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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前世今生

  時候已經不早了,離月卻還是興緻盎然的模樣,一瞬不瞬的望著來來去去的士兵們,她對這別樣的生活有著濃濃的好奇。星瀾心念一轉,上前將她的身子拉起便往外走去。「唉,你又想帶著我去哪啊。」他這次不在言語,腳步反而快了起來,小跑著領著她往外走去。現在雖然已經日落西山,月上柳梢,但是算算時間,一趟來回應該還是可以的。


  不遠處便軍營的馬廄,裡頭有一匹渾身墨黑色的駿馬,通體油毛髮亮,膘肥體壯。一雙馬眼也在黑夜裡灼灼生亮。極為難得的是它不染一絲雜色的馬體下卻有這四隻漆白色的馬蹄。遠遠的見了它的主人,興奮的搖擺馬尾,前蹄輕抬,在夜裡嗷嗷的嘶叫著。


  「你這是?」離月好奇的端看著打量眼前的馬兒,難不成他要帶自己騎馬去嗎?祁星瀾將那匹馬兒從馬廄中牽出,安撫的輕輕撫摸著馬頭,對它極為受用。離月信手摸上膘肥的馬身,手下觸感溫熱而又柔滑,當真是一匹汗血寶馬。只不過當離月也學著星瀾的模樣想要輕撫它的馬頭時,卻被甩的一臉。


  「當心點,此馬名為白蹄烏,性子極烈,是我在塞外的時候獵來的,連狼都不怕。馴了整整半月,它才歸順。但輕易不讓人觸碰,脾性可大的很。」他利落的翻身上馬,又將手遞給離月,臉上綻起的笑意絢爛如長空星宇「來,上馬,我帶你出去好好轉轉,定能將你傾倒。」


  離月將手給他,溫暖相觸,他的拳頭已經能完整的將她嬌小的手包住。被他輕巧的一拉便也翻身上了馬,穩穩噹噹的落在他的懷裡。「坐好了,駕。」雙腿一夾馬腹,座下的汗血寶馬便立即跨步飛奔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了軍營,在茫茫的荒漠中飛馳著,隱逸在夜色中。


  夜幕之下的莽原別有一番風味,這裡是水,草,沙三物交界的地方,荒涼而又落寞。而夜空中的星卻如劃下的銀河般熱鬧璀璨,熠熠的布滿了漆黑的天際,與月爭輝的光彩顯露無疑。一連那孤寂的彎月,也艷羨似的盯著月下的那對親密無間的男女。


  離月被他夾在懷裡,只覺得胯下的馬極速賓士,陣陣的風撲面而來,幾日來的疲憊和煩惱一掃而空,不由得大張雙臂,迎接前方的爽涼。如此酣暢淋漓的策馬奔騰可比她艱辛的趕路痛快多了。


  不知有多久沒有這般縱馬狂奔過,祁星瀾見此甚至不捨得將馬停下,但奈何再往前走,便是婁底的地盤了,不過這景緻在此處賞也是同樣醉人心脾的。


  星瀾哥哥,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離月還不明所以,卻見祁星瀾沉默不語,但一手卻為她指引了方向,在看見眼前景緻的一刻,離月睜大了眼睛,被眼前的雄奇所深深折服,甚至心裡隱隱的升起一種親近之感,難以言喻。


  只見在沙海之中,一汪月牙狀的湖泊正如碧玉般的鑲嵌在其間,波光粼粼,縈迴曲折。就像是仙女墮情時落入凡間的一滴眼淚。水面鋪滿銀屑般細碎的月光。因湖水清澈,於月夜下如明鏡般反射了月亮的光輝,遠處相望如同發光的帶子般,經過此處的萬物生靈無不流連的駐足步伐。


  已經逐漸步入初秋,但此刻卻還有晚歸的螢火蟲瑩瑩的閃動著光彩,要在著月牙湖上多填一分動人的色彩和光亮,揭開濃夜的序幕。


  天啊,這裡居然會有湖泊置身在沙海之中,而且千百年來不會被吞噬。還是月牙狀的,實在是太美了。


  單純言語里的讚美已經難以形容此處的壯麗和離月心中滿載的驚奇,她顧不上其他的翻身下馬,一個俯衝似的便投入了湖風的懷抱中,望著這處奇妙的甘泉,好奇的雙手早已按耐不住的捧上一掬,清涼徹骨。


