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第 98 章


  第098章


  在南邊的時候, 傅瑤並未提過自己的家世來歷,虞寄柳只知道她是從京城過來的, 但各人有各人的難言之隱, 傅瑤不願多說,她也未曾刻意打探過。


  這次一同往京城去,傅瑤沒有刻意隱瞞, 尋了個合適的機會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


  虞寄柳驚得被茶水嗆到, 咳了半晌方才緩過來,難以置信地盯著傅瑤看了許久。


  她倒是一早就知道傅瑤絕非尋常人家的姑娘, 畢竟言談舉止擺在那裡, 不難看出來。但怎麼都沒料到, 傅瑤竟然會是尚書大人的女兒……


  當然, 相較而言, 最驚悚的事實還是, 她就是那位大名鼎鼎謝太傅曾經的夫人。


  江南與京城之間相隔甚遠,消息不靈便,可那畢竟是謝遲, 這些年來與他相關的事情總是很容易就流傳開來, 還時常能傳出好些個版本來, 可謂是受人矚目。


  虞寄柳一早就聽人說過, 謝太傅當年為了沖喜娶了位夫人, 後來不知因何緣故,又和離了。


  個中緣由知情人寥寥無幾, 但也不妨礙眾人揣測, 傳出過各種各樣的流言。虞寄柳那時是當話本故事來聽的, 也沒太當回事,怎麼都沒料到, 自己竟然會有朝一日與當事之人熟識。


  乍一聽是驚詫,但緩過來之後,她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畢竟相處了這麼久,她很喜歡傅瑤的性情作風,加之也不是那種拘小節之人,更不會為著這個緣故去疏遠好友。


  傅瑤解釋道:「我先前也不是有意要隱瞞,只是……」


  「我明白。以你這身份,的確也不適合讓旁人知道。」虞寄柳很是貼心,隨後又忍不住感慨道,「我原以為世家閨秀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里為著后宅的事情勞神,閑暇時便是琴棋書畫,沒想到還有像你這樣,喜歡做生意寫話本的。」


  說到這個,她靈光一動,忽而想起那應自己要求續寫的話本,後知後覺地想明白了其中的干係。


  「難怪,」虞寄柳唏噓道,「難怪你會寫出那麼個故事來。」


  她從前並未多想,如今知道傅瑤的身份,立時就將那話本與謝遲聯繫起來,悟出了頗多相似之處。


  那話本叫做《沉冤記》,故事講的是書生一家被牽扯到一樁冤案之中,導致家破人亡,他想方設法地上告,卻是連自己的命都險些賠了進去。


  最後他不折手段多番籌劃,終於為家人報仇。


  是以惡制惡,大仇得報,可自己卻也備受誤解,聲名狼藉。


  而改成的那齣戲,最後一折則是暗喻後來的一切都是南柯一夢,強撐過酷刑的書生在獄中醒來,不知會何去何從。


  是當忍氣吞聲的好人,還是當聲名狼藉的惡人?


  傅瑤寫這話本時顯然是耗了心血的,一波三折,引人動情,虞寄柳初看之時便被那故事給吸引了,所以才會央她續上了結尾,又費心改了戲本。


  虞寄柳當年聽過不少揣測,都是說謝太傅夫妻不睦,甚至是有仇怨,所以才會鬧到和離的地步,可她如今再看,卻覺著傅瑤對那位謝太傅並不似有怨恨。


  字裡行間的感情是瞞不了人的。


  非但算不上怨恨,甚至還可以說是頗為憐愛。


  好奇歸好奇,但她畢竟是個有分寸的人,並不會去翻旁人的舊事來滿足自己,所以在感慨過這麼一句之後,便再沒提過相關。


  離京之時是初秋,兩三年的光景彈指過,傅瑤整日里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也會想念京城的親人故交,如今總算是再見了面。


  家中得了她回京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在掐著日子等候,顏氏一大早就翹首以盼,傅璇也領著兒女們過來了。等到終於見著傅瑤之後,顏氏立時就將她攬在了懷中,緊緊地攥著手上下打量著,又向著一旁的傅璇道:「你看瑤瑤是不是瘦了?」


