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複合
剛到昭陽殿門口，裏邊突然走出來兩個人，當先一人是楚君諾，後麵跟著一個眼腫鼻歪的顧元熙，我正疑惑這是什麽狀況，顧元熙突然朝我咧嘴笑了笑，我隻好努力對他攢出一個微笑。
楚君諾立定一方，臉色不鬱地看著我。
這氣氛，詭異得緊！
一旁的蓮雪樂得看戲，眼神在我們三人之間飄忽不定。
我隻得斂了笑意：“我還有事先進去了！”
說完一頭鑽殿裏去。
“你們來得正好，阿池，剛剛楚統領和衛愛卿都讓朕給他們賜婚，巧的是，他們要的人都是你，朕為難得很。”鳳魅央兩手抵著書桌，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陛下，那你跟他們是怎麽說的！”我好奇地問道。
他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道：“方才朕已經答應他們，半年內，誰要能得到你的心，朕便為你們賜婚。”
我也是醉了，你縮短一下時間會死啊，半年，動作快的話都可以下個早產娃了。
“楚大人要娶姐姐，陛下怎麽看？”蓮雪問道，還一臉想要打趣我的樣子。
鳳魅央儼然資深的愛情顧問，端出一副為人師表的模樣看著我：“方才瞧他們二人扭打成一塊，不像是玩玩的樣子，看來楚君諾是對你動真情了。”
我幹巴巴地回了句：“陛下多心了！”
明眼人一看我這表情就知道應該收斂了，然而，一國之君做上癮的鳳魅央哪裏還會看人臉色，這丫還深受蓮雪感染，見微知著到八公的程度了。
“衛鍾麟摻和進來雖然是因為不想看到你被迫嫁給楚君諾，不過朕瞧著他也是真心實意想娶你的，你若是對他有意，朕即刻給你們倆賜婚也是無妨的！”
我暗暗翻白眼，你若想為我倆賜婚，會許那半年之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
你倒是盼著楚君諾移情別戀好斷了他對蓮雪的念想。若非顧元熙出來攪局，你還不得上趕著把我往外送？
我心裏憤憤難平，任性道：“陛下一言九鼎，奴婢怎好讓你把說出去的話又收回去，反正都已經二十五，再拖個一年半載也沒多大差別，就不勞陛下掛心了！”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朕也不催你，什麽時候你自個想好了再來回朕！”我仿佛看見鳳魅央嘴角浮起了一絲隱隱的笑意。
這才是赤裸裸的腹黑！
此時，我多希望能有個陪我商量事情的伴兒，然而季瑤那裏鬧掰了，跟石晉棠訴苦肯定不頂事，老妹跟前罵她丈夫顯然不人道。
唉，這就是平時疏於打理人際關係的悲劇了，現在連個能說事的人都沒有。
我一會子揣摩楚君諾他到底是幾個意思，一會子擔心這事情會不會鬧大了間接導致我身份曝光，一個早上下來，過得就好像在夢遊一樣，渾渾噩噩的，心情也不是很美麗。
蘭夫人午睡後，我再也無法忍受一個人瞎琢磨的淩亂了，我要去找小棠傾訴傾訴，沒準能順勢修複同季瑤的關係。
回房，揮毫筆墨寫下“悲戚中，閑人勿擾！”七個大字貼門口，然後大門一關，特特上了鎖，緊跟著就往暗道裏鑽。
石府今日貴客還真多，不僅剛剛抄了一架的衛大人和楚大人在，皇後娘娘我親妹也在。
這三個人聚一塊能聊什麽，還不是奔著我那點破事來的？
“姐姐你怎麽來了？”蓮雪裝得跟沒事人似的。
我故作驚訝道：“喲，都組到一起開家庭會議了呀！”
“我們幾個有正經事要商討，你先回避一下吧！”石晉棠都還沒發話，顧元熙已經跳出來喧賓奪主下逐客令了。
我往桌前一坐，托著下巴審視他們：“女主角落單似乎不太好吧？”
“姐姐，我們真有事，你還是聽衛大人的話，先回去吧！”蓮雪這次居然跟外人站一邊了。
“怎麽？勾了兩個姐夫人選就把親姐給踢出局了？你還越發長進了呀！”我還偏不走了！
蓮雪很婉轉地奚落我的情商：“我張羅這麽多還不是為你好？就你那迷糊的小樣，到老也嫁不出去！”
聽聽這口氣，儼然她才是我長姐。
被親妹妹嫌棄成這樣，我自尊心嚴重受挫，再腆著不走，冰山臉也要跟著跳出來炮轟我了。
正要起身，楚君諾突然出聲道：“季瑤搬到西閣去了！”
你又知道我要去找她？
我直接無視他，扒了桌上一塊薄些的薑糖塞嘴裏：“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走走！”
顧元熙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先預祝你們姐妹倆複合！”
我提了提眉頭，什麽叫複合，你敢不敢換個貼切點的詞？
今天這裏這麽熱鬧季瑤也不出來湊湊，看來對她的太子哥哥真的心灰意冷了。
