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幕 抱歉姐姐
“隻要你說,我都會信。”夏夢雪聲音冰冷,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徐逸溪,從瞳孔之中迸發出來的目光像是冰層之下流動的岩漿,既像是對於敵人的冰冷,又像是對於敵人的憤怒。
總而言之,自己這個姐姐此時的目光怎麽看都像是看待跟自己有著血海深仇並且已經將其抓獲的俘虜,正在進行審訊。
“那個……其實”徐逸溪斷斷續續,不知道該怎麽講這個漫長的故事給它開個頭。
要不是因為夢中那個反複出現的姐姐,他說不定現在都對於過去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個姐姐如此愧疚的真正原因。可是現在都已經到了攤牌時候,就像是喜劇演員某騰說的一樣,‘不好意思,我攤牌了。’
雖然嘴上說的這樣容易,但是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卻根本不輕鬆。別人是億萬富翁可以輕鬆攤牌無所畏懼,而自己卻隻是個被姐姐抓住命運咽喉的弟弟,哪來的那麽多勇氣瀟灑攤牌?
“其實什麽?”夏夢雪冷聲問,“我現在隻是想知道……你跟我過去認識的那個弟弟……到底有什麽關係?你身上的傷到底是因為什麽而產生的?”
雖然她現在還是有一些疑慮在裏麵,不過當看到這樣的傷口時,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這個為自己勇敢上台的弟弟就是過去那個同樣勇敢的男孩。雖然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不知道當時被破碎酒**劃開的傷口愈合之後是怎樣的猙獰。
但是……這個位置地方的傷口,在她的印象之中唯有那個讀作笨蛋寫作勇敢的弟弟。而且看著徐逸溪這猶猶豫豫表情,她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斷。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過去屁顛屁顛在自己身後叫著姐姐的小男孩。
因為自己過去的故事,他是有所了解的,在了解的基礎之上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很難不去懷疑徐逸溪真實的身份。
“那個傷口啊……”徐逸溪在心中斟酌和整理著語言,“是某次意外留下的,雖然我對於那一次的意外什麽都不記得了,不過……可以從住院記錄中進行某些推測。要是住院記錄上麵沒有寫錯的話,我的傷口應該是……銳利的玻璃渣造成的。”
“銳利的玻璃渣?”夏夢雪微微眯眼,然後試探性地問。“是啤酒**破碎之後的……玻璃渣嗎?”她側著臉,臉上的表情略顯複雜,既有著期待又有著隱隱的擔心和害怕。
她雖然很確定這個傷口就是當年那個人渣留下的,但是同時又不希望自己這個弟弟會想起過去那段痛苦的回憶。因為……那是她這個姐姐失職而造成的,是她一直無法跳過的……無能畫麵。
“是……是的。”徐逸溪點點頭,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心中認為的審訊已經開始,他和姐姐之間的對話已經變成了簡單純粹的一問一答。而他就是那個回答警官問題的犯人。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夏夢雪繼續追問,雖然還是沒有得到她最想要的答案,但是已經非常接近了。
“什麽時候的話……”徐逸溪苦笑著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具體回答這個問題。“按照我的入院記錄來看……應該是十年之前的事情吧,那個時候我才四五歲的樣子吧。”
“具體的時間你已經不記得了嗎?”夏夢雪皺眉。
“這個……似乎已經……記不得了。”徐逸溪支支吾吾,他並不是說謊,而是真的記不太得那個確切的時間。
“這樣重要的時間,你為什麽記不得!”夏夢雪的表情有些猙獰,她伸出手用力地按在徐逸溪的肩上,瞪大的眼睛瘋狂地瞪著他。
那一瞬間,徐逸溪覺得非常懵逼,不知道為什麽這樣一個問題的回答對於自己的姐姐來說如此重要,甚至到了大發雷霆的地步。他愣愣地看著和自己近距離接觸的姐姐,腦袋有些發蒙,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抱歉……我失態了。”好半天夏夢雪才喃喃地坐回木椅上,她昂著頭用力地眨巴著眼睛,泛紅的眼眶讓徐逸溪感覺到深深的心疼。
他現在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姐姐此時的心情,她很想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過去那個跟在她身後叫著姐姐的笨蛋弟弟,但同時又有些害怕與自己的相認。因為那個時候就是因為她這個姐姐的原因,才會在自己身上留下這樣猙獰無法徹底愈合的傷口。
“抱歉……姐姐。”徐逸溪垂著頭輕聲喃喃,“其實……之前聽夏夢涵和你說過那個故事,那個時候我就有些懷疑了,直到最近我去當時住院的醫院查看了住院記錄才確定,其實……夏夢涵口中的那個小男孩不是別人……正是我。”
這句話像是在化學反應之中加入的催化劑,讓整個反應更加劇烈和徹底。側過臉的夏夢雪顫抖著身子露出苦澀的笑容,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溢出。頭頂明亮的燈光垂下,在晶瑩的淚痕之中折射著淡淡的微光。
“抱歉……姐姐。”徐逸溪再一次說,“我本來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打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跟你解釋的,隻是一直沒有什麽合適的機會讓我開口。而且……對於過去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怪罪過姐姐,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後悔和惋惜。要是……要是劇情可以重新來一遍的話,我覺得我……還是會想過去一樣擋在姐姐麵前。”
“那個……雖然我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對於那個時候的畫麵我還是回憶不起來,所以……對於之前答應過姐姐的承諾沒有兌現這件事情……真的非常抱歉。”徐逸溪輕咬著嘴唇,小聲地跟眼前無聲啜泣的姐姐解釋,他並不是有意想要眼前這個姐姐為了實現過去的承諾付出這麽多的精力和時間,要是早知道過去的自己和姐姐承諾過這樣犯傻的諾言,一定會讓她不要當真的。
僅僅隻是為了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就浪費一個少女寶貴的青春,徐逸溪覺得自己還沒有那樣資格和權利。
可是當徐逸溪還想繼續說些什麽讓這個流淚的姐姐好受一些的時候,眨眼之間,他隻覺得胸口一重,坐在自己麵前的姐姐緊緊地將自己抱住,環繞著自己後背的手不斷用力,而自己肩上的那道猙獰的傷口卻早已被滴落的淚水徹底浸濕,伴隨著的還有……回蕩在耳邊那個充滿撕心和裂肺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