  座下的白蹄烏也已經歡快的在湖裡灌起水來,好不暢快。離月捧起一掬清水后伸出小舌如蜻蜓點水般的略過,甘洌清甜無比。


  這裡是月牙湖,在這荒原之上,它早已經存在了千百年。其實,它還有一個傳說。祁星瀾下了馬,溫柔的目光一直在離月的身上從未離開。


  傳說?什麼傳說,快講給我聽聽。離月當即收回自己放肆玩鬧的動作,回過身來帶著歡快的笑意問。她置身於這曼妙而又瑰麗的景緻中,身下是閃動著波光的湖面,而她憨態可掬的笑容,還有那艷若桃李的眉眼,無一處不是動人。若說這美景醉人,她深深淺淺的笑意里,更令他沉醉,永不醒來。


  星瀾哥哥?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啊。離月調皮的朝著他潑了一掬湖水,冰涼的觸感隨即爬上了他的下身,稍稍的平息了他內心的灼熱和難耐。


  離月見他閉口不說,反而沒了興緻,自己大大方方的脫了鞋襪,美滋滋的遁入了眼前的涼爽之中,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已經暢快的在流淌了。


  猝不及防的一瓢清涼嘩啦啦的襲來,離月連忙抬手去擋,只落得個衣裳頭髮盡濕的下場。始作俑者正洋洋得意的在那裡笑著,袖子盡數擼起方便作案。


  好啊,看我不潑回去。離月同樣不甘示弱,頓時,平靜的湖面被攪動得水波湧起,巨浪翻騰。笑語夾帶著嘩嘩的水聲時時傳來,就連天上飛舞著的螢火蟲也隨之駐足。累了,就隨性的倒在湖泊旁的草地上歇著,身上的衣服無一例外都是水漬,二人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白嫩的腳丫還俏生生的泡在水裡,引得長居於此的魚兒好奇都在此遊動,時不時的上去吐個泡泡。


  眼見著離月還要鬧,祁星瀾一把將她想往自己身上的雙手捉住,好了,你不是還要聽故事嗎?再鬧就不說了。離月乖乖的收回自己的雙手,安安分分的枕在腦後,期待的眼神如同漆黑透亮的黑曜石,灼灼的盯著他不肯放過一絲。好嘛好嘛,你快些說。什麼傳說?

  咳咳,曾經我也是聽著的牧民講述的。傳說中月牙湖本來就是不存在的。千百萬年前,那時候的昆崙山還未結上冰雪,司月仙女下凡歷劫的時候,遇上了同樣化作凡人的天庭少帝,少帝對尚且不諳世事的仙女一見鍾情。


  離月頓時興緻一起便連忙發揮想象接上他的話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隨後兩人就墜入愛河了?戲文里經常這樣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祁星瀾瞭然一笑,但答案卻並非如此,故作懸念的搖了搖頭,趁著離月深究的目光,他又繼續娓娓道來:雖然少帝對司月仙女一見傾心,但卻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司月仙女與曜日星君自降世以來便一起長大,一起修習,二人早有婚約,情比金堅。所以面對少帝的步步緊逼,仙子困擾不已,只得頻頻拒絕。


  原本她與曜日星君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知道少帝因愛生妒,設法離間二人,叫曜日星君脫去仙籍,墮入輪迴。仙子只當是是被人拋棄,後來尋至此地,曜日星君早已不認得她,另娶她人。仙子悲痛欲絕,散盡仙魂,臨終前便只留下一滴眼淚,就是眼前這月牙湖。千百年來,此處依舊寸草不生,可偏偏只有月牙湖水草豐美,狼群也不敢輕易來此停留。


  不曾想如此壯美的景緻,卻隱藏著一段如此纏綿凄惻的愛情故事。相識相愛最終卻不能相守,生生變成了愛別離,難怪那位仙子會為此散盡仙魂,消失於這偌大洪荒之上。


  離月只是靜靜的聽著,卻感慨頗多,暗戳戳的說道:那個少帝可真不是個好人,自己得不到,還要還得人家生離死別。果然自古帝王家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因為他們都太自私了

