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求愛

  “不是你想的這樣。”方小竹說“你不要說氣話,我知道你是在說氣話。”


  袁東方木然搖頭“小竹……我寧願是任何一個其他男人也不願意是江樹白,你明白嗎?”


  如果是江樹白,他要拿什麽來留住她?一股深深的悲涼緊緊抓住了他。


  “你還是不信我?”方小竹的心都涼了“我們在香港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袁東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中的絕望和怒火,他們究竟親密到什麽程度了,她的手機來電都變成這樣“方小竹,別再騙我,也不要再騙你自己了,你愛他,你始終愛他。你也不用感到愧疚用那種方式來補償我,我不要你的軀殼。”


  方小竹驚住了,她怒極反笑“原來我在你心中竟然是這樣。”剛剛你情我願險些成就的激情在他眼裏居然是自己出軌後的補償。


  袁東方也知道自己太衝動說錯話了,反應過來時方小竹已經走了出去,快速的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


  他沒有追過去,隻是站在路邊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發呆。他自己也知道那些話有多刻薄,刻薄的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他明明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他明明知道送走亮亮的那一天她有多傷心多絕望根本不可能轉頭就跟江樹白風花雪月。可是他卻故意用那樣刻薄的話那樣惡意的揣測來傷她,他就是嫉妒,嫉妒讓他失去理智,心裏好像有一條毒蛇在爬,尋找著突破口伺機狠狠的咬上一口。


  方小竹回到家,在臥室裏蒙著頭狠狠哭了一陣,抬頭才發現櫃子上擺的幾個相框什麽時候全都不見了,隻有一隻汽車模型孤零零的在那裏。那些照片全是她和亮亮的合影,亮亮三歲生日時在阿菜的攛掇下她還領著他去影樓拍了一套寫真集。方小竹打開抽屜,發現寫真集少了一本。


  家裏如果進賊不會隻偷這些東西,方小竹想起來亮亮去香港之前神神秘秘的收拾的書包,他說他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都帶上了。他最喜歡的是媽媽,可是他帶不走,隻能帶走那些相片。


  方小竹把那隻汽車模型拿了過來,這是藍雨送給亮亮的,加長版白色林肯,她還曾經憧憬過坐在這樣的迎親車裏嫁給袁東方,一家三口從此幸福長久,轉瞬間什麽都沒了。


  她原以為人生順理成章,和袁東方結婚,帶著亮亮,一家三口或者四口安穩閑適的過完一生。年少時那一段荒唐又無望的癡戀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淡,最終掩埋在歲月的塵埃裏。可是江樹白如同一枝穿雲的箭,擾亂了她的節拍。他那樣咄咄逼人,卻又是那樣熠熠生輝,他又成了她的心腹大患,也成了她和袁東方之間無法跨越的障礙。


  很多事情或許一開始就是錯的,那晚月光下她躲躲閃閃欲語還休的訴說著她和江樹白的那段人盡皆知的往事,而他插科打諢以那年“裸奔”的糗事掩蓋,彼此看似互相安撫,實則逃避。


  不久前她看到一本書說:在你人生低穀的時候,千萬不要指望一段愛情來拯救你。你是在求愛,不是在求救。很多人戀愛和婚姻失敗的原因就是最開始就心態不正,把對方當成一段浮木,希望能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很可怕。


  因為最好的愛情,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對於袁東方,她到底是在求愛還是在求救?


  她打電話給江樹白,江樹白很快接了。


  “江樹白”她連名帶姓的叫他“我有話跟你說。”


  “你在哪兒?”


  “就電話裏說”方小竹說,她不想再見他。


  江樹白原以為她會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最不濟也會罵他一句“幼稚,神經病”,沒想到她卻是很平靜,是真的心平氣和的在跟他聊天。


  “小時候我們一家還住在鄉下”方小竹說“那時候家家戶戶獨門獨院,雞犬相聞。有一次我從河邊撿回來一塊造型蠻特別的石頭,玩了很久之後膩了就嫌棄的把它放在矮牆上,再也沒有看過一眼,它什麽時候不見了我也沒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去鄰居家裏玩,發現被我遺忘的那塊石頭正擱在他們家的花盆裏,我頓時不高興了,覺得自己的稀世珍寶被搶走了,當場哇哇大哭要他還給我。”


  江樹白聽的很認真,不時的“嗯”一兩聲表示自己有在聽,請她繼續。


  “多年以後我想起這件事,才明白其實我並沒有那麽寶貝那塊石頭,我隻是見不得我丟掉的不要的東西被別人撿走的感覺。”


  “所以呢?”江樹白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所以,我隻是你不要的石頭”方小竹說。


  江樹白勾起唇,想象她認認真真煞有介事分析自己的樣子,不禁莞爾。


  “你在擔心什麽?”江樹白問“你在害怕我對你隻是一時興起,隻是見不得原本一直屬於我的東西突然別人拿走而心有不甘?”


  方小竹的心輕輕顫了顫“我希望你認清自己,不要再糾纏我,對你對我和東方都好。”


  江樹白突然想笑,她說的這句話無比的熟悉,是他自己曾經對她說過千遍萬遍的——“方小竹,我希望你認清自己,不要老是來糾纏我,這對你對我都好。”今天終於輪到她來對他說了,一切簡直就是報應。


  “我認的很清楚,倒是你,小竹,你真的認清了嗎?你真的要舍棄我嗎?”江樹白的聲音帶著絲絲蠱惑,方小竹原本還想拿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來舉例說明,最後卻什麽都沒說,默默掛了電話。


  在他麵前,她永遠是一隻被玩弄於股掌的玩具娃娃,憑什麽被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偏不,偏不叫他如願。就算袁東方不要她了,她還有很多選擇,原本她這一生也沒肖想過幸福,隻不過一切又回到原點罷了。


  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然後訂了明天一早去濱海的高鐵票,正好前幾天阿菜打電話給她,請她去參加他堂哥阿脯的婚禮。


  她已經過了因為一句話就勃然大怒分道揚鑣的年紀,這些年的磨礪讓她學會了很多,但是她覺得她和袁東方彼此都需要冷靜一下,如果他最終的決定是分手,她也尊重他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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