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趙女士
蘇鹿想了想，說道，“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上次獻血，不然我可能就危險了。”
沈循依舊愣愣站著，聽了這話他無意識地搓了搓手，泄露出他此刻無所適從的情緒。
然後他點了點頭，“不用客氣，我應該做的。”
蘇浙其實不想在這兒待著了，但他看了看眼下這個情形，隻覺得自己如果走了，這個場麵恐怕會更尷尬。
於是，他明明那麽不愛湊熱鬧的人，此刻也沒法離開，隻能不得不繼續留在這兒湊熱鬧，哪怕隻是待著，好像也能讓場麵別那麽尷尬。
原本以為就沈循現在這個緊張的樣子，怕是一時半會兒沒法說什麽了。
卻沒想到……
“……我先給你道個歉吧。”沈循倏然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蘇鹿一怔，不由得眨了眨眼，看著沈循，“道歉？”
“如果我當初好好守著你，如果不是我當時貪玩……”沈循的嗓子有些發梗，他快要說不下去了。
二十幾年的執念啊。
他都快要絕望了，他都快要以為，這輩子自己可能都再看不見妹妹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哪裏能不激動，哪裏能不感動？
沈循從來都覺得這是自己的錯，無論誰和他說讓他不要那麽自責，都不頂事兒。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妹妹，別說道歉了，就是要他下跪，沈循也是願意的。
他這算什麽啊，不過就是道個歉，哪怕是下個跪呢？
但是芊芊……他可憐的妹妹，當初小小年紀時，卻經曆了那麽多，在人販子團夥那裏，也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虐待，才會有那樣的應激反應，嚴重到把之前的記憶全部都忘掉了。是得怎樣的虐待，才會讓人絕望成那樣？
蘇鹿聽得出來他聲音裏的濃濃愧疚，尤其是，聲線裏哽咽的鼻音都已經清晰可聞了，蘇鹿本來就沒打算因為自己的命運去怪罪任何人。
時也運也命也，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蘇鹿笑了笑，“我沒有怪過你，事實上，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怪過任何人……”
因為她根本就不記得了，有時候她還挺慶幸，自己不記得那些不好的記憶了，因為不記得，所以也就沒什麽好責怪的，自然不會活得滿心怨懟。
沈循沒說話，隻垂頭站在那裏。
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大狗狗似的，讓人於心不忍。
蘇鹿說道，“你那個時候，也還隻是個小孩子而已，我已經聽了事情的經過。就當時的情況，你如果在的話，說不定，也隻是跟我有一樣的遭遇而已。”
蘇鹿想到了那個對她照顧得很好的中年女人，如果一下子被偷走兩個孩子。那她也不用活了……
“坐吧，我給你倒茶。”蘇鹿不忍心看他一直在那兒垂頭站著，一副滿心愧疚的樣子，就招呼他過來坐。自己則是起身去小吧台給他倒茶。
沈循還是有些緊張，所以動作看起來都多少有些僵硬，在沙發上坐下了，手腳仿佛都有些不知道怎麽擺了。
說來誰會信啊，搜救隊的沈隊，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麵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之前揍薄景深的時候，那身姿矯健動作快準狠的樣子，再看看現在這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的無所適從的樣子，誰能想想得到這是同一個人？
因為緊張，而且尷尬，所以場麵其實有些沉默。
不是蘇浙不想打圓場，而是他本來也就不是個活躍的人，本就是冷冰冰的性子，讓他活躍氣氛打圓場，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蘇浙原本還想嚐試一下，但幾次張嘴，都覺得尷尬，索性也就不出聲打圓場活躍氣氛了。
蘇鹿也察覺到氣氛詭異的沉默，而她又是內心溫柔的人。
於是，盡管她自己也尷尬，但還是努力找話題，好讓沈循別那麽緊張。
“聽說，我們以前就有過淵源了……？”蘇鹿將一杯綠茶放在了沈循麵前。
“謝謝。”沈循伸手握著玻璃杯，其實有些燙手，但他不願鬆開，這溫度仿佛能熨帖到心裏去，這是芊芊給他倒的茶，單隻有這個認知在，都讓他壓根沒法輕易鬆開自己的手。
“我曾經因為搜救任務受傷的時候，有個誌願者獻血救了我的命。是你。”沈循說道，“很險，因為當時所處的位置其實很偏，想要找一個和我同血型的人都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個誌願者……”
“我們當時正好在那附近采風寫生，因為聽聞那邊的風景非常好。沒想到還能碰上這樣的事情救人一命……”
蘇鹿想到當時的情況，當時意識到搜救隊多麽辛苦，也是因為這樣，從那之後，蘇鹿不再參與那種去尚未開發好的地方采風寫生或是旅遊的活動了。
為的就是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因為這真的有可能給人們添不小的麻煩，那些困在深山老林裏的驢友們，都是在給搜救隊添麻煩。
而這種麻煩，是伴隨著不小的風險的。
別人也是血肉之軀，卻有可能為了你的任性而丟掉性命，光是想想就覺得挺不合適的。
所以從那之後，蘇鹿就隻去開發好了的地方，風景其實也不錯，畢竟世界上生活中哪裏也不缺少美，缺少的隻是發現美的眼睛。
“所以你不用謝我給你獻了血，就算我們沒有那一層血緣關係，我給你獻血也是報恩來著。”沈循說道。
有蘇鹿的引導話題，他似乎終於不那麽緊張了，說話也沒有先前那麽的……結結巴巴的不利索。
蘇鹿想了想，這才問道，“她……打算什麽時候來見我？”
沈循知道她問的是誰，於是笑了一下，“誰？趙女士嗎？”
蘇鹿一愣，“你都這樣叫她嗎？趙女士？”
“是的，她覺得她年輕，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已經有我這麽大的兒子了，所以我都這麽叫她，也叫她趙姐。”沈循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似是放鬆多了。
不知為何，聽著沈循這話，蘇鹿還挺羨慕他們母子之間的氛圍。
她輕輕點了點頭，“嗯，趙女士什麽時候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