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顧二嫂成這個樣子是沒法上班了, 只能在家裡躺著。蘇青禾上班之前還去給她送了一次白酒煮紅糖。
看著顧二嫂這又瘦了一圈的樣子,她都替二嫂難受的。身上這點肉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她雖然也想瘦下來, 可是也不敢讓自己拉肚子。那感覺太痛苦了, 還不如帶著自己身上這幾十斤肉老老實實過日子呢。
「二嫂,可別再這樣折騰了,想長胖就吃飽睡覺, 別吃什麼冷豬肉了。睡覺才長肉呢。」
顧二嫂扁著嘴點頭。
她再也不要亂吃東西了, 差點要了半條老命喲。
「青禾,你真好, 要不是你, 嫂子都不知道咋辦了。昨天可真是疼死了。」
「嫂子客氣哈啊, 你和二哥也對我好呢, 給我安排工作, 我上學還惦記著去接我。我和長安的的事兒也是你做的媒呢, 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
顧二嫂越聽越心虛,心虛的都沒臉見人了……這些事兒, 她當初都是沒安好心做的啊。
老三媳婦真是個淳樸善良的人, 她做這樣不好的事兒, 老三媳婦竟然都不知道, 還感謝她。
嗚嗚嗚, 她真是個壞人,不能再這樣算計老三媳婦了。她要改過自新, 重新做人!
蘇青禾看著顧二嫂眼裡堅定的光, 心裡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很強烈,讓她覺得有些發憷。
因為生病的緣故, 顧二嫂不能吃大油大葷了。
晚上吃飯,家裡人豬肉大白菜,她就只能喝點兒小米粥。然後眼巴巴的看著桌上的菜盆直咽口水。
顧媽白了她一眼,覺得二兒媳婦這是自作自受。家裡也沒少她一口吃的,長不胖還這樣折騰。結果鬧的一家人都跟著受罪。青苗兒多辛苦啊,白天上班學習,晚上好不容易睡個覺呢,就被吵醒了,還得伺候她這個當嫂子的。
這要是長安在家裡,該有多心疼啊。
「哎,我們家長安不知道啥時候回來呢。」
顧媽嘆氣。
蘇青禾吃飯嗆了一下,摸了摸心口,長安暫時肯定是不會回來的了,邊境那邊亂著呢,部隊這時候肯定是不會放長安回來的。
過了五天,邊疆兵團發了調令,顧長安所在的尖兵連已經接到了調令,過幾天就要前往邊界那邊了。
而且這次不像是上次那樣只去一部分人,而是整個連里都要去。
按著上級領導的說法,這次要是那些乖孫子再過來,他們就狠狠的打那些狗東西。
不怪大夥這麼生氣的,隔壁那老鄰居太不是東西了,時不時的來鬧騰一下。關鍵是還玩不起,被打了之後就回去告狀,然後國際上有些人就嚷嚷著是自家這邊弄錯了,包庇那些狗日的。
連蘇聯老大哥都搞啥息事寧人。
叔能忍,嬸嬸都忍不了了!
反正他們不主動打,也不在邊界上面開槍,但是要是對方真的搞大動作了,他們也要提前做好準備,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大一雙,讓他們有來無回。
尖兵連里一片的喜意,甚至很多人已經開始寫信了,留著給團部這邊的收發室,要是到時候出了意外回不來了,就讓部隊這邊幫著寄回去,給家裡人一個交代。自古家國難兩全,好在衛國也是保家。讓家裡人別惦記著,以後娃兒們長大了,也別給當老子的丟臉。
至於寫遺書吉利不吉利,就不是這些士兵們考慮的問題了。對於他們來說,決定參軍衛國的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活著做個戰士,死了做個烈士。唯一擔心的,就是對不起家裡人的牽挂。
顧長安拿著信紙不知道說啥,他是沒打算死的,所以不知道咋寫遺書。
再看看邊上,幾個老兵邊寫著,還邊抹眼淚。再想得開,這會兒也捨不得家裡人,捨不得孩子老婆和老爹老娘。
顧長安頭一次看著這些漢子們抹淚。他來連里這麼長時間了,每次都是他偷偷的抹淚,這些漢子們反而對生活很是滿足,不管多苦多累,對於他們來說似乎都是家常便飯。遇著出任務的時候,就更是提前興奮的嗷嗷叫。
顧長安小聲道,「你們覺得真的會打起來嗎?」
老兵們點頭。這次搞的這麼嚴肅,感覺很有可能。
張班長道,「別瞎猜了,反正能打就打,不能打咱就憋著。」
老嘎子道,「我覺得肯定能打,咱連老M都不怕,還怕那些慫包?肯定得打。就是早晚的事兒。」
顧長安默默的捏著筆,他想起了很多事兒,都大半年沒回家了,沒見爸媽,也沒見著青苗兒。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家裡惦記自己呢。
他之前還給青苗兒寫信,讓青苗兒等著他回去呢。現在卻要給家裡留遺書。爸媽還有哥嫂陪著,不用他擔心了。就是他媽那麼愛哭,肯定會哭的很厲害,還有青苗兒那麼小,沒了他可咋辦?