  傅璇笑了聲:「沒有,是長開了些。」


  傅瑤的模樣並沒變,只是沒了早年不諳世事的天真稚氣,通身的氣質顯出些沉靜來,但眼眸依舊清澈,眉眼彎彎地笑起來時,依舊是舊日模樣。


  「我將自己照顧得很好,信里都同您說了呀,」傅瑤依偎在母親懷中,難得地撒了個嬌,「您不要總是覺著我是小孩子。」


  顏氏拍了拍傅瑤的手背,又是無奈又是寵愛地嘆道:「知道了。」


  顏氏與傅瑤多有書信往來,一直知道小女兒都在做些什麼,甚至看過寫的話本,當初那出《尋仙記》傳到京城來時,她甚至專程讓傅璇陪著去聽過。


  當年她並不贊同傅瑤離京,總覺著姑娘家不該如此,只是禁不住纏磨,最終才鬆了口。


  但這兩年看著傅瑤在那邊過得高高興興、自由自在的,原本的想法漸漸改了,也不再總是盼著她回京來穩定下來。


  這世上沒什麼一定之規,只要女兒能過得高興自在就夠了。


  回京的第二日,傅瑤去見了姜從寧。


  她早在書信之中知道好友又懷了身孕,算了算日子,知道不便出門走動,便親自帶著禮去了侯府。


  當年成親之前,范飛白浪蕩的名聲可是傳得甚廣,也就姜從寧不怎麼在乎,為了權勢地位嫁到侯府來。可直到如今,他竟然都未曾再納妾,簡直算是浪子回頭的典範了,旁人提起也都是嘖嘖稱奇。


  只是姜從寧卻始終未見動容,同傅瑤提起的時候,也是說他這個人不喜歡負責罷了,所以壓根沒想過將在青樓養的相好納為妾室。


  前年那青樓姑娘自己忍不住,耍心機手段想要名分,被姜從寧拆穿直接捅到了范飛白面前。范飛白自覺丟臉,興許也是發現女人的麻煩之處,便再沒往秦樓楚館去過。


  如今兩人的女兒已經學會說話,能自己走了,又有了個小的,關係倒是也緩和了些。姜從寧提起他雖還是不咸不淡的,但在女兒面前,還是會客氣些。


  傅瑤抱著那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哄她叫自己「姨姨」,又指著一旁擺著的小玩意:「這是姨姨給你帶回來的,喜歡不喜歡呀?」


  那小姑娘抱著傅瑤的脖頸,重重地點了點頭,乖巧道:「喜歡!」


  「雙兒其實有些怕生,頭回見你便能如此,看來是很喜歡你了。」姜從寧慢悠悠地搖著團扇,逗了會兒女兒,便讓乳母將人給抱了出去,專心同傅瑤敘舊。


  「說起來,你這次回京是就留下了,還是過些時候還要回江南去?」姜從寧道。


  「我還未想好,等過些時候再看看,」傅瑤不慌不忙道,「興許會隨寄柳北上也說不準。」


  姜從寧動作微頓,若有所思道:「哦?」


  「寄柳生在涼城,先帝在時燕雲兵禍致使十六州落入北狄之手,她也只能背井離鄉逃難。」傅瑤嘆了口氣,「聽聞年前涼城收回,北邊也漸漸穩定下來,她便想著回去看看,給過世的家人上柱香,再順道打探故人的蹤跡。」


  「那你呢?」姜從寧又問。


  「我?」傅瑤怔了下,如實道,「我倒是沒什麼打算,只是想著同行的話有個照應,能看看北邊的風土人情,寫話本之時興許用得上。」


  姜從寧打量著傅瑤的神情,見她坦坦蕩蕩的,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止住了這話。


  倒是傅瑤自己反應過來,一時無言,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想什麼呢?」


  姜從寧略帶歉意地笑了聲:「我也就是突然有此一想。」


  「我並沒打算去尋他……」傅瑤倒也沒惱,解釋道,「到現在隔了這麼久,事情都過去了,他八成也早就拋之腦後,又何必舊事重提?」


  范飛白算是為數不多與謝遲有交情的人,這些年也一直有往來,范飛白的事情是從不瞞她的,故而姜從寧也有所了解。


  她將傅瑤的態度看在眼裡,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再多提,轉而聊起了旁的事情。


  在京城這段時日,傅瑤大半時間都在家中陪著母親,偶爾會領著虞寄柳閑逛,此外還應召進宮去見了謝朝雲一面。


  謝朝雲當年出於私心將傅瑤與謝遲湊在一處,推波助瀾、揠苗助長,到最後雖說兩人誰都沒怪過她,可她卻難免愧疚,也徹底明白感情之事不是外人能多管的,自那以後便再沒多插手過。


  再見面的時候,她未曾提起過謝遲,只是問了些傅瑤在江南的事情。


  傅瑤來時也特地備下了禮,有給謝朝雲的,也有給小皇子的。


  年前,謝朝雲生下個小皇子,蕭鐸為此大赦天下。當初她入宮,是受謝遲遇刺之事觸動,怕難以長久,這幾年來將太后一派壓得死死的,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


  小皇子如今還不會說話,但長得很是可愛,粉團兒似的,眉眼能看出來是像謝朝雲多些。


  傅瑤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逗了逗,見他咯咯地笑著,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小皇子眉眼像你,將來長大了,必定是個俊俏的少年。」


