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圍獵(中)
避開一個石子,抬起頭來望著明如雪,“但是那一日在園中差點將我弄到太極池的人,卻應該不是她。”
明如雪停下,“那是誰?”她頓了一頓,“姐姐,你進宮這麽久,東太後有找過你嗎?”
當初明如玉入宮,就是東太後在其中動了手腳。她們明家看起來清貴,祖上也算是皇親國戚。然而到了他們這一輩,已經是大不如前。所以,當初的東太後為了鞏固自己的位子,又看出慶成帝對她有情,這才設計讓明如玉進了宮。
既然她想要明如玉來做棋子,必然也要有所動作。明如玉手指揪著衣袖上的一圈白色輕紗。嗤笑了一聲,“請了我兩回,每次我也去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說話也平淡無奇,她大概也知道拉攏不了我,以後就沒什麽音訊了。”
東太後深居簡出,在陳太後生病之後,便被慶成帝請出來主掌後宮,她手段犀利,然而卻並不獨攬大權,隻有發生大事時,才站出來,其他時間如同以往一樣,在慈安宮裏向佛念經,不問他事。
是以明如玉雖然對她多存怨憤,然而自己入宮時間短,根基並不牢靠,又知道心機比起東太後來,未必能勝得一酬,所以先忍耐了下來。
摸摸自己的肚子,“現在我也就隻有這個指望了,要是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無論皇子公主,總少不了封賞晉位。”
“姐姐你放心,一定會平安順利的,我們都在。”明如雪緊緊握住姐姐的手,給她帶來力量。明家的女兒從來不是弱者,明如玉姐妹也一樣。
明如雪知道明如玉心裏最恨的便是設計了她的東太後,但是如今恨也無用,東太後如同一隻千年的老烏龜,縮了頭在堅硬不拔的龜殼裏麵,讓人無處下手,隻能等待良機。
前麵是一處斜坡,下麵一條奔騰的河流,無論什麽時候,流水都是湍急的。襯著這蕭瑟的山頭,聽著從下方傳來的轟隆河流聲響,明如玉蹲下,從地上撿了一顆石子,掂了掂後,道:“玉貴人一次不成,定然還會有第二次,如其與此,我倒是想趁著這次圍獵,除掉她。”
“可是姐姐,玉貴人是陳太後親自送到皇上麵前的人,如今又得了陛下的聖寵,這次出行也帶著她一同來了,想要除掉她,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姐姐,你想好了法子嗎?”
“沒有!”明如玉揚手,奮力的將石子拋了出去,弧線墜落到了山下,沒入了一片黑石之中,再也不看不見,她轉過頭來,鳳目含著一縷冷意,“不過我會想到的。”說著,她又蹲下去,撿了兩塊石頭,麵上綻放出一朵笑意,“來,咱們姐妹倆丟一下,看誰丟的遠,這樣粗魯的動作,在宮裏可是不能做的,你在家裏,父親母親看著,應該也不可以吧。”
望著手中灰黑的石頭,明如雪溫煦一笑,“好啊,咱們就看誰丟的遠!”麵對著廣闊的天地,明如雪一直緊繃的心情也放了下來,與章瀅兩人挑選著石頭,對著山頭擲去,仿佛一下又回到了當初在白鹿書院的時候,那時候她年紀還小,姐妹之間偶爾也會有些幼稚的舉動。
丟得累了,兩人尋不到地方可以休息,又都走不動,幹脆尋了一塊光滑的石頭,將表麵用帕子擦了幹淨,直接坐了下來。這石頭像是被風吹了多年,形成了椅子的樣子,有背靠,有扶手,隻是比起一般的椅子來要大的多,坐的部分也要矮一些。
“坐在這兒吹一吹風,倒也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明如玉拿著帕子想要擦一下額頭出的細汗,卻看帕子髒了,索性也不擦了,任風吹幹。
倒是明如雪看不下去,拿出自己的繡帕仔細的替明如玉擦拭額頭,“姐姐,雖說夏日炎熱,可是也不要貪涼。這會兒有風,忽冷忽熱的你容易受涼,還是小心些。”
明如玉欣慰的看著自己的親妹妹,還好,當初的小丫頭也是長大了。
“姐姐,咱們休息一下就回去吧,要這麽吹,容易受寒。”明如雪說完,卻聽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噶擦聲,像是有人往這裏走來,她接著石頭天然的細縫朝著外麵看去,便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男子一襲深紫色的錦衣,身姿高大,麵容冷酷,古銅色的麵容有一種鐵器般的寒意,然而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意又生在那一對鷹眸濃眉之中,讓人望而生畏。而女子則係著碧綠色的披風,披風下的巴掌大的清秀小臉上,黑黑的眼珠子幾乎占據了大半個眼眸,秋水如泓,靈動婉轉間又含著一抹驕矜在其中,別有一番獨特的韻味。
“定遠侯,就在這裏說吧,我若是離開營帳太久,讓人看到了不好。”清涼的嗓音,帶著一股高傲,明如玉一聽,便知道來人是玉貴人。她朝著明如雪睜大了眼——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明如雪搖了搖頭,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她也不知道怎麽這兩人會到這裏來。剛才她們還在談論玉貴人的事,如今人家就來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如此僻靜的地方,又是要商量什麽陰謀詭計。
定遠侯冷沉的聲音隨風送來,“你上次出手失敗了,這次獵場,你有什麽打算沒?”
明如玉眼眸閃了一閃,看來這兩個人又是來密謀害人之事的。
玉貴人擰眉道:“侯爺,上次出手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不知道冷於秋那個死人臉會突然出現,救了冉妃。真是可惜了。”
定遠侯眸色微深,輕聲帶過之後,麵色更是帶了一層寒意,“失敗了就是失敗了,何須責怪他人!我讓你到皇宮裏做妃嬪,不是來看你的失敗的!”
玉貴人進宮一個月,本事沒長,脾氣卻跟著上來了。見定遠侯對她說話毫不留情,心裏一沉,極為的不舒服,可是麵色卻不敢表露出來。這人表麵不動聲色,實際上心思即位深沉,且心狠手辣。她現在還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