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 111 章
第111章
兩人心照不宣地將醉后的事情揭了過去, 誰也沒提。
傅瑤是臉皮薄不好意思提,謝遲則是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 怕萬一再將人給惹得羞惱了。
傅瑤重新綰了下長發, 洗了把臉,才在桌前坐下,謝遲已經將煮好的醒酒湯端了上來, 堪稱是無微不至了。
雖說謝遲的的確確是個靠譜的人, 這些年來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很好,但廚藝這種事情終歸還是要多練才能成的, 所以傅瑤並沒敢報什麼期待。
她舀了半勺, 頗為謹慎地先嘗了一小口, 隨後有些驚訝地看向謝遲。
這湯的味道的確算不上多好, 但的確也不差, 尤其是對於頭回下廚房的人而言, 能做出這樣的效果已經可以說是不容易了。
「還不錯,」傅瑤放心地喝了起來,又開玩笑道, 「這世上還有你不會的事情嗎?」
謝遲一笑而過, 並沒提自己最初煮出來的湯已經因為太難喝所以被盡數倒掉, 由著傅瑤誤會。
傅瑤喝著醒酒湯, 頭也不抬地隨口問道:「你這次回涼城來, 要留多長時間?」
「三五日吧,」謝遲嘆道, 「雖然很想長久地留下來陪你, 可我終歸是主將, 偶爾偷個懶還行,但也不能離開得太久。」
先前那半月是因為到涼城原就有公務, 可如今卻是不成了,只能算是忙裡偷閒。
其實他掌管北境,若真要當個甩手掌柜不管不顧,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麼,但那樣的話是沒法服眾的,八成還會帶壞軍中的風氣。
更何況已經將北狄逼得節節敗退,是該一鼓作氣,而不是給對方修生養息的機會。
北境戰事一日不徹底解決,終歸是壓在心上,還不如儘快收拾了,而後就能將事情交付下去,安安心心地陪著傅瑤了。
「挺好的。事有輕重緩急,不必為了我耽擱。」傅瑤並沒有半分不悅,認真道,「這一路北上,我聽寄柳講過當年兵禍時百姓的慘狀,也親眼見了許多……所以我也盼著這天下能徹底太平下來。」
謝遲心中明白,傅瑤是為了自己才準備長留北境,買了這宅子,聽她這麼說,心中愈發動容。
興許是覺著氣氛有些奇怪,傅瑤話鋒一轉,又戲謔道:「更何況若是日日見,說不準哪天就看煩了,像現在這樣偶爾見上一面也不錯。」
她這話說得輕快,帶著笑意,一聽就知道是開玩笑的。
謝遲心知肚明,笑道:「這可不成。等到戰事停息北境安穩之後,我可是要日日同你在一處的,最好是再不要分開才行,怎麼能看厭?」
不知不覺間已經將一碗醒酒湯喝完,傅瑤放下湯匙:「說不準是你看煩了我呢?」
「不會的。」謝遲毫不猶豫道。
他這態度太果斷了,幾乎沒怎麼思考便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傅瑤更是愣住了。
謝遲一直都是個很理智的人。
就好比當年,傅瑤因為范飛白之事生出些擔憂,想要同他要個承諾,結果他起初還是猶豫不決,一直到兩人分房睡冷戰之後才總算是給了個承諾。
在他看來,將來之事是說不準的,所以哪怕那時候並沒喜歡旁人,也依舊沒法保證。
可到如今,他卻能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舊事來,但誰都沒有提起,只是相視一笑。
謝遲在涼城留了四日,並沒有再鬧出過像是醉酒這樣的事情,除卻頭一日,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平平淡淡。
要麼是一同侍弄花草,張羅吃食,要麼就是傅瑤在書房忙自己的事情,謝遲漫不經心地看著書,時不時地聊上幾句。
可這樣的日子卻格外讓人滿足。
沒有什麼朝政軍務,勾心鬥角,就像是一對尋常夫妻,細水長流,歲月靜好。
定下明日離開之後,晚間再看書的時,謝遲的目光落在傅瑤身上的時辰就更多了。
等到傅瑤畫完收工之後,謝遲攔了下,並沒讓她將案上的顏料收起,笑道:「我來給你畫一幅畫像吧。」
傅瑤有些意外,但隨即又有些期待地應了下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隨意綰起的長發,又看了眼身上半新不舊的衣裳,猶豫了一瞬,但最終卻還是並沒有更換:「就這麼著吧。」
「這樣就很好看了。」謝遲起身與她換了位置,又說道,「等今後閑了,我再多給你畫幾幅不同的。」