  謝朝雲笑道:「承你吉言。」


  傅瑤俯身陪著小皇子玩了會兒,忽而瞥見搖籃上掛著的那玉佩,愣了下。


  那上好的玉料被雕刻成了個長命鎖的形狀,雕工精細,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宮中自然是不缺能工巧匠,可傅瑤卻沒來由地覺著,這應該是謝遲送給小皇子的禮物。


  謝朝雲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也沉默了下來。


  倒像是觸碰著什麼禁忌似的,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而後心照不宣地將這事給揭了過去,誰也沒多言。


  傅瑤生在京城長在京城,早些年並不覺著如何,可這兩年在外邊過慣了,便總覺著有些悶,所以最終還是決定同虞寄柳一道北上。


  顏氏雖有些擔憂,但並沒阻攔,只叮囑她要多加留意,不要涉險。


  「涼城現今已經安定下來,離前線遠著呢,我與寄柳最多也就到那裡,不會再遠了。」傅瑤滿口應承下來。


  她這些年時常會出門,已經很熟悉,不會像頭一次出遠門那樣事無巨細地什麼都帶,收拾了一番后,啟程北上。


  北境不似江南那般富庶,離京越遠,便越能覺出其中的差距來。入眼的風景也大為不同。看慣了輕煙細雨的江南,再看這邊,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傅瑤一路上留神看著,也會聽虞寄柳講些有關的故事,路上不便動筆墨,她便都暫且記在了心中。


  「北境是比不得江南的,你別看這一路蒼涼,可若是再往前數幾年,見著過燕雲兵禍時候的情形,便會覺著如今這樣已經極好了。」一行人在客棧歇息,虞寄柳臨窗而坐,同傅瑤感慨道,「那時是真慘極了……」


  亂世人不及太平犬,這話是半點沒錯的。


  先帝在時,也就是勉強維繫著面上的平和,大局搖搖欲墜。邊城的日子並不好過,大多數人都要為生計發愁,而等到北狄入侵之時,就都得為性命發愁了。


  運氣好的倉皇逃難,運氣不好的連性命都保不住。


  若是能死得乾淨利落些,都算是解脫了,最可憐的是落到北狄手中的,不知要受多少折辱,生不如死。


  可就算是僥倖逃脫的,也並非就能高枕無憂了,虞寄柳至今都記得當年逃難路上的情形,為了一點糧食便能殺人,甚至還有易子而食……那情形,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虞寄柳提起舊事來,唏噓不已,傅瑤雖未曾親眼見過,但單聽她講述,便已經覺著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以像現在這樣,已經挺好了,至少不再是滿目瘡痍,多少能讓人看著點希望。」虞寄柳拂開被風吹散的鬢髮,搖頭道,「前些日子在京中之時,我在戲園子聽人議論,說什麼『窮兵黷武,應適可而止』,實在是可笑。」


  「遠隔千里,北狄的鐵蹄踏不到京城的富貴,便站著說話不腰疼了。」虞寄柳提起此事來,語氣中多了些嘲諷,「但凡看過那些落入北狄之手的地界是怎麼個情形,便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未曾親眼見過的人,議論起來也都是輕描淡寫的,彷彿丟的不過是空城地皮罷了,可實際上還有那麼些百姓日夜煎熬,朝不保夕。


  傅瑤抿了抿唇:「他們總是這樣。」


  她原以為,謝遲做到這般地步,總不該再像先前那般被人非議。可並不是,仍舊有人說他是為了攥緊兵權,指責他行事激進……彷彿就因為那是謝遲,所以做什麼都是錯的。


  但好在到了北境之後,狀況就漸漸好了起來。


  這是曾經親歷過兵禍的地界,被裴老將軍救於水火之中,后又被謝遲接手,庇護數年,得以日益好起來。這裡的百姓不論什麼陰謀陽謀,離京城太遠,就算早前聽過有關謝遲的非議,這兩年來也都不大信了。


  他們提起謝遲的時候,也都是稱呼為「謝將軍」。


  傅瑤初次聽著這稱呼的時候,怔了下,方才意識到說的是謝遲。


  她並未見過謝遲披甲執銳的樣子,試著想了想,也很難將穿著朝服、公服,總是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謝遲,與威風堂堂的大將軍聯繫到一處。