  想了想,好像還有些不解氣似的,離月狠狠的抓起身旁的石塊往湖裡砸去,驚得正在喝水的白蹄烏不滿的開始嘶叫。


  要說起來,也只能怪他二人彼此不夠堅定,輕易的相信了旁人的離間計。不然,縱使是多少個少帝,也難以將他們分開。唉,不過是一個民間傳說罷了,我怎麼也跟著你說起來了……對了,這個給你。」


  他從懷裡翻翻招招片刻,摸出一個離月未曾見過的奇怪物件。如墨狀的一塊渾圓,晶瑩透潤,拿在手裡還有一種溫熱知感。離月好奇的拿在手中打量著,不勝喜悅。「這是一塊石頭?嗯……你好端端的給我一個石頭做什麼呀。」


  想到自己當初突然撿到這麼一塊石頭,卻因為乍然一看與離月的眼睛如此相像,竟然還一下子捨不得扔掉。反而時時的拿在手裡把玩,原本的稜角也已經被他逐漸的把玩后漸漸的磨平,真真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其實,這是我有一次外出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這是一塊黑曜石,當時就覺得跟你眼睛很像,就留下來了,就感覺你在我身邊一樣。那時候還想著送給你,當成是你我的成親信物,有朝一日我凱旋之後,定會拿著它去娶你。」


  離月只覺得手心中的石子滾燙異常,她想將石子還回去,而聽到這句話后,又莫名的不想歸還了,控制不住的將石子緊緊的握在手裡。


  「好啦,別光顧著感動了。雖然沒有趕上砍晚霞,但是陪你看日出也很美啊。」祁星瀾無不寵溺的捏著她柔軟的臉頰說道。


  「啊,看日出,那豈不是要在這裡等到天亮嗎?」離月瞪大了眼睛驚訝的說道。雖然日出很美的樣子,跟他孤坐一夜長談彷彿也很吸引人。但是時不時的困意侵略著她的身體和四肢百駭,讓她對漫漫一夜的苦等懷揣著一些未知,自己會不會就突然間睡過去了,真是要命。


  似乎看出了離月的心裡正打鼓,祁星瀾溫柔一笑,拍拍自己的肩頭便道:「知道你這小懶蛋肯定心裡懶怠,睡吧,等明早日出了我再叫你。」


  離月沒有反駁,而是將頭輕輕的靠在祁星瀾的肩膀上。除了已經逝去的爹爹和娘親,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寄予她這般的溫暖和依靠了。突如其來的安然竟然讓她有些不自覺的依戀。


  不一會,沉穩的呼吸傳來,祁星瀾淡笑一下,順勢將離月摟在懷裡,離月如一個慵懶的小貓一樣在祁星瀾的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酣暢入眠。祁星瀾獃獃的目光看著汐兒,一刻都未從她的臉上離開,她甜美的睡顏彷彿是這世界上最純美的嬌花。他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輕撫下離月安靜的睡顏,卻最終垂下了手。


  「傻阿離,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如此時這般將你攬入懷間,鋪上十里紅妝娶你入門。想與你日日共賞黃昏黎明,看庭前花開花落,賞盡人世浮華,畫眉額前妝榻,一刻也不想分離,直到白頭共老。」


  從他騎上戰馬,披上這一身沉重的鎧甲起,他便知道他一生必定是戎馬倥傯,與刀光劍影相伴。即便是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最終就算是封了個一侯半爵,名揚四海,也終究只能是身不由己。即便是他心中有想娶之人,當今皇上恐怕又是故伎重演,尋了個什麼公主嫁與他,以牽制祁王府近年以來日漸囂上的勢力。


  若是他在軍中與離月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即便那麼些個將士們只知道離月現在的身份是個男子,但是卻整日的與自己出雙入對,來往慎密。如此一來,即便是皇上是有心要賜婚,恐怕也會略微斟酌一二。


  他與離月私定終身,先是已經掙的了父王和母妃的同意,現下只有他立下累累的戰功,用敵人的頭顱去換取榮耀,才有在皇上面前提出自己所求的籌碼和分量。


  夜幕月夜當空下,兩人緊緊相擁,彷彿就要如此擁抱到天荒地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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