想著想著,眼睛就發酸了。想摸摸肉乾,結果發現肉乾都被吃光了。他是捨不得吃的,可那東西不禁放,趕著快壞了的時候,和寢室的戰友們給吃光了。
嗚嗚嗚,連青苗兒的肉乾都沒了。
他這日子可咋過啊?
看著顧長安抹眼淚,其他人也挺感同身受的。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顧長安還這麼年輕呢,家裡還有個據說更小的小對象呢,這可真是折騰人的。
不過誰也沒說出讓顧長安不去的話。這是對一位軍人的侮辱。特別是顧長安這種思想覺悟高又十分上進,又有能耐的軍人,讓他不去上戰場,那是對他的輕視。他肯定得生氣的。
老嘎子道,「 別哭了,該寫啥就寫啥,其實也不是啥大事兒。我這遺書都寫了十來封了,這不都照樣好好的嗎。咱自己出息點,肯定能回來的。」
顧長安這才心安了。
剛準備給家裡人寫信呢,又聽張班長道,「其實也沒啥,總比以前打小日本的時候好,連口棺材也沒有,好多老前輩就在一堆埋了。咱們生的時候好,趕著咱們國家現在越來越強大了,就是沒能活著回來,也能混著一口棺材。我聽說後勤那邊已經安排人砍樹做棺材了。」
顧長安的手裡的筆都拿不住了。深深地吸了口氣,抿著唇給蘇青禾寫信。
「爸媽,青苗兒,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回不來了……」
剛寫,他這眼淚就嘩啦啦的往下落。
信寫完之後,大夥就開始收拾東西了。準備著過幾天就離開了。
顧長安摟著信看了好幾天。
他心裡很害怕,比上一次去藏區的時候要害怕。那一次都說是去轉一圈,這一次,大家都說要打。
他不想回來的時候躺在黑漆漆的棺材裡面回來。
因為這個,他連晚上關燈睡覺都有些害怕了。
白天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談論著明天出發的事兒。
「幸好我們訓練的時候沒受傷,要不然就趕不上了。隔壁那個李柱子受傷了,在宿舍裡面哭了幾天了。」
「哭有啥用,形式沒有到那份上,咋能讓帶傷的兵去,那是動搖軍心。」
受傷了就不用去了?
顧長安眉頭聳動了一下。
中午吃完飯之後休息了一會兒,他又跑到訓練場去訓練。
有沙袋,有樹榦,還有一些鍛煉體能的障礙物。
他訓練了一圈之後,大汗淋漓的。腦袋裡面又想著之前聽到的那個消息。
如果他摔一跤……
「咱們要對得起身上穿的這身衣服……」
腦袋裡面又出現老嘎子和他說的話。他看著自己身上綠油油的衣服,料子好,耐臟抗磨。老百姓們都穿不上這麼好的衣服。就只有他們軍人每天穿著這樣的軍裝,還能拿津貼。
「嗚嗚嗚……」
「嗚嗚嗚……」
顧長安剛哭出聲,又聽著後面也有人傳來哭聲,他抹著淚順著訓練場的地方找過去,一個紗布包著頭的兵正在哭。
顧長安認得,這就是二班的李柱子,訓練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腦袋摔到了障礙物上面去了。
李柱子看著顧長安了,似乎覺得有些丟人,直抹眼淚。
顧長安坐在他邊上道,「你哭啥啊?」都不用去出任務呢。
「嗚嗚嗚,連里的兄弟們都要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嗚嗚嗚,我不想留下來,大夥都走了,只有我留下來了,我就是個懦夫!是慫蛋!」
「……大家都理解你的。」顧長安心虛道。他就是那個最大的懦夫和慫蛋!
「可我不想拋棄我兄弟們,我難受,我要和他們一起打敵人!」李柱子哭的更厲害了。
顧長安愣愣的看著他,忍不住又開始抹眼淚。
他就是個懦夫和慫蛋,他剛剛就想著拋棄自己的戰友,自己的兄弟。
顧長安,你咋這麼慫,這麼沒用?
他抓著李柱子的胳膊,含著淚道,「哭啥,你不能去,咱們還能去呢,咱替你多打幾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