我一路都在思索如何開口才能顯得不生硬並且不掉分，季瑤的大小姐脾氣可不是吹的，緊要關頭，可能還要見血！
思來想去也沒個頭緒，西閣的晚晴館已經到了。
季小姐還在繡水鴨，不過這次可熟練多了，我進她房間的時候，她眉毛都不曾抬一下，隻淡淡說了句，：“來了？”
“嗯！”我跟犯錯事的寶寶一樣怯怯地應了句。
“動作挺快的嘛，前幾天才在我跟前表的白，今兒個就談婚論嫁了！”季瑤手下不停地繡著她的水鴨。
我動作笨拙地搬來一隻凳子坐她旁邊，默不作聲，怕給她刺激瘋了。
“你不用覺得虧欠我，我會祝福你們倆的！”季瑤咬牙切齒地針紮那隻水鴨，紮得我心裏一抽一抽的。
我打了好一會的心理戰，最後還是決定把道歉的事情攤開擼直比較好：“我承認，是我狼心狗肺，我給你道歉，我對不起你。如果你覺得不痛快的話就揍我吧，別忍著！”
炮珠似的一口氣說完，心情頓時順暢不少。
“我沒有在忍啊！”季瑤打了個結，用牙咬斷線，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就好像在咬鴨脖子。
你就矯情吧！
既然都已經掉分了，我也不要什麽自尊和麵子了，屁股不離凳地挪過去，給她捶背，賠笑道：“繡了這麽久，累不累啊？”
“還行！就是口有點渴！”
“想喝茶還是喝水，要溫的還是熱的？”
“要比熱溫一點的熱茶！”季瑤刁難道。
我暗暗磨牙，轉身去倒茶，作勢扇了扇風，然後給遞過去。
季瑤接過茶，丟過來一塊毛巾，我接過來虛作地擦擦額。
她邪惡地笑道：“那塊毛巾我用來擦腳的！”
我擦額的手僵了僵。
你就不能別這麽幼稚？
“還有什麽招，盡管使出來吧！”我淡定地叫陣。
不過就一擦腳布嘛，我能忍。
“去，給我打一盆洗腳水過來！”季瑤抱胸，好整以暇地睨著我。
我向她擺出十根手指：“你該不會想我用這麽金貴的爪子為你洗腳吧？”
“對啊，我正有此意！”季瑤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我閉了閉眼，認命地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轉念一想，再順著她，過分的要求肯定得一打又一打的，反正楚君諾都已經跟她鬧掰了，我又沒有哪裏對不起她，至於這麽百依百順嗎？
於是我氣勢洶洶地往回走，將她那抹腳布一扔：“就你那雙臭腳，給你洗完我的手都沒信心再用了！咱們今天就把話撩清，你是要複合還是跟我絕交？”
複合？嗬嗬，被顧元熙帶溝裏了。
季瑤已經修煉得刀槍不入了，冷冰冰地睨著我：“去，打洗腳水來！”
我一口真氣潰散，頓時敗下陣來：“我去還不行嗎？”
懷著無比屈辱的心情為無良大小姐洗完，她卻毫無感恩之心地踢了踢木盆，吩咐道：“把水拿出去倒了，以後每天這個時間出來一趟，什麽時候洗夠兩百遍，咱們再討論要不要絕交這個問題。”
我的臉瞬間就崩塌了，兩百遍，姑奶奶嫁人後還得過來供你驅使，美得你！
“不願意是吧？”
“願意啊，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我毫無原則毫無骨氣地應聲道。
兩百遍是吧，我搓爛你的狗腿！
返回大堂的時候人早散光了，石晉棠捧著一卷均田策看得正入神，見我一臉黑線，猜知情況不妙，寬慰道：“這事急不來，她就是愛使小性子，慢慢就會好了！”
她慢慢是會好，可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壓根不想跟他提季瑤的事，掛著兩隻不忍直視的爪子挪過去，明知故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哦，也沒什麽，就是想看看以前的農田是如何分配還有官吏如何解決暴亂的問題的。”
好樣的，才剛剛過冬就想著年後秋至的事情了，是個上進的好孩子！
“暴亂？”我繼續裝傻，看看能不能把他繞進套裏。
“前朝重商，商賈多夥同地主壓榨佃農，每每入秋便多處發生暴亂！衛大人方才讚了你，說你跟陛下提的向商人提稅的建議非常有遠見！”
“怎麽衛大人今天還說這些了呀？”我狀似無意地轉到顧元熙身上。
石晉棠果然有長進了，他很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這都已經打草驚蛇了，再裝未免自欺欺人，我站了一會兒，聲音縹緲地問道：“今天你們幾個聚在一起……”
“別問哈，我答應了三個位高權重的人死都不能說出去的。”我都沒問完石晉棠就已經將我的打探扼殺在搖籃中了。
好吧，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