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滿地都是野獸屍體,血流進了泥土裡。


  有些倖存的野獸在往其他方向逃竄的,蕭璟也派出了一支小隊,去將這些漏網之魚剿殺乾淨。


  至此,為秋狩準備的獵物無一倖免,全部都在這一戰中死光了。


  「這秋狩才舉行了兩天,剩下的五天也不用搞了……」


  眾人在從坍塌了一角的看台上離開的時候,心中都忍不住想道。


  可是儘管秋狩提前結束,但所有人卻依然留在帳中,沒有立刻啟程回去。


  帝帳中,歐陽昭明同帝王稟報了自己的人前去探查的結果:「並未抓到可疑的人。」


  為那些野獸準備食物,看守籠子的人有上百個,此番死傷無數,也無法核查誰他們接觸過野獸。


  不過這圍場是封閉的,有人要是逃出去的話,定然顯眼,所以策劃了這一整個事件的人肯定還留在其中。


  讓所有人留下來,就是讓監察院好好地排查來參加秋狩的人。


  帳中,寶意換過了衣服,手上的傷口也由冬雪先替她處理了一番。


  那兩隻由冬雪抱去的小鹿崽不安地叫了很久。


  為了安撫它們,冬雪還用溫水給它們擦乾淨了身上還沒有徹底弄乾凈的血污,又餵了它們一點牛乳。可是兩隻小東西還是等到寶意換好了衣服,把它們抱起來,才安定下來。


  冬雪沒有辦法,只好由寶意抱著它們,自己繼續給她處理手上的傷。


  寶意這手上的傷口實在是太深了,看得冬雪一陣心疼,一邊為她包紮,一邊低著頭說道:「郡主今日倒是出風頭了,所有人都看見你在上頭是怎麼射箭的了。」


  「嘶……」寶意倒吸了一口氣,小聲道,「姐姐輕點。」


  現在知道疼了,爬上去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

  冬雪想著她那次被困在屋頂上,被驚雷嚇得魂不守舍的樣子。


  還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敢再爬這麼高了,結果……


  「好了。」給她將手指包紮好以後,冬雪站起了身,變成寶意坐著她站著。


  見冬雪伸手要來抱回兩隻小鹿崽,寶意忙把它們遞了過去。


  一離開她的懷抱,這兩隻小東西頓時又叫喚了起來。


  冬雪為寶意擔心了那麼久,又不能直接念她,於是就對著它們兩個說道:「叫什麼?我抱跟郡主抱不一樣嗎?」


  寶意正在起身,還要去見自己的父親。


  聞言,她抬手摸了摸兩隻小東西的腦袋,對冬雪說道:「姐姐在這裡等著我回來,好好照顧它們兩個,別讓它們被狐狸咬了。」


  那兩隻狐狸還在籠子里關著呢,自然不會咬到這兩隻小鹿。


  不過冬雪還是應了,她對著寶意就是沒轍,還叮囑了一聲:「郡主小心些。」


  寶意這才笑了起來,出門去了父親那裡。


  寧王帳中,父子四人一坐三立,正在說話。


  寧王妃因為這前後受驚嚇,引發了頭痛,回另一個帳中休息去了。


  有她的侍女在身邊,也有柔嘉在照顧,所以寧王父子就放心在這帳中說話。


  先前謝易行是在下方直面野獸的,謝臨淵跟在蕭璟身邊,更是在戰局之中。


  謝嘉詡倒是沒有下場,站在看台上看了全程,現在是蕭璟跟歐陽昭明兩方在調查這件事,寧王也沒有放鬆,就在這裡同自己的兒子們分析了一番今天的情況。


  謝嘉詡道:「御醫已經來了,在檢查那些獵物的屍體。」


  「嗯。」寧王點頭,問道,「檢查出什麼結果沒有?能讓這些東西變得這麼瘋。」


  謝嘉詡搖了搖頭。


  這樣大規模的發狂,肯定是人為的。


  若是御醫也查不出原因,只可能是因為製造這場混亂的人用的葯連御醫都沒見過。


  「……無色無味,又無據可依,這天下,哪裡的葯能做到這種程度?」


  寧王一說,下首的三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都浮現出了兩個字……


