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浮木

  方小竹知道自己有多差勁,做不好妹妹做不好女兒做不好媽媽也做不好女朋友,她憑什麽撒潑打滾去質問袁東方,憑什麽去要求別人給自己幸福,憑什麽得到幸福.……

  她做不成一張錦隻是一塊破抹布。


  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腿嚎啕大哭起來,哭了很久她才起身匆匆忙忙收拾了東西,下樓之後剛好碰上了於大嫂。


  於大嫂看見她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又看看她手上的行李箱“小竹,你……這……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還是在嫂子這住的不習慣?”於大嫂有些慌了。


  方小竹忍著眼淚搖搖頭“沒事,我……我就是想家了,想回去了。”


  “喔……”於大嫂點點頭,她在這裏已經盤亙了一個多禮拜,台風天受了不小驚嚇,眼看濱海公路已經通車了,想回家也是正常“可是那也要明天天亮再走啊,現在都八點了,到那邊也是半夜了。”


  方小竹勉強的笑了笑,隻好撒謊“我……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至少在兩個小時之前她是這樣期盼的。


  於大嫂鬆了口氣,立刻眉開眼笑“哎呀,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誰欺負你了呢,原來是男朋友來了給高興哭了,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


  “沒事的,舉手之勞”方小竹忙說“你趕緊回屋吧,還在坐月子呢,我這就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於大嫂點點頭轉身回了房間,不一會兒又出來了,頭上多了一頂棉帽子身上披著她丈夫的大衣“我送送你。”


  方小竹拗不過她,隻好讓她送自己到大馬路上,兩人在路邊站了一會兒,於大嫂不時張望著嘴裏念念叨叨“天這麽黑,這路剛修好,我看一會兒他來了幹脆你們再在我這住一晚上,反正空房多的很。”


  方小竹呆呆的站在路邊,看著前方的路燈,路上車輛很少,路過她們身邊都開著遠光大燈,強光把她眼睛都刺痛了,她不知道怎麽跟於大嫂說,她的男朋友永遠不會來接她了。


  “於大嫂,你先回去吧,這裏風大”方小竹假裝看了看手機“他剛剛給我發信息說塞車,還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到呢。”


  “沒事沒事,我陪著你,我們鄉下人沒那麽金貴,我生老大的時候五天就出海捕魚了。”於大嫂滿不在乎,拉著方小竹的手“小竹,你是我和我家老二的救命恩人,以後有什麽事千萬別跟嫂子客氣,一定要跟我說,我們全家那燉那什麽湯什麽火的。”


  “赴湯蹈火。”方小竹終於被她逗笑了。


  於大嫂突然打了個噴嚏,方小竹終於不忍心再騙她,她這樣任性害的一個產婦陪她在這裏吹風,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於嫂,我們回去吧,我男朋友不會來了。”


  於大嫂滿臉不解“怎麽了?剛剛不是說還有半小時就到了嗎?”


  “我們……分手了……”方小竹滿臉頹然。


  於大嫂更不解了“不是在路上嗎?怎麽……”


  “您別問了,我們快回去,夜裏風大。”方小竹一手拖起行李箱一手拖住她的手就要往回走。


  一輛車突然在她們身後停了下來,車窗搖了下來,許鯤在駕駛座上驚喜的喊“方小姐!”


  方小竹和於大嫂同時回頭,兩人表情各異,方小竹是驚訝,於大嫂則是微微皺眉。許鯤人高馬大,長的算不上英俊,一看就是個靠拳頭混飯吃的,於大嫂一眼就覺得和方小竹不相配。


  不等許鯤下車,車後座的門就打開了,江樹白走了出來,方小竹有幾秒鍾的呆滯,隨後挽起於大嫂的手轉身就走。江樹白緊走幾步追上她的腳步,順手就接過了她的行李箱。


  許是在風裏站的久了,她的手很涼,江樹白觸到她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迅速的把手縮起來。


  於大嫂看見江樹白就走不動路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雖然路燈昏暗,但是絲毫不影響江樹白的帥氣。江樹白禮貌的衝她一笑,主動打招呼“你好,我叫江樹白。”


  “哦……哦……哦”於大嫂張著嘴什麽話都忘了說,隻是連“哦”了三聲。除了電視裏,她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斜眉入鬢,刀削般的臉龐,明明看似冷若冰霜,笑起來卻溫潤如玉,春風化雨。


  方小竹試圖把她拖走,她卻好像泥雕木塑一般,半天才說:“小竹,這就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方小竹否認。


  “是。”江樹白承認。


  於大嫂笑了起來,隻當他們小兩口還在吵架鬧脾氣呢,她笑笑的掙開方小竹的手然後對方小竹說:“你可來晚了,小竹生氣了呢,好好哄哄哈,我先回去,什麽也別說了,我先回去收拾屋子,今天這麽晚了回東海不安全的,就在我這住下吧,我這雖然不比城裏的五星級酒店豪華但是保證幹淨。”


  江樹白點點頭“那就有勞您了。”


  於大嫂衝車裏的許鯤招招手,領著他進漁港停車。


  方小竹垂著眼簾低著頭,慢慢走回馬路邊。


  “你去哪兒?”江樹白一把拉住她“旅館在那邊。”


  “我要回家。”方小竹低低的說,她掙紮了幾下沒能掙開江樹白的手,幹脆放棄了。


  “明天,明天咱們就回家。”江樹白盡量把音調降低聲音放緩,生硬又笨拙的哄她。


  “我要回家。”方小竹又說。


  “車子在路上磕到了,一路動不動拋錨,走走停停,等明天修好了才能走。”江樹白說“你別氣了,我不是故意要這麽晚來,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我沒有等你”方小竹說“我不知道你要來。”


  她要等的那個人卻是不會來了。


  “我知道你不是在等我,但是我就當你在等我了。”江樹白說“這是我的江氏法則。”


  方小竹隻是低低的“哦”了一聲,過去的事情她已經不想去想也沒有力氣回想了。


  江樹白現在是把她當初追他時的伎倆一點點用在她身上,當年她就說過她的“方氏法則”,把江樹白的鼻子都氣歪了,指著她說“方小竹,你知不知羞。”


  她不知羞,隻知道愛他。


  “風大,先回旅館吧。”江樹白說“回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不好?明天你是想去打他去罵他,我都帶你去。”


  方小竹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她有什麽資格去打他去罵他,她有什麽資格!萱萱曾叉著腰說袁東方這落魄公子配不上她,事實上她一直覺得落到她手裏才是真的落魄。


  她抓著袁東方,就像溺水的人抓著一塊浮木,是她不要臉,不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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