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在了
蘇鹿真正想問的不是關於江黎的，而是關於薄景深的。
??她想問，那你呢？你當時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地下賽車場？江黎是為了生活費去的，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麽？總不可能是為了好玩吧……
??但薄景深明顯不打算提的樣子，所以蘇鹿隻能忍住了，問了關於江黎的問題，盡管她對江黎的私事和家事並不是那麽有興趣。
??薄景深：“沒有什麽父母是開明的，尤其在江黎這事兒上，國內80%以上的父母都是不開明的，越是江黎這樣家世的父母，越是如此。又傳統，又要麵子。”
??江黎從小談不上是個倔巴頭，性格甚至算得上溫和，但若真要是強起來，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那時候基本上也算是和家裏斷絕了往來。要不是後來江溯接管了家業，不舍得弟弟繼續吃苦……江二現在都還隻是個窮光蛋而已，哪裏是什麽江二少。”薄景深淡聲說著。
??所以才會到現在都不回家吧。
??果不其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但蘇鹿還是覺得有些……吃驚。
??原本還並不好奇的，也或多或少有些好奇了，蘇鹿小聲問了句，“所以江黎是……為了應希才和家裏斷絕往來的？”
??就……不像啊，為了追星？好像不至於狂熱到那個程度吧？她看起來覺得江黎對應希的狂熱也沒到那份兒上。
??薄景深垂下了眸子，蘇鹿並未看見他眼底裏一閃而過的悲涼。
??隻看到他搖了搖頭，聲音和先前聽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平靜而淡然。
??“不是。”薄景深說，“阿黎已經沒人可為了，能讓他當初為了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
??不在了。
??蘇鹿眨了眨眼，片刻才反應過來這個不在了，是最沉重的那個‘不在了’的意思。
??蘇鹿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片刻也隻發出個輕輕的‘啊’的音節，似是歎息。
??“阿黎就瘋了，聽說他小時候倒也不是那麽紈絝的。但就不願再任憑擺布了，也沒有什麽能擺布他的籌碼。”
??薄景深說著，倏然轉眸盯著她的眼睛。
??他說，“所以你說，像你們這樣的家庭有什麽好？”
??蘇鹿怔了怔，垂眸笑得有些無奈，也有些哀傷，“的確，一點也不好。”
??曾經自己，就差點將他帶入萬劫不複的危險中。
??曾經自己，就任憑擺布，因為能製住她的籌碼，太重要了。
??場麵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誰也沒有說話，蘇鹿手裏還拎著江黎從後院小花園給她剪下來的那一束花。
??花朵清新的芬芳被夜風裹著，卷進呼吸裏。
??蘇鹿沉默了片刻，才想著轉個話題說說。
??她很淺笑了笑，“是我膚淺了，我今天看到江黎對應希很好，還以為……”
??薄景深倏然伸手過來。
??蘇鹿眼睛睜大，瞳孔輕縮，但卻沒有任何避開的動作，直勾勾看著他的手伸了過來，在她眼前屈起指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看不出來，蘇小鹿你還挺八卦的？”薄景深挑著眉，目光裏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戲謔。
??蘇鹿擺了擺手，“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我就隨便問問。”
??薄景深道，“那我不答了？”
??蘇鹿沉默了兩秒，沒出息道，“還是……答吧。”
??薄景深嗤一聲淡笑出來，“往後別在阿黎麵前說起就行，不過你素來嘴緊，倒是不用擔心這個。”
??真要不想讓誰知道，這女人的嘴簡直跟個嚴絲合縫的蚌殼似的，撬都難撬開。
??蘇鹿點了點頭。
??薄景深：“那人就應希一個親人，就這一個弟弟。能替他照顧好應希，是阿黎最後的念想了。”
??“原來如此。”蘇鹿喃喃。
??陡然就想起了在烈鷹基地的時候，看到江黎看著應希時的目光，那麽專注的，目不轉睛的。那時她還隻覺得，因為江黎是人家的腦殘粉所以才會看得那麽專注。
??眼下回想起來，或許，江黎根本就是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試圖透過那張臉能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似的。
??蘇鹿也沒想到，平時那麽大大咧咧的江黎，會有這樣一段事兒。
??“我們……現在走嗎？”蘇鹿問了薄景深一句。
??薄景深搖搖頭，“等會兒吧，江二會出來的。”
??要說在這之前，蘇鹿或許不會篤信這話，畢竟這是江黎的家，親哥哥留他在家裏住一晚，太合情合理了，沒有任何問題。
??可現在，就連蘇鹿都覺得，江黎不會答應的。
??果不其然，再過了不到十分鍾。
??宅子門就開了，江黎從裏頭走出來，江溯跟在他後頭。
??江黎臉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麽喜怒。
??江溯在他身後跟著，眉心輕皺，比起說是憤怒或是不悅，更不如說是無奈和無力感。
??“他跟你們回市裏去。”江溯對薄景深說道。
??薄景深點了點頭，直接將車鑰匙拋給了江黎，“你開。”
??江黎拿著車鑰匙，沉默點點頭，一語不發拉開駕座車門鑽進去，嘭一聲關上了車門。
??“先走了。”薄景深淡聲對江溯說了句。
??江溯無奈點了點頭，“幫我勸他幾句，發脾氣呢。”
??“勸不動。”薄景深毫不猶豫拒絕了，絲毫不顧及自己才剛剛拖家帶口在江溯這兒蹭了頓飯。
??江溯更加無奈：“你吃人的都不嘴軟啊？”
??薄景深睨他一眼，“所以你惹他做什麽，他什麽脾氣你不比我清楚麽？我勸不動，等會帶他去玩會兒還行。”
??聽到這話，江溯也隻能點了點頭，“那，也行吧。”
??“撤了。”薄景深擺了擺手。
??蘇鹿也朝江溯點了點頭，“先告辭了。”
??“回見。”江溯也對她點了點頭。
??薄景深拉開車門，將蘇鹿塞進後座，自己再坐了進去。
??然後，一坐進去，就給蘇鹿拉上了安全帶。
??蘇鹿眨了眨眼，怎麽坐後座也這麽正式的嗎？來的時候她在後座也沒係安全帶啊。
??但很快，江黎就用行動告訴了她，之所以來的時候她不用係安全帶，是因為，來的時候掌舵的並不是江黎。
??這是什麽風馳電掣的速度，蘇鹿覺得自己的心就在嗓子眼兒那塊了，隻需要自己一張嘴，小心髒就能順著無法控製的尖叫，一起噴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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