  東狄。


  不過東狄封禁已久,也沒有聽說他們有什麼動作。


  所以這個事情到底是不是東狄人乾的,還很難說。


  而且就算是東狄,在它分裂的那麼多個部分里,是哪一部乾的也不知道。


  正在這時,營帳的帘子掀開,換了身衣服的寶意從外面走了進來。


  父子四人於是默契地停下了這個話題,紛紛看向了寶意。


  寧王坐在桌后,望著女兒說道:「魚兒來了。」


  寶意叫了一聲「爹」,又叫了三個哥哥,這才走到了近旁。


  謝易行的目光落在她包紮過了的手指上,這是剛才射箭的時候沒有護指,所以弄傷的。


  謝臨淵對寶意的箭術最是好奇,立刻說道:「妹妹是什麼時候練得這麼厲害的?」


  她這射擊還是自己教的呢,徒弟教得這麼好,他這師父都要餓死了!


  「沒有。」寶意搖頭,「三哥知道的,我就是被逼急了。」


  謝臨淵挑了挑眉,聽聽他妹妹這話,誰信啊。


  「好了。」寧王說道,「你們妹妹都已經換過衣服了,你們三個也回去更衣吧。」


  寶意一回來就去了自己的營帳洗漱更衣,可是謝易行他們跟著父親回帳中,都還沒有去換衣服。


  沒有動手的謝嘉詡還好,但是謝臨淵跟謝易行身上就非常需要去洗漱一番了。


  兄弟三人於是同父親告了退,一起從帳中離開。


  在經過妹妹身旁的時候,謝臨淵抬手捏了捏妹妹的臉,謝易行則摸了摸她的頭,謝嘉詡看上去還沒有忘記剛剛被妹妹抱了一下,目不斜視,沒有動作。


  等到三個哥哥離開以後,這帳中就剩下自己跟父親,頓時顯得空曠了許多。


  寶意看向坐在桌后的父親,開口問道:「爹,這混亂是誰製造的?可查出了結果?」


  寧王搖了搖頭。


  寶意想,這動手的人沒有當場捉住,後面想要再把他揪出來可能就難了。


  不過這整件事她是絲毫也不了解,具體如何,就只能指望清查的人。


  「不想這個。」寧王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去搬過椅子來坐下,「你倒是先告訴爹,怎麼先前皇後娘娘讓你選的時候,你就指望上爹了?」


  寧王妃喝過了葯,已經暫時去榻上躺下了。


  柔嘉從她的賬中走了出來,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直到從那看台上離開以後,她都沒有見到采心的影子。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回想著方才在這動亂髮生之前的場景。


  寶意被這麼動亂一打斷,看上去是鬆了一口氣的。


  真是愚蠢,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不把握。


  柔嘉想著如果是自己被皇后許諾,京中才俊她想嫁誰都行。


  她要選,那立刻就是選蕭璟,就算是來再多的野獸也不能阻止。


  可惜,那站在眾人面前,得到這樣機會的人卻不是她。


  回到自己的營帳前,她在這放下的帘子前停下了腳步,然後伸手一掀,目光朝著裡面看去。


  就見采心好好地待在營帳中,手裡提著水壺,像是空了,又準備要出去打水。


  柔嘉走了進來,說了一聲「站住」。


  隨著話音落下,那掀起的帘子也在她身後放下了。


  采心提著水壺,有些茫然地望著她:「小姐?」


  柔嘉站在原地,在這沒有點燈,有些昏暗的營帳里望著面前的人,冷聲問道:「你不是采心,你是誰?」


  寧王帳中,見父親要跟自己秋後算賬了,寶意於是如實把自己是怎麼想的告訴了父親。


  寧王聽完之後,想著女兒的分析倒是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不過現在女兒是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他還不知道女兒自己心中是怎麼個主意呢。