其實已經老大不小的了,各種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可傅瑤卻還是不爭氣地被他三言兩語給打動,忍不住笑道:「你究竟是跟誰學的?」
未免也太會說情話了。
「無師自通。」謝遲鋪開張新的畫紙,收拾了一番,抬眼看向傅瑤。
傅瑤在對面的床榻上坐下,信手拿了他方才看的書,撐著腮翻看起來,額前的碎發垂下,暖黃的燭光映在她臉上,無限溫柔。
他早就在心中將傅瑤的的相貌描摹過無數遍,哪怕不看,也能毫不猶豫地落筆。
傅瑤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時不時地抬眼往謝遲那裡看去,忽而想起一件事來:「你可曾想過寫書?」
「話本嗎?」謝遲手上的動作並沒停,搖頭笑了聲,「那我興許並不適合。」
「不是,」傅瑤連忙擺了擺手,又解釋道,「就……北境兵書什麼的。這幾年下來,你對北境瞭若指掌,看一眼我那圖就能認出來是哪座城池,想必對各地的地形布防也十分清楚,何不將這些年的心得記下?若是將來離了北境,也算是能給後來者留些可參照的。」
她知道謝遲將來的打算,雖是喜聞樂見,但又不免覺著他這一身才華有些可惜了,所以便生出這麼個主意來。
「兵書可不是那麼好寫的,我也不過是學了前人留下的,又因地制宜改了些罷了,豈敢託大?」謝遲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將那些事情記下,的確多少也有些用處。」
他從前並沒想過,如今試著想了一番,頷首道:「等什麼時候閑了,我試試看吧。」
傅瑤也只是提了提自己的想法,並沒想過替謝遲做決定,便隨他去了,繼續翻看著手中的書。
此時已經有些晚了,再加上今日原就有些睏倦,所以看著看著,她便不自覺地合上了眼。
謝遲瞥見之後,加快進程畫完了將要完成的畫,放下筆,走到了榻前。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將傅瑤給叫醒,小心翼翼地將人給抱了起來,送到她自己的卧房。
傅瑤半夢半醒地靠在他懷中,知道是謝遲,所以壓根連眼皮都沒抬,等到躺到熟悉的床上,卻又下意識地扯住了謝遲抽離的衣袖。
「怎麼了?」謝遲溫聲道。
「不要不告而別,」傅瑤勉強睜開眼,同他說道,「若是我沒起來,記得叫我。」
謝遲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傅瑤的手背:「放心,我午後再離開。」
「那也不要……你就得趕夜路了。」傅瑤又小聲道。
她已經困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竟然還記得這樣的小事,怕他因為走得晚趕夜路。謝遲心軟得一塌糊塗,捧著她的手,頷首道:「好,聽你的。」
因怕傅瑤睡得不舒服,謝遲替她脫了鞋襪,也一併脫了衣裳。
雪白的中衣之下,是玲瓏有致的身形,可謝遲卻並沒像早年那樣生出濃烈的慾望來,而是替傅瑤調整了枕頭,蓋好了薄被。
傅瑤全程都沒睜眼,由著謝遲擺弄,不知不覺中已經徹底睡了過去。
謝遲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頰,低聲笑道:「好夢。」
夜色已濃,謝遲回了書房之後收拾了一番,便也睡下了。
興許是心中一直惦記著的緣故,傅瑤第二日醒得比往常要早些,起床之後披了外衫便往書房去了。她揉著眼進了門,果不其然見著謝遲已經收拾妥當了。
「不急,我吃過早飯才走。」謝遲看著她這睡眼朦朧的模樣,無聲地笑了笑,又指了指桌案上那畫紙,「看看怎麼樣,滿意嗎?」
傅瑤愣了下,這才想起昨夜因為太困而被自己拋之腦後的話,立時來了些精神。
若是單論畫工,謝遲是比不上她的,畢竟這種事情術業有專攻,他總不可能樣樣都是頂尖,可這畫卻仍舊很好。
畫上的美人栩栩如生,尤其是那眉眼神情,的確是像極了她。
傅瑤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來畫作上心與否,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喜歡就好,」謝遲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原本因著別離的心情也好轉了些,「等改日還為你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