰抱起來——
男人幽深寒涼的眸盯著她乾淨而滿是水珠的臉,「裝作看不見我?」
譽西的臉開始燒了,剛才拿海鮮神經綳得太緊沒察覺,現在暈的一陣陣的。她乾脆待在他懷裡,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裴先生,我現在真的很難受,你想教訓我一次性教訓完就讓我走吧。」
裴紀廷眯著眼眸,溫和淡漠的臉龐透著凌厲的戾氣,「你覺得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來教訓你?」
不然呢……
譽西心裡苦澀的想,他對她的討厭那麼明顯,一看見她就生氣發火……但她其實真的,不想讓他那麼不開心……
離他遠遠的就好吧。
裴紀廷低頭看她,發現她忽然紅了眼圈,眼睫毛都被淚水打濕了,像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和欺負。
她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
蹙眉,手下意識探了上去,觸手一片滾燙,額頭燙的厲害,可是臉色顯得很白,不像是發燒這麼簡單。
抱著她轉身下了樓。
一上車,譽西低著頭找個角落蜷縮著,她身上髒兮兮的,害怕弄髒裴紀廷的車。
裴紀廷看著她縮著的肩膀,眉頭皺得厲害,莫名想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裡,心頭那股還沒消褪的氣焰讓他忍住了。
冷淡著一張臉,開口,「去醫院——」
「是。」
因為無力而靠在車窗上的女人聽到醫院兩個字吃力的抬起頭,「不,不去醫院,我不去醫院,」她兩邊的鬢髮都已經被染濕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回去休息就好了……」
裴紀廷眉目勾出冷漠的寒氣,「回你那個兩個人都站不下的破出租房?鍾信,開車去醫院!」
他怎麼知道她住在哪裡?譽西有點疑惑,但馬上就被身體上巨大的不適淹沒了,她按著肚子,聲音虛弱又無力,好似隨時都會哭出來,「我不想去醫院……求求你不要讓我去醫院……」
裴紀廷看到譽西幾乎要縮成一團的模樣,有點疑惑,一般人就算是感冒發燒也不會這麼難受才是。
她很少露出這樣的情緒,即使是被人打巴掌踩在腳底下,也沒有過扎樣可憐巴巴的模樣。大概因為生病了,像刺蝟一樣的渾身的刺都沒有力氣支起來,把自己最柔軟無助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這才是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姿態。
裴紀廷皺眉,忽然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小貓,因為調皮滾得滿身是泥狼狽不堪,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放軟了語氣,「生病了就別耍小孩子脾氣。」
「我想回去睡覺,」譽西的思維已經被剝離得有些混亂了,像是胡言亂語一般的道,「我不舒服……不想睡在醫院……你讓我回去,你讓我回家好不好……」
裴紀廷摸了摸她的臉,看著她,良久,眸子很深的嗯了一聲。
想起幾次帶他去醫院的情景,她那麼怕醫院……是在醫院裡發生過什麼?
車子開回了昨晚裴紀廷休息的小公寓,林澤臣從隔壁房間過來,放下聽診器,「她子宮寒涼的很厲害,多年受寒受潮積攢的病根,今天又在冷藏室待了那麼久,估計要難受好幾天。」
他俯身問閉眸蜷縮著譽西,「姜譽西……您是不是一直都有痛經的慣例?」
譽西模模糊糊間點了點頭。
林澤臣瞭然,站起身,拍了拍裴紀廷的肩膀,「那就是了,監獄那種地方,營養跟不上又陰潮,她在裡面待了四年,正常才奇怪。而且……」
他話鋒一轉,皺眉,「好像是受過什麼寒損,她現在的身子,極大的可能……不孕。」
林澤臣說了些什麼譽西沒有聽到,只覺得房間安靜下來了。
光線被擋住,隱約覺得身邊有人,譽西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沉沉睡了過去。
那道擋住光線的陰影並沒有消失,裴紀廷在床邊坐下,看她緊緊蹙著的眉,他的眉頭也跟著皺得更厲害久久不曾舒展。
心頭躥著幽幽的火苗,很想把她拉起來一頓教訓。
伸手就要去撥醒她的臉,手指還沒碰到肌膚,卻忽然看到昏暗的光線下隱隱的淚痕。
他的手便一下頓住了。
在商場沉浮這麼多年,裴紀廷從未為自己做過的任何決定後悔過,可是對上這張小臉,忽然因為昨天沒攔住她去海鮮市場打工,隱隱自責。
……
雨越下越大,急而密的敲打著窗戶,沒有拉遮光窗帘的室內光線暗淡。譽西眯著暈乎乎的眼睛緩緩從床上睜開,落地窗外的天色竟然已經全黑了。
撐著酸澀的手臂從床上起身,認出這裡是昨天裴紀廷帶她來過的公寓。
竟會倦極而眠,忘記時光變遷。
客廳的中央歐式壁爐里升騰起溫熱的火焰,把一室都照的光亮溫暖,廚房的電磁爐上熬著一鍋蔬菜雞肉粥,食物香氣混在白霧裡從蓋子邊緣飄散出來。
裴紀廷圍著一條藏青色的圍裙在一旁的平底鍋上煎著肉質鮮嫩肥厚的三文魚,一面金黃酥嫩以後翻過來,用筷子夾到一旁的空盤子里。
譽西腳步疲軟的從卧室里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本一直陷在凌亂的夢裡無望的掙扎著,有時她稍稍清醒,聽到他在外邊偶爾發出的小小聲響,就又意志昏沉的軟綿了下去。
沒想到,是裴紀廷在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