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律師
花園街33號，是一個有些年頭的大院子，這塊地方以前是英租界，有許多以前民國時期留下的建築。這類建築如今要麽作為文物古跡被保護了起來，要麽開了高級餐廳酒店繼續發光發熱，但是這花園街33號卻是個民宅，褚喬達就住在裏麵——碧樹掩映著的一棟尖頂紅磚小樓。
看門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耳朵特別背，跟他說半天要找“褚律師”他都是“啊？啊？啥？”
方小竹和袁東方沒辦法，隻好自己往裏走，幸好老大爺也不攔著，就這樣讓他們進去了。
走了進去，穿過一條青石板路又轉過一條鵝卵石小道，最後才來到那棟紅磚樓跟前。門口一個穿著灰色棉麻布衣下巴留著一摸黑色胡須的人正在澆花。
“請問您褚律師嗎？”袁東方問，眼前這人目測不會超過四十歲，東海市叱吒風雲的第一大狀褚喬達這麽年輕，讓人不敢相信，事實上他實際年齡已經奔六十了。
褚喬達放下花灑衝他們點點頭“我是褚喬達。”
方小竹一顆心暫時落在了肚子裏。
褚喬達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高冷，反而客客氣氣的請他們進門坐下，又客客氣氣的讓阿姨泡了茶過來，在聽完他們的訴求之後他眉頭微微一皺“袁先生方小姐，這個案子很棘手，你們也知道我已經差不多退隱江湖了。”
“正因為棘手才來請褚律師幫忙”袁東方誠懇的說“放眼東海除了您恐怕也沒有人能幫我們翻盤了。”
褚喬達哈哈一笑，搖頭道：“這個高帽子我可不戴，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案子請恕褚某愛莫能助。”
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方小竹有點手足無措了“褚律師，求求您，您有什麽條件盡管開，我不能失去孩子。”
褚喬達淡淡一笑“你知道為什麽我這一生中從未敗過官司嗎？”
方小竹茫然搖頭。
褚喬達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和狡黠“因為我從來不接沒把握的案子。”
這.……這.……也算理由嗎？
他明顯是在推脫，據說三十年前RED集團的重大非法集資案就是他幫忙翻盤的，那時候RED還沒有上市也不叫RED,因為這個案子加上工廠大火江家的事業一夜之間幾乎走進了死胡同，麵臨著總經理副總經理也就是江樹白的爺爺和父親雙雙進監獄的局麵。而且一旦進監獄以當時的情況他們將分別麵臨無期徒刑和至少二十年大牢。
褚喬達沒耐心跟他們糾纏了，打量了一下他們，然後淡淡的說：“要我接這個案子也行，律師費我要五百萬，你先付一半訂金，不論輸贏尾款我都要收的。”
這根本就是沒有半點誠意的趁火打劫獅子大開口，袁東方有幾分怒了，“騰”的站起身來要告辭，方小竹連忙跟著站起來，一邊暗暗扯住要暴走的他，一邊客客氣氣的對褚喬達說：“好，五百萬就五百萬，我馬上去籌錢，我們就先不打擾您了。”
她瘋了，她真的已經瘋了，明知道褚喬達是信口胡說故意刁難她也答應了下來。褚喬達都很錯愕，半天腦子都轉不過彎來，她……答應了？
出了門，袁東方看著她無奈的歎氣“小竹，你理智一點，褚喬達這樣獅子大開口明顯是拒絕我們，要我們知難而退。”
“我不會退的”方小竹堅定的說。
“可是我們哪裏有那麽多錢。”袁東方無奈“我這裏最多能湊到五十萬現金，如果我們為了爭亮亮的撫養權弄的傾家蕩產以後拿什麽養亮亮？”
方小竹想一想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袁東方說的有道理，他們以後還要生活，可是如果沒有亮亮她以後要怎麽生活。
“亮亮如果跟藍雨去美國了，我們還是可以常常去看他”袁東方說“失去了亮亮你還有我，我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願意我們就生三五個。”
方小竹不說話，隻是拚命的搖頭，她不要別的孩子，再多的孩子都不是亮亮，都不是他。
最後她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五百萬我有，我有，我回去立刻把房子賣了，我們家的房子雖然舊但是那個地段還不錯，至少能賣個四百萬，我再去借.……再去找人借.……”
“小竹！”袁東方無奈“你瘋了嗎，那是你的家，是你和你爸爸哥哥生活了幾十年的家。”
方小竹抬起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裏滾落“東方.……沒有亮亮我也就沒有家了，你明白嗎？”
“我不同意”袁東方說“小竹.……我是為你好.……我們還年輕我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不！”方小竹厲聲打斷他，沉默了一陣之後她幽幽的說“東方，如果是我……如果是我要被人奪走了，你會怎麽樣？”
袁東方愣住了，許久許久他才說：“我們去找中介估個價，不是估你那套，估我那一套，原本我是買了要當我們結婚的新房的，首付我已經付了，現在賣了還完銀行貸款應該能拿到三百萬，三百萬不少了，我們先拿給褚律師讓他看到我們的決心和誠意，後麵的事情我們慢慢想辦法。”
如果……如果是她被人奪走了，他也會像她現在這樣不顧一切甚至傾家蕩產也要找回她。
“可是那是你的.……”
“沒什麽可是的。”袁東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錢沒了咱們再賺就是，再說了今生今世馬上要在納斯達克上市了，我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咱們不愁沒錢。不過.……”
“不過什麽？”方小竹緊張起來。
“我們結婚之後要暫時委屈你跟我租房子住了。”袁東方說。
方小竹羞澀的低頭，小聲的說：“結了婚我的就是你的了，你如果願意搬來我那裏跟我和亮亮一起住也可以啊。”
袁東方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嘛，還是你的。”
袁東方和方小竹離開之後，褚喬達慢條斯理的喝完了茶，撥了一個電話，劈頭就罵“臭小子，說中午來看幹爹怎麽到現在這個點了還沒到？你小子不會又想踩著飯點來吧？我告訴你啊，我這可不管飯，要吃自己早點來煮。”
電話那頭傳來一句淡淡的回應“知道了，我已經進門了。”
“死小子，還是這麽酷，跟別人欠你錢似的。”褚喬達笑罵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江樹白收起手機，扭過頭不再看街角那對擁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情侶，一張臉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綠燈亮了，汽車啟動，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方小竹和袁東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