  一行人走走停停,總算是臨近涼城。


  天一日日地熱起來,湊巧遇著歇腳的茶肆,便停下來稍作歇息,修整一番。


  「這茶是涼城的特產,剛入口有些苦澀,可味卻是回甘,而且還有清熱去火之效。」虞寄柳興緻勃勃地同傅瑤講解著,又同茶肆這邊的人聊了起來,問些涼城的近況。


  傅瑤捧著那茶碗,慢慢地喝著,打量著周遭的景色,餘光瞥見遠處有一隊人馬飛馳而來,便偏過頭看去。


  這一路上,傅瑤也見過些將士,但卻並沒有像眼前這支一樣,隔著老遠就能讓她覺著訓練有素,大有勢不可擋之態的。


  傅瑤撐著下巴,認真地打量著,等到近到能看清領頭那人的模樣時,直接愣在了那裡。


  她手中的碗沒拿穩,一斜,碗中的茶水立時便溢出些,惹得銀翹驚呼了一聲,連忙拿帕子來擦拭。


  這兩三年下來,傅瑤不再是當年那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姑娘,可這事實在是出乎意料,以至於她壓根沒能反應過來。


  先前姜從寧遮遮掩掩地,問她來北邊是為了什麼?

  傅瑤那時答得坦蕩,她的確並沒什麼綺念,也不覺著偌大的北境,自己可能遇到謝遲。


  然而她還未到涼城,竟然就這麼猝不及防地遇到了。


  謝遲也沒料到。


  他的眼力很好,立時就注意到了茶肆中的傅瑤,初時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可心跳卻是不可抑制地快了起來,及至近了看清之後,立時就勒了馬韁慢了下來。


  謝遲是前不久知道傅瑤啟程往北境來的,他吩咐多加留意,便領人往涼城來料理事務。然而新的情報還沒來,他卻在辦事的途中先遇到了。


  跟隨的將士見謝遲慢了下來,雖不明白為何,但都不約而同地隨著謝遲在距茶肆不遠處停住了。


  親兵不明所以道:「將軍是渴了嗎?」


  說著,便想要解下隨身的水囊給謝遲。


  可謝遲卻並沒要,猶豫片刻之後,乾淨利落地翻身下馬。


  這樣一隊人馬是格外惹眼的,虞寄柳立時就注意到,小聲同傅瑤嘀咕道:「這是哪來的啊?他要做什麼?」


  傅瑤並沒回答,只看著走近的謝遲。


  謝遲並未穿甲,仍舊是一襲黑色的勁裝,長發高高束起,雖還是舊日模樣,但整個人卻不似京中那般內斂,更像是出竅的利劍,鋒芒畢露。


  虞寄柳自問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還是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同時發現傅瑤竟沒半點避讓的反應,也不知是膽子大,還是篤定了眼前這人是無害的。


  及至人到了面前,傅瑤想了想,露出個笑來:「好巧。」


  「是很巧,」謝遲垂眼看著她,目光沉沉,明知故問道,「怎麼想起來北境?」


  「陪我這位朋友回涼城,順道看看北境風景。」傅瑤如實道。


  謝遲看了眼一旁滿臉驚詫的虞寄柳,又向傅瑤溫聲道:「我來涼城辦事,應當會留一段時日,若是有什麼難處,大可以去尋我。」


  「好,」傅瑤並未刻意推辭,說完又補了一句,「多謝。」


  謝遲原本想說「不必見外」,但略一猶豫,還是將這話給咽了回去,改口道:「有緊急軍務要處理,不便耽擱,那就改日再敘了。」


  傅瑤點點頭:「多加保重。」


  虞寄柳看著他二人這像是默契熟悉又像是生疏客套的模樣,一頭霧水,正準備鬆口氣,去見那黑衣男子又轉過身來笑問道:「有些渴,可以討碗茶嗎?」


  「自然可以。」傅瑤拿過一旁的空碗,倒了杯涼茶,順手遞了過去。


  她自己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一旁的虞寄柳越是愈發驚訝起來。


  在江南這兩年,哪怕沒有家世做依仗,單憑傅瑤這模樣性情,也不少「招蜂引蝶」,但不管任那些人如何討好,她卻始終未曾有過半分回應,對男子大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可對著眼前這男子,哪怕她惜字如金,除了客套話並不多言,但不經意間帶出來的態度卻還是可以窺見一斑的。


  虞寄柳並不敢多言,一直等到那人領著隨從離開,往涼城的方向去后,卻還是小聲道:「那是哪位啊?北境竟然也有長得這般好的男人嗎?」


  謝遲的確生得很好,哪怕是在京城的世家公子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就更別說是在這邊關了,更是顯得賞心悅目。


  傅瑤笑了聲,並沒隱瞞:「是謝遲。」


  虞寄柳再次被茶水嗆到,一邊咳嗽,一邊忍不住探身朝著那隊將士的方向看去,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她倒也不是不知道謝遲在北境,但怎麼也沒想到,那人竟然就是鼎鼎有名的謝太傅、謝將軍。


  且不說謝遲怎麼會到此處來,就方才他與傅瑤交談時的那個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鬧到和離的夫妻啊……


  但仔細一想,這也就說得通,為何兩人像是生疏客套,又像是默契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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