  他想了想,於是問寶意:「不管爹跟你娘的想法,你自己是怎麼想的?魚兒喜歡四皇子嗎?」


  寶意說道:「四皇子很好。」不然爹也不會讓二哥這些年一直同他混在一起了,「但他是皇子,這一點就不好。」


  寧王很高興,女兒沒有被皇家的光鮮迷了眼,想著嫁入到那座皇宮中去。


  他又問道:「那歐陽太尉呢?」


  寶意搖搖頭,說道:「這人摸不準。」


  寧王想想她的評價,確實,歐陽昭明這麼多年把自己的性情都經營得讓人琢磨不透。


  哪怕是寧王,也不能全然看清究竟哪面是他的真心,哪面是他偽裝出來的了。


  「不錯。」他點頭道,「歐陽昭明確實也不是良配,那秦震?」


  寶意還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小公爺的名字。


  小公爺姓秦名震,他的父親鎮國公名喚秦重。


  寧王在私下裡同親近的人叫起鎮國公,都是叫他老匹夫。


  寶意無奈地道:「女兒不認識他。」


  小公爺就是突然在林子里冒出來的。


  寧王嗤笑一聲,說道:「他們家的人,是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唐突。」


  總之,聽著女兒對他們三人都不感興趣,這樣就好。


  事實上,寧王也不想著女兒高嫁,這嫁得越近越好。


  要是未來女婿能入贅,就像長公主招駙馬一樣,那就更好了。


  寧王在心裡打著算盤,嘴上則對寶意說道:「好,爹會先去跟皇上說的,魚兒你不用擔心。」


  寶意歡呼一聲,說道:「爹最好了!」


  算起來,這場狩獵,獵殺了最多獵物的就是她了。


  那些倒下的獵物雖然肉不能吃,但是皮毛還是能夠扒下來,將完整的拿來用的。


  寶意盤算著自己回去能夠拿到多少好皮毛,當下便對寧王許諾道:「爹爹那麼好,那女兒就用自己打到的皮毛給爹爹做帽子跟襖子。」


  寧王被哄得甚是開心。


  這營帳中父女和樂,可是在兩個營帳之外,柔嘉的所在之處,卻是氣氛緊張。


  在柔嘉的質問下,采心一開始沒有露出破綻。


  她茫然又緊張地道:「小姐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柔嘉冷道:「不用裝了,你不是采心,采心對我忠誠,從來不會離開我半步,你究竟是誰?」


  她的話音落下,站在面前的人就笑了起來。


  那笑聲帶著一絲沙啞,不會令人覺得難聽,反倒為這低沉的女聲增添了不一樣的魅力。


  柔嘉心中警惕,做好準備,若是面前的人有異動,她就衝出去求救。


  她看得清楚,在不遠處正有人巡查,儘管這人是跟著自己進來的,今日之事多半是她做的,自己作為把她帶進來的人,也要受到責罰,但是也比死在這裡強。


  可是見著對方雖然大笑,但一時間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柔嘉又忍不住想,莫不是她雖然頂了采心的臉跟了進來,但是也手無縛雞之力?


  若是如此,自己尋到機會能夠殺她滅口,這樣才一勞永逸。


  至於采心活不活,她倒不在意。


  見著柔嘉細微的表情變化,這扮成采心模樣女子誇讚道:「柔嘉郡主果然心狠手辣。」


  柔嘉聽她叫自己「郡主」,彷彿語帶嘲諷,臉上神色不變,卻聽對面的人繼續說道,「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寧王府遷怒趕出去,甚至連自己的親娘都可以下手除去。」


  柔嘉聽到這話,所有的鎮靜都一掃而空。


  她露出了如同被針刺到一般的表情,防備地道:「放肆,你在胡說什麼?」


  這種事情……